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涂开着车子驶入城中心偏北的一处住宅区，不是特别豪华的小区，不过从外观上看环境不错，物业服务也很到位。道路平整干净，车子都停在两旁预设好的停车位里。现在是夜里，小区里还亮着灯的人家不多，肖涂将车开进了一个地下车库，几个人纷纷下车。
廉芥走在前面踉踉跄跄抱着苗稚，要不是自己这尾巴实在没办法走路，苗稚真不想被他抱着，随时都感觉自己要被扔出去。相比之下肖涂抱着仍旧昏迷的叶昕然就走得稳多了。
几个人没有乘电梯，而是走楼梯到了二楼。廉芥一手揽着苗稚，一手拿出钥匙艰难开了门。他信不过那些电子产品，自家的门锁还是传统的锁芯。
之所以选择廉芥的家暂时落脚，是因为今晚的事从始至终他都没怎么出现，而且就算在哪个角落有人看到他了，这些人也都不认识他，所以他家最安全。
廉芥平时一个人住，家里有些乱。他第一个进门，随手把苗稚放在了客厅中央的白色圆形地毯上，边大喘气边捡起房间内乱扔的衣服毛巾一股脑塞进洗衣机，试图营造一个还算整洁的环境出来。
唯一一个双人沙发被昏迷的方晴艺暂时占据了，苗稚和肖涂都只能坐在地毯上。好在地毯柔软干净，还能抱着抱枕，苗稚伸直了尾巴把后背靠在沙发座位下面，愣愣发了会儿呆，手里忽然就多了一瓶水。
是肖涂帮她拿过来的，还指了指她露出了一角的尾巴，示意她可以随意洒水，不用担心弄湿廉芥的毯子。
苗稚没有那么干，她在小茶几上拽了几张纸巾打湿了铺在自己露出了的尾巴上，还如法炮制给方晴艺也弄了一排。
“这样就行了。”她对自己的发明很满意，但肖涂和廉芥都默默无语。
苗稚对两个男人的反应全不在意，她看廉芥也收拾差不多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他赶紧坐下，她还想听肖涂给她讲刚才在地下三层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其实廉芥也一直通过屏幕盯着地下发生的事，但是他这边听不到声音，传过来的图像又有死角不能拍到每个人的每个动作，看得也是迷迷糊糊。
他只看到方晴艺和那个唐浚好像吵了起来，然后玻璃墙忽然就开了一扇门，方晴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肖涂赶紧过去想把方晴艺带走，叶昕然则是冲到了玻璃墙对面一手刀把唐浚给敲晕了。
那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位邓夫人带来的人自动让出了一条路让他们离开。
“昕然敲晕唐浚之后，把他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我。”肖涂缓缓为他们解释。
唐浚手里拿着的，就是之前趁着方晴艺不注意，偷到的玻璃球体的开关。只要按下去，大量毒素就会立即充满地下三层那个房间，慢慢飘散，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苗稚心里一惊，咽了咽口水，看着肖涂，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该不会，把开关给打开了吧？”
那毒素是什么，除了昏睡的方晴艺和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的邓夫人，苗稚是最清楚的，唐浚应该也知道一二，不然不会去跟方晴艺抢。如果肖涂真的打开了开关，并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他是有可能维持正常状态的，但不是说现在正常以后都很安全。
如果人体吸收的毒素不多，那毒素的发展会比较缓慢。别看现在看不出什么，只不过是毒发的时间比较晚罢了。
肖涂摇了摇头：“没有。”说完他把开关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摆在了茶几上。也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按下去有没有用。
说到这一点，肖涂的表情似有些困惑：“方晴艺让我不要按，可我看她跟唐浚吵架的时候，明明是唐浚在劝她不要按。”
“可能她被劝动了吧。”廉芥觉得自己的猜测还挺合理的，他更迫切想知道后面的事，追着问，“后来呢？”
“后来方晴艺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晰，她跟我说了一些牟一淼通过对讲机跟她说的，就彻底昏迷过去了。之后的很多事，都是昕然做主的。”
苗稚确实跟方晴艺说了不少，但事态在唐浚把开关抢走后就与她的设想完全不符合了。
估计是她修改了太多剧情，让故事的发展有了巨大的变化。这虽说是她愿意看到的，但这样一来她原本计划的那些根本没办法实施，或者就算能实施，也不能帮助肖涂脱困。
最后还是叶昕然当机立断，威吓着如果不让他们离开就立刻把那玻璃球炸了。她看出来邓夫人正是为了那东西来的，定然是舍不得把让它们就这么付诸东流的。
