童方台将儿子房间的飘窗稍微掩了掩后,返身回到门廊,在藤椅上坐了下来。
听着从窗户内飘出的念书声,他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还记得半个来月前的那天下午,儿子瘸着脚被系家老大从学校带回来,在门口说话时还好好的,可等人一走,就立马跑进屋里哇哇大哭。
问他发生了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地喊脚疼,让他吃止疼药又不吃,哭得童方台心里一阵一阵不舒坦。
本以为哭一会儿就没事了,结果却一直没停下来,他特地去查看了儿子的脚伤,根本不算严重,不至于哭成那个样儿。
意识到不对劲后,童方台没忍住,跑到主院去问了系家老大,然而并没有问出什么来。
除了不小心扭伤外,就是运动会上的杂乱小事,听闻儿子一直哭不休,对方显然也很疑惑发生了什么,还特地跟他一块回了别院。
儿子见到他后就收了哭声,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对方问,他也只摇头说没事。
然而待人一走,就又开始哭,还窝在被子里哭,以为他不知道。
后来儿子就仿佛被按开了某种隐形开关一般,进入了一种疯狂学习的模式。
童方台发誓,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认真上进的儿子,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
他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电视剧里演得那灵魂穿越的戏码成真了,未来长大懂事的那个儿子的灵魂穿越了回来,进入了此时的儿子身体里,亦或者根本就是另一个人,因意外魂穿到了儿子这里。
为此他时不时就对儿子进行“深切交流”与“突击测试”,试图打探出真相到底是否如此。
然而从日常一些笨笨呆呆,且经常性中二般地表现来看,那人应该是自己的亲儿子没错。
排除掉他人魂穿后,童方台一个上头便做了桌好菜,给儿子整了点陈年佳酿,趁他喝得晕晕乎乎发酒疯时,从其嘴里套话。
没成想那关于未来的事情,儿子是一问三不知,不仅如此,还扭头就往主院冲,抱着人夜跑回来的系家老大撒泼打滚,死活不撒手。
他好说歹说,软硬兼施,却怎么都不管用,最后还是人系临城给哄着拖回了别院。
经此一遭,童方台那叫一个懊悔,连夜在院里刨了个坑,把那陈年佳酿给埋了。
并坐在埋坑处,针对自己突发妄想症发癫试探儿子一事,进行了长达半个钟头的深刻反思。
“呼……”
童方台轻轻舒了口气,起身走进院子,望着一株株长势良好的小秧苗,甚是欣慰。
他随手扶正插在佛手瓜苗旁边的小竹竿,过不了多久,小家伙们就要开始爬藤了。
自打丝瓜的意外发现之后,系家两口子就疯狂撺掇他种菜,主院满院子的花虽然有请人定期帮忙打理,但有工作在身的林美临还是有点顾不过来,没时间跟他一块倒腾菜。
童方台还是年轻时,在老家帮父母搞过菜园子,乡村的菜园跟别墅里的不一样,鲜有的经验基本无法借鉴。
好在现在生活好,不急着这口吃,他也就没什么压力,摸索着种。
虽然播得稍微有点晚,但这地段土好环境好,播下的种子都破土发了芽,扦插的秧苗也个顶个喜人。
瞧着主院虽然花多,但规划得很有条理,一开起来相辅相成的好看,童方台也上网查起资料,学着规划了一下小菜园子。
爬藤类靠墙,能爬墙最好,不能爬墙架竿子也不会碍事。
中间各种菜没有按照四四方方去栽种,不会园艺但偷着窍门搞了几个花样,除了被儿子摸黑不小心踩烂了的茼蒿外,其他都基本如预期那般成型。
想起来儿子当时一瘸一拐,但理直气壮地说什么“踩了就踩了吧,正好不喜欢茼蒿”,他就来气。
但念在其学习刻苦认真的份上,就没有惩罚他。
掐了几个小嫩黄瓜后,童方台进了屋。
洗干净切块,切火腿烹炒,窝蛋下面条,盛出来后,端着走到儿子房门前敲了敲。
“儿子,我给你煮了碗面条,你吃点不?”
