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日。

苏盛竹行李收拾一通乘车离开苏家前往书院。

临行前,苏盛竹站在院落门口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事物,她来时正是春暖花开一切正欣欣向荣,走时院中叶落花枯一切走向萧条,不见日光连风都是冷的,心头莫名产生一抹淡淡的忧伤。

苏纪鞍前夜跟人出去吃酒吃醉了,直到她走前也不曾清醒,出门相送。

苏母泪已流干红肿着眼眶,白皙的手不停抚摸着苏盛竹的手背,嘴里念念有词地嘱咐着让她照顾好自己,缺衣少食尽管往家里递信。

苏盛竹心头满是感激,苏纪诠站在苏母身后,因路上有段水路,怕她也晕船默默叮嘱侍从一路照顾好她。

楚宁蔟和林卜嬉早早赶来只为送她一程,见苏母伤心落泪,知趣不多提难过事,只是让她谨记照顾好自己。

苏盛竹一一应下,却有一口气堵在她胸口处,上不来下不去,既难过又开心。

苏纪杭没来,不知是因为苏母禁足的缘故还是昨夜她给他难看,苏盛竹无心去想。

但看着苏母潸然泪下,就算知晓这泪不是为她而落的,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回身轻轻抱住苏母,将头靠在她的肩头,嗓音沙哑道:“日后我不在,阿母无论怎样都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莫要在整日落泪劳神了。”

苏母身躯一僵,泪如雨下,连连点头,“好好好,阿母全听囡囡的。”

苏盛竹低着头松开苏母,苏纪诠适时提醒道:“时辰也不早了,该出发了。”

苏盛竹点头,辞别苏母,转身眼眶泛红,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步登上马车。

苏纪诠还是一步步走下石阶停在苏盛竹马车前,“苏盛竹,日后常来信。”

苏盛竹掀开窗帘,回望着那双始终静默不曾动摇的眼眸,微笑点头应下,“入秋渐冷,兄长也记得多添衣保暖。”

苏纪诠看了眼自己身上单薄的衣物,释然地笑了下。

马车缓缓上路,众人下台阶摆手相送,楚宁蔟虽常损她,但心中也是真心把她当朋友的,见她出远门千万般不舍又不能言于口。

反倒是林卜嬉情绪平平,像只是走一遍送别的流程般按部就班。

苏盛竹掀开窗帘看着众人渐行渐远,腿上的疼痛,手腕的疤痕,胸口的伤口都在隐隐发痛,她眼眶通红,放下窗帘。

马车内,苏纪诠让人燃着安神的香炉,苏盛竹闭目方才涌动的情绪渐渐平息。

呼吸平缓困意来袭。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在拼命呼唤她的名字,声嘶力吼直穿耳膜,“苏盛竹——,苏盛竹——”

苏盛竹猛地睁眼,命马车停下,还未停稳她已起身去掀车帘,晃荡一下侍女连忙扶住,道:“女公子,是长公子策马来了。”

苏盛竹点头,在听到声音时她就知晓来人是谁。

苏盛竹下马车就见,一人红衣怒马朝她飞驰而来。

见她下车,苏纪鞍控制马缰停下,快速飞驰的马前蹄悬空紧急停住,苏纪鞍利落翻身下马,朝她飞奔生怕再也见不到。

愣在原地的苏盛竹见状跑向他,扑进他怀里,方才涌动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那些痛苦和伤口也在此刻被她遗忘,“长兄—,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苏纪鞍那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苏盛竹的发顶,仰着头,“我怎么能舍得不来呢。”

苏盛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苏纪鞍狠狠拥在怀里。

苏纪鞍动了恻隐之心,他想将人留下,但也只是那么一下,他想没人知道,毕竟城外不见人影,树木遮天蔽日。

他也没想让人知道。

苏盛竹埋在他宽大的身躯下,低声道:“苏纪鞍,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即使是因为我占用了苏盛竹的身份,但还是要谢谢你。

后面的话,苏盛竹从没想说出口。

“山高水远的,日后多加保重。”苏纪鞍那双常年欢笑的眼眸染上泪痕。

苏盛竹强忍眼泪,点头应下,“我定多加保重,不让长兄忧心。”

苏纪鞍点头,转身把马背上的包裹拿下来递给她,“出门在外万不能缺了银钱,到了书院也别小气让人嫌弃了。”

苏盛竹接过沉甸甸的包裹,抽泣道:“多谢长兄。”

苏纪鞍同她抵着头,呼吸喷薄在彼此的脸上,苏盛竹抬眸就能看见那双含泪的眼睛,她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坚强。

泪水却不自知的落下来,苏纪鞍粗粝的指腹轻揉她面颊的眼泪,“抱抱不哭。”