反正叶昕然的目的只有带唐浚离开这一个，什么邓夫人和毒素她都不在意，都是可以谈判的筹码。
她答应邓夫人，只要放他们离开，这里的东西，就都归她了。
在邓夫人看来，虽然这里是她养女方晴艺的地方，但只要方晴艺不在，而她现在在这里，那些搅局的人一走，这里就可以彻底属于她了。
她今天来这里，就是奔着跟方晴艺撕破脸，拿回她从自己的实验室偷走的那些毒素的。
她早就知道方晴艺在偷东西，之前没着急是觉得这些白色粉末对她来说没什么用处，想看看方晴艺偷它们是要做什么。但最近白色粉末的相关研究最近有了突破性进展，它们能给她带来巨大的收益，而且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的好机遇，所以她才这么急着要把东西找回来。
要是没有肖涂和叶昕然在这儿，她带了这么多人，想从方晴艺和唐浚手中夺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并没有什么难度。
既然现在叶昕然他们愿意退让，她是个生意人，知道权衡利弊，便答应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离开，并把开关放在指定位置，他们可以把方晴艺和唐浚带走，不会有人为难他们。
苗稚有些恍神，她没想到这件事最后解决得如此简单。不过想想也有道理，那邓夫人得到了想要的，没必要跟叶昕然和肖涂拼个鱼死网破。
这两位也都是世家子弟，真闹出什么不愉快得不偿失。没准以后她跟叶家和肖家还有合作的机会呢。
只不过这一切想要顺利达成，都是建立在方晴艺昏迷不醒，不会对局面造成任何影响的前提条件下。
设想如果当时方晴艺还清醒着，肯定不会同意他们这么干吧。
想到这儿，苗稚回头看了一眼沉沉睡着的方晴艺，不知道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毒素全都被邓夫人回收了，会不会崩溃。
有那么一瞬，苗稚希望她能永远就这么睡着。至少睡着的时候没有烦恼，就算梦里真的有什么不如意，也不会真的影响道你的生活。而且，小美人鱼加上睡美人的童话故事，二合一听上去也不错。
可惜，这里虽然是故事，故事也总归是要继续的。世界有它自己的意志，并不完全按照苗稚的想法在搭建。
“等一下，”苗稚想起了重要的事，“你们说把东西留给了邓夫人，那这个钥匙怎么回事？”邓夫人又不是傻子，只有毒素没有钥匙她肯定不会同意放他们走的。
“不知道方晴艺是不是故意的，她把玻璃门的钥匙和玻璃球的钥匙做成了一样的，我们趁乱蒙混过关了。”
这样好像合理。苗稚点了点头，从方晴艺身上收回视线，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叹了口气，问眼前的肖涂：“你知道，那玻璃球体中的白色粉末是什么吗？”
廉芥单手托着下巴没说话，像是在思考，肖涂给出了他的答案：“能让邓夫人这么上心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确实。”苗稚肯定道。
接下来苗稚喝了两大口水，给他们讲了那毒素的来源，方晴艺的身世，她是如何偷□□素的，以及为什么自己今天要请他们帮忙，一起去到那个地方。
听完苗稚说的一切，肖涂沉默了半晌去消化，末了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原来就住那儿附近你知道，有一天晚上我看到方晴艺开着一辆面包车，觉得奇怪，就跟了一段，跟到了那家废弃化工厂。”
“后来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面包车来得很有规律，就摸准了它有一天会来的时候提前等在了工厂外面，拿着望远镜躲在角落往里瞧，看到了毒素的卸货过程。”
“当时有个人手掂了一下，差点把密封的袋子砸到地上，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我听有人抱怨，说那东西稍有不慎就能要人命，像这种手脚不麻利的以后还是别雇了。”
苗稚说了半天，全是编的。她左看看右看看，好在廉芥一副我不关心的表情，肖涂也像是大部分都信了，没有再继续提出什么疑问。
方晴艺苏醒得很是时候，既没有听到苗稚编的那一套瞎话，又成功帮她转移了注意力，让肖涂没有继续深想。
苗稚扭着半个身子抓着方晴艺的手指更用力了些：“晴艺姐，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方晴艺眼神迷茫，人像是失了魂一样，先是盯着苗稚看了一会儿，又四下看了看屋里的布局，扫过了肖涂和廉芥，最后重新把视线落回了苗稚身上，吐出了一个字：“我……”
苗稚愉快地用手里的水继续打湿方晴艺尾巴上的纸巾，嘴里说着安抚人心的话：“没事了晴艺姐，肖涂把你救出来了，你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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