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塔塔听了一会儿，有点走神，望着不远处小闹钟上的数字，面上纠结。
“怎么，你困了。”
话头转得有点快，童塔塔猝不及防，有点被抓了包的心虚。
“不是不是，”赶忙摇头，“我，我是在想这么晚了，会不会耽误你明天上课啊？”
毕竟自己之前被老爹请了好几天病假，而且现阶段，如果真的有适应不了学校压抑气氛的学生，老师也是同意回家复习的，甚至有些不差钱的直接请了个人私教。
所以只要家长报备，哪怕不去学校，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但系临城就不一样了，他才刚开学，新学校新课程，估计什么都要适应。虽然他很厉害，但肯定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而且这么晚了，明天万一起不来……
“我明天上午没有课。”系临城抿嘴轻笑，一副看穿他心思的模样。
童塔塔闻声眉头轻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学上课跟高中不一样，时间比较灵活，有时候一天只有一节课。”
“这个我知道，”说着，他眼睛亮起来，“之前看网上学长说，不去上课在家睡大觉也没有人管，考试还可以看书。”
系临城眼睛一眯，不知道他都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经验”之谈。
“不是没人管，只是没高中那么严，而且旷课会扣分，不及格还要补考，若最后因挂科影响到毕业的话，会很麻烦。虽然有些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些很严格，最重要的是，你辛辛苦苦考上大学，难道就是为了睡大觉？”
“嗯……不是……”
话虽这么说，但童塔塔发现，自己似乎并未细想过考大学的意义。
只是从小到大长辈们一直在耳边念叨，长大要考大学，考上大学才能有好工作，才能有出息。
所以他一直也稀里糊涂地认为，只有考上大学自己才能变得优秀，才可能靠系临城更近一点点。
“考上大学并不一定能让你变得多么优秀。”系临城的话一下戳破了他的幻想泡泡。
“只能反映出你在人生的前一阶段做得如何，人生道路千万条，大学并不是必经之路，重要的是你有没有主动获取知识的意愿。换句话说，高考不是人生必修课，终身学习才是，因为人生处处都是‘高考’。”
系临城的话让童塔塔有点迷茫。
在人人都说挺过高考这场“劫难”，未来便是光明璀璨的平坦大道时，系临城却告诉他，未来还有更多的高考。
那岂不是，还有更多的劫难……
若考上大学并不意味着一定会变得优秀，变得有出息，那要如何才能优秀和有出息……
自己又是否拥有“主动获取知识的意愿”，以及，要如何终身学习……
夜深时候，童塔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之所以想考理工大学，只因为那里离香大最近。
但那里的师资情况如何，优势专业是什么，自己又该选择什么专业去学习整整四年，乃至以后毕业从事相关工作，甚至成为终生事业，他从未想过。
系临城目前在香大同时念着数学和法学两个专业，而且还申请了直博。
童塔塔还是第一次了解直博这回事，而且据说人才计划的直博，和毕业推免直博还不太一样。
非本科毕业身份直博，除了要参加额外的严格测试之外，读书期间还要多上好几门课程。系临城申请之前，特地去香大进行了测试，成绩很好，听说有好几个导师想带他。
这事还是方才送走系临城后，他爹告诉他的。童塔塔当时听得两眼发直，完全无法想象那是种什么样的存在。
眼下缓过神后，想到系临城未来毕业就直接是博士，童塔塔如诈尸般从床上弹起，喉咙里发出诡异的低声长嚎后，又哐当一下倒了回去。
满身鸡皮疙瘩，让混沌的脑袋清明了一些，因而也愈发意识到，要努力靠近对方的念头实在太傻太天真了，自己根本连他脚后跟都碰不到。
遥想当年，他还傻不拉几地将“最大的梦想是嫁给最优秀的Alpha”昭告天下，简直愚蠢到爆炸。
“优秀的Alpha怎么会看上你这个憨批！”童塔塔隔着被子怒捅自己一刀。
如今这种备考的关键时刻，他感觉还是应该搞清楚一些问题，要不然，就像连战斗的意义都没搞懂，便稀里糊涂地跟着打仗……
然而童塔塔双眼瞪得像铜铃，失眠一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翌日，系临城进门就看他虽然眼睛盯着书，神思却明显游去了九万里开外，无奈地抿起嘴角。
今早上他一起床就看到，对方那断更了许久的主页，更了一条新动态：「战斗的意义是什么呢？」。
一看时间：凌晨两点钟。
好家伙，一看就因为他的话一晚上没睡着。
“让你……”
“啊！”耳际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童塔塔一跳。
他转头看向已经走到身边的系临城，“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声音？！”
后者将单肩包挂到床尾，“我在外面跟童叔那么大声音说话都没听见，明明是你自己发呆太入神。”
听闻此话，童塔塔不好意思地挠起腮，被抓包了。
“就发了一小小下，之前一直在看书的。”
系临城走到他身旁坐下，瞅着他憨兮兮的样子说道：“让你思考，但没让你不眠不休地想，很多事情需要个过程，不可能一下就想清楚的。”
这道理他明白，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尤其是专注看书时，脑海中莫名其妙就会有声音问：知道自己是为了啥而看这书的吗……