瞬间将她重新拥进怀里,霎那间苏盛竹泣不成声,痛哭起来。

人啊,终究是有情的。

苏纪鞍这个身高约八尺有余的男子,就这么弯着腰哄着她,把人哄上马车离开。

苏盛竹抱着那堆金银坐在马车上,苏纪鞍一人一马站在原地看着一行人离开,渐行渐远。

苏盛竹哭累了,不久便闭目睡着了,直到侍女将她唤醒,几人到了落脚点,苏盛竹被安排好躺在旅店的房间反倒睡的没那么熟,浅浅睡下,直到后半夜实在顶不住沉沉睡着。

一夜安眠,第二日吃过早膳一行人重新上路。

一路上,苏盛竹望着越来越陌生的环境,想起那日同苏纪诠上山接苏母。

平日里与人和善的苏纪诠端坐在软榻上烹茶,马车内点着他喜欢的熏香,案上放这他的书卷。

苏盛竹忐忑不安地坐在一角不敢言语。

苏纪诠眼睛看着书卷,目不斜视道:“我与你这般独处还真是少有。”

苏盛竹半是疑惑,“是吗?”

“嗯。”苏纪诠道。

许久没再说话。

苏盛竹掀开窗帘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树木,无聊至极。

苏纪诠轻嘬一口茶,轻唤道:“苏盛竹。”

苏盛竹下意识过头应下,“何事?”

却被突如其来的大手一把握住脖颈,窒息感瞬间上头。

她痛苦地看着苏纪诠那张平静的脸,双手努力扒开他的手,却于事无补。

“你到底是谁?”苏纪诠问。

苏盛竹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苏纪诠放开她,苏盛竹捂着胸口咳嗽着喘着粗气,嘴唇惨白,“我是苏盛竹。”

苏纪诠毫不留情地一巴掌过去,再次握住她的脖子,用力威胁道:“说,你到底是谁?”

苏盛竹眼泪被激得往下落,眼睛却倔犟地死死盯着苏纪诠,直到眼泪落到苏纪诠的手背上,似乎被烫了一下,他猛地松开。

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苏盛竹大口喘气,心里委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明明就叫苏盛竹来到这个世界反倒像她鸠占鹊巢似的,所有人都在质疑她,凭什么她要受这种委屈。

苏纪诠看着豆大的泪珠子从那双常年含着戏谑笑容的小妹眼中落下,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擦擦,莫要在哭了。”

苏盛竹狠狠从他手中抽过手帕。

苏纪诠声音放缓,“我知你不是盛竹,她平日从不这般作为,你到底是谁。”

苏盛竹擦着眼泪抽泣着,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心知斗不过,绝意坦白,“我叫苏盛竹,但我确实不是你妹妹。”

“所以——”苏纪诠眯着眼睛,危险地盯着她,“——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苏盛竹揉着脖子,试图缓解不适,“我不是谁派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这具身体里面。”

苏纪诠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苏盛竹道,“我不是你妹妹,也不是谁派来的危险人物,我只是想活着回到我的生活里。”

苏纪诠沉默着没说话。

苏盛竹坐在也不敢主动说话。

马车缓慢行使在路上,到山下后马车就不能往前走了,众人只好徒步上山。

苏纪诠和苏盛竹一前一后往上走,许久以后,苏纪诠放慢脚步与她并肩。

“你说你想回到你的生活里?”苏纪诠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能回去?”

苏盛竹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这个,但还是点头,“对,线索说,‘活下去就能回去’虽然我并不知道所谓的活下去是什么意思,但活着总没有错。”

苏纪诠沉默,“你回去了,盛竹能回来吗?”

苏盛竹摇头,“我不知道。”

“嗯。”苏纪诠道,“接下来听我的,我保你活下去。”

苏盛竹皱眉疑惑地看向他,虽不解但还是答应下来,毕竟在这里他想碾死她跟碾死蚂蚁没什么区别。

她不懂苏纪诠为何这么做,又在她忤逆他放走史泊岸后依旧对她笑脸相迎,甚至还送她离开京城,离开苏家。

风透过窗子吹进来,久违的自由感萦绕在她周身,她抱着苏纪鞍送来的银钱几日来不曾离身。

有句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苏纪鞍此刻送来的钱就是她离开苏家之后最大的依靠,她还能清晰地想起初来时,被困村落的囧状,吃穿住行样样不行,决心却因金钱不够只能徒步,而且她当时还瘸了半条腿。

人善被人欺,落魄无依时,喝口凉水都能被呛死,穷人在这个世道被人看见都是活该被揍得,她现在还能感觉到腿在依稀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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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关于回家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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