里面仍旧是叽里呱啦的念书声,估计没听到他说话。
童方台悄悄推门朝屋里看,果不其然,儿子正捂着头念叨:“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
见状,他只好悄么声儿地走进去,将饭碗和餐具放到了另一边的柜桌上。
小彩虹正窝在窗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大概是闻到香味,朝这边瞅了两眼,随即跳下窗台,走到桌边伸了个懒腰,跳上凳子。
“你不能吃,不要给你哥动啊!”童方台掩着声音警告小彩虹。
后者舔舔前爪洗了把脸,瞧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爸……”
身后传来叫声,童方台赶紧回头,“哎?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童塔塔蔫蔫地摇头,“没有。”随即起身慢吞吞地走过来,“好香啊。”
“我给你煮了碗面,到饭点了,不吃等会胃疼。”
闻到饭香后,童塔塔的肚子便咕噜咕噜响起来,确实饿了。
他一屁股坐到凳面上,将小彩虹用力挤下去,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嗦面。
“喵!”小彩虹落地后发出不满地控诉,抄起喵喵拳怼着他的小腿一阵狂抽。
“喏,给你这个。”
童方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冻干递给它,小彩虹喜而食之,放过了某只可恶的人类。
看到儿子眼眶红红的模样,猜想他八成又哭来着,童方台问:“累了吧。”
“还好吧……”童塔塔边吞面边嘟囔。
一篇课文一中午才背过两段,还是早就应该背熟的课文,他实在没有那个脸说自己累。
感觉以前脑子没有这么笨的,他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中考时,是不是作了弊,然后记性太差给忘了。
人都是越长大越聪明,他是越长大越傻……当真还不如个小彩虹了。
“小油菜和菠菜都长得不错,还有几个西红柿也红了,你等会去给你林阿姨送去吧,让她尝尝咱自己搞出来的味道。”童方台将他掉在地上的纸团收进垃圾桶里。
“你自己去送就是了。”
“我准备冲个澡,有点热,刚出去倒腾了一会儿身上就流汗了。”
童方台扯了个谎,他其实是想让儿子出去散散心,闷在屋里一中午,整个人闷得状态都不好了。
“哦。”
将桌沿上快要掉下去的书本整理回去,童方台看了一眼儿子贴在墙上的便签纸。
其中最大的那张只写了两个数:588和7,用了红色加粗,在正中间格外显眼。
他之前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便签,寻思了半天也没明白什么意思,上网搜也没搜出啥有用的东西,更不好多问儿子。
不知道是长大了还是怎么的,最近这段时间儿子的心事越来越多,但却不怎么愿意跟他说了,让他好生惆怅了一番。
将归拢整齐的课本放到桌上,童方台转身走出了儿子的房间,赶紧去菜园里摘他刚才说的那几样东西。
吃完饭,童塔塔便端着小篮子出了门。
小彩虹颠颠儿地跟在他旁边,一会啃草一会扑蝶,比他先一步蹦跶到系家的屋门口,来回晃悠着尾巴。
按响门铃后,来开门的是连城。
不知是不是错觉,童塔塔总觉得这家伙最近长高了很多,看他都要仰头了,此时手里正拿着一个造型奇怪的东西。
“你拿得什么?”童塔塔疑惑地问道。
闪身让他进门,连城的语气有点无奈,“雪糕的……失败品。”
见其身后还跟着小彩虹后,赶紧蹲下去怼着它一顿撸。
“喵~”小彩虹瞅着他手里的东西叫。
“你要尝尝吗?”
连城坏笑着将雪糕递到它嘴边,小彩虹天真无邪地伸舌头舔了一口,“喵哇!”叫声都变了腔。
“哼哼,这就是馋嘴的下场,想再试试吗?”
童塔塔换好鞋子,“阿姨不在家吗?”
“是塔塔来了吗?”林美临的声音从厨房内传来,“我们在做雪糕啊,你赶快过来尝尝!”
小彩虹先一步冲到了里面,不知是急着找林美临,还是急着躲闪连城地投喂。
童塔塔好奇地走进屋,还没进厨房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嬉笑声。
“阿姨,我爸让我给你送一些——”
话还没说完,便被里面的岑昑打断,“嗨,塔塔。”
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童塔塔有点惊讶,随即赶紧打招呼,“嗨,岑昑,你怎么在这里?”
“在家无聊,还老跟我妹吵嘴,就来找阿姨玩了,”岑昑身上穿着和林美临同样的粉红色围裙,手里攥着奶油和模具,看上去正忙得欢,“我们在做雪糕,刚刚我还跟阿姨说,做好了叫你来吃呢。”
“哇,这都是院子里自己栽种得对吗?”
林美临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了童塔塔手里的小篮子,“这小油菜看上去很不错哎。”
“嗯,我爸说让你尝尝味道怎么样,”童塔塔看着餐台上各种颜色的未成形雪糕,“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并没有。”连城嫌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不好吃吗?”林美临有点吃惊,“造型不太完美,但味道应该没差啊。”
岑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那个是我做的……”
“我知道,”连城将刚才给小彩虹舔过的雪糕,放到一旁的盘子里,“一个太腻,一个太酸……都不好吃。”
盘子里还有另外一个被抛弃的雪糕,是林美临做的。
童塔塔看着其中一个还未脱模的雪糕,咽了下口水。
岑昑很热情地望着他:“塔塔,你要尝尝吗? ”
“可以吗?”
虽然不是很熟练但动作很迅速,哐哐一顿脱模后,岑昑将雪糕递给了他,“给。”
童塔塔接过,一脸期待地舔了一口,有点冰,没怎么尝到味道,他试着咬了一小口,“还,还不错啊。”
“真的吗?!”岑昑的语气有点惊喜。
“真的假的……”连城在一旁很是怀疑,“不要商业互吹。”
雪糕慢慢在嘴里融化掉,“真的,我觉得还不错。”
说着,他递给连城,“你要不要尝尝这个?这边还没有咬过。”
连城凑过去挨在旁边啃了一口。
“这边啊,那里有我的口水!”
连城表情瞬间凝滞。
“哈哈哈,骗你的。”在他举拳头之前,童塔塔赶紧跑到旁边。
“比刚才那个好一点点,”连城拧着眉头将嘴里的雪糕咽下去,“根本不到‘还不错’的程度,”然后看向童塔塔,“你的味觉有问题。”
岑昑刚燃起来的希望落了空,“就知道。”
“不应该啊……”林美临将小菜篮放到里面后,瞅着失败品陷入了沉思。
“虽然跟外面卖得那种不太一样,但哇啊——!”
童塔塔正说着话,一股刺骨的冰凉从后背滑过,一直坠到腰上。
手里的雪糕瞬间被甩了出去,他崩溃地大叫:“什么东西好凉啊!!!”
连城甩了甩手上的水,笑嘿嘿地闪出厨房。
“怎么了怎么了?”
见他痛苦地挣扎,林美临赶紧上前帮他一块掏,直到凉物掉到地上,才发现是冰块,“这臭小子!”
“啊!你这个家伙!”
童塔塔气呼呼地转头抓了把冰块,也冲出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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