“先把眼前的事做好，休息时可以上网站看看资讯，现在信息很畅通，总会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的。”
“嗯。”
见对方拿起了铅笔，童塔塔也赶紧将杂七杂八的念头清出去，认真听讲。
一整个中午，系临城都在帮童塔塔梳理框架，提取二轮的重点。
趁其休息时，童塔塔疯狂画图整理，发现问题就问，不想浪费丁点儿时间。
知道对方要来，童方台中午特地多炒了两个菜。
饭后，系临城去上课，童塔塔便在家里开启题海战术。
他脑瓜不咋聪明，只能以勤补拙，别人背一遍能过的他背三遍，别人一道类型题能搞懂得他做好几道，不勤奋也逼着自己勤奋。
系临城并不是天天都有空去童家，碰上课满或者很忙的时候，童塔塔就回学校跟着老师上课。
由于两种教学模式不同，童塔塔一开始不太适应，通常他会将老师讲得东西认真笔记，然后积攒一大箩筐问题，回去问系临城为什么老师要这样讲。
听过对方的解答后，他反而会理解得更深刻。
于是，便愈发体会到，相比起要照顾整班学生与进度的老师来说，系临城对自己的了解更透彻。
无论是优势短板、学习模式，还是日常习惯、情绪起伏，甚至那些自己都察觉不出的坏毛病，对方都一清二楚。
按照他的建议和方法，童塔塔二轮开始时遇到的阻碍与困顿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得心应手，效率与之前相比提高了不止一倍。
童塔塔有种，又回到当初骑车跟在系临城身后，“无需担心前方路况，也无需担心是否迷路，只要跟着他走，就一定能安全到达”的感觉。
……
他最近生龙活虎的状态，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般的上学模式，引起了诸多人不解。
论坛里那个【菜妞今天哭了吗】的帖子，好几天都没有更新，打卡者堪称“嗷嗷待哺”。
毛乐和胡朔二人自然早早就逮着他询问，童塔塔开始并不想告诉他们真相，奈何二人太了解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话给套了出来，随即双双惊掉下巴。
毕竟当初童家搬出去时，童塔塔整个人可以说是痛彻心扉，“脱胎换骨”。
胡朔彼时当真认为他俩以后很难再碰面，毕竟以童塔塔当时的状态，很难不让人产生“他爱而不得，所以决定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
谁能想到几个月后，俩人不仅见了面，系临城还天天给他补习，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以为二人之间，又发生了类似车祸报恩般动荡曲折的故事，没成想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望着胡朔眼下与自己同款的高三狗特有乌青，童塔塔语气恹恹：“哪有什么故事，只是我现在厚着脸皮去麻烦他而已，其他的不敢细想……”
害怕一细想就联想出对方的不耐烦，联想出被长辈道德绑架的烦躁与痛苦，甚至有时候，他都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害怕从那眼神中看到嫌弃。
更不敢深想，自己现在这种行为有多么卑鄙与讨厌……
听闻此言，胡朔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理解他的感受，现在这种阶段，能有个那般厉害的人拉自己一把，真得很难得。
身边人都在自谋出路，学艺术的学艺术，搞体育的搞体育，出国的出国，不差钱的都请家教上昂贵的辅导班，只有他们这些无才又无财的普通人，紧咬牙关硬着头皮向前爬。
“加油！”
好友理解的鼓励虽然暖心，但却并没有减轻童塔塔内心的不安与愧疚。
然而他只能强行压下，像人们一直认为得那样，蠢着傻着迟钝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一切都很好。
麻痹自己有时候是有用的，四月初，高考还剩最后六十来天，第二次模拟考试来临。
大家都说，二模相比一模的全方位考察，试题会精炼许多，掌握到重点知识的话，会感觉比一模要简单。
不知道是不是童塔塔水平不太行，他不仅没感觉简单，反倒还更难了一些。
不过，与一模时故作放松但内心紧张的状态不同，这次他是真的放松，或许也是因为有“最近系临城一直在帮自己补习”的底气在。
最终出成绩后，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系临城到底是系临城。
童塔塔人生第一次踏入五百分大关，那程度，比之前一步跨了一百个名次还要震惊四座。
「速报：惊呆！童塔塔上五百了？！」
【@校匿：我擦，501，简直难以置信！】
【@校匿：也是怪牛逼的[可怕]】
【@校匿：他最近都经常不来学校，应该是在外面报班了吧？】
【@校匿回复@校匿：什么班，能不能介绍给我，多少钱都行[哭泣]】
……折叠103条回复……
【@校匿：不会作弊吧[抠鼻]】
【@校匿回复@校匿：你就酸死吧你[鄙视]】
……折叠54条回复……
【@校匿：那以后是不是不能叫他菜妞了？】
【@校匿：有一说一他确实很努力啊，这么长时间大家都看在眼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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