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筱雨看着眼前墓碑上那张不带一丝笑意的脸，将手中关于合成飞的判决书一张张的化为火焰。红黄色的火舌带起一缕轻烟，带起一阵黑色的灰烬落在那白色的菊花上。
烧完最后一张纸的时候，石筱雨站起身，看着那些纸张化为慢慢变成灰烬。墓碑上的那个人似乎也涌起了一些笑意。
正当石筱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正在望向他。她抬眼一看，高一阳身着一袭黑色大衣站在不远处。初冬，天气中已经略带一点儿凉意。
高一阳：“什么时候来的？”
石筱雨：“今天早上到的，想着，这件事情她听了应该会很高兴。”
高一阳扭头看向石筱雨的侧脸，一如既往帅气的脸，此时有些苍白。
石筱雨：“高警官，来这儿是为了？”
高一阳：“我是来将邢越的烈士证和三等奖奖章送给他家里人的，没想到这么巧。刘兴瑶的墓也在这里。”
见到石筱雨没有接话，高一阳接着说道：“上次的事情，我......”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石筱雨答道，“我只是觉得合成飞这种人渣死不足惜，不愿意配合也是因为我说的话，其实大部分都是来自刘欣瑶的遭遇。”
“我只是想让你们着手调查，免得他干的那些事情永远都没有知道。”
高一阳没想到石筱雨竟然毫不顾忌的将话都说了出来。
当初石筱雨在警局大闹，拒不配合。原来是因为想让这件事能够被人查到，给刘欣瑶洗了这么多年来的冤屈。
一阵寒风吹来，石筱雨将大衣裹紧。“当年刘欣瑶以理科状元的成绩考进南湖大学，为了和她妈妈对着干，选了化学专业。以为这样就可以刺激自己的母亲，可是没想到遇到的辅导员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从刘欣瑶进到化学班时，就被他盯上。美其名曰的说想要栽培她，但是却利用她对化学方面的天赋帮自己做事。还□□了她，拍了照片和视频。”
高一阳听到这里，眉头紧皱。
石筱雨缓缓走下台阶，接着说道：“后来有一次，刘欣瑶因为身体不舒服，实在是不想再过去做实验，合成飞就拿着照片，用准备按下‘发送键’的视频威胁她。没想到，竟然自己失手真的将照片和视频发在了学校的论坛中。因为合成飞是用匿名，而且眼疾手快的他马上删除了。但是已经被有些人看到了。”
“虽然照片并没有大范围流传出去，但是刘欣瑶却因为这些开始被人威胁。无奈之下，她只能报警。但是由于证据不足，没办法进行立案。只能将那两个人拘留了几日。没想到合成飞害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于是开始在网上造谣，说刘欣瑶勾引导师，改成绩和篡改实验数据。”
石筱雨吸了一口气：“然后刘欣瑶的母亲知道了，她母亲本来就是个偏执的人。她不管这件事情刘欣瑶有没有错，她都觉得自己当初不让她选化学是对的。一直在拿这件事情颠三倒四的说。”
高一阳：“不去解决问题，反倒是在这里将错误推出去。”
石筱雨冷哼一声：“她只是觉得她女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庸碌无为了一辈子的人，第一次在自己的儿女身上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可不是要耍耍威风！”
“后来她就自杀了？”高一阳问道。
石筱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良久，他终于继续往下说：“这还不是最糟的，她被母亲休学，整日关在家中。还给她吃一些乱七八糟的药，但那个时候，她其实已经怀孕了。”
“怀孕？！”高一阳有些震惊。
“合成飞的！”石筱雨露出嫌恶的表情。
“因为她营养不良，所以孩子并不是很大。家里人这才不知道。可是在吃了她妈妈每日灌的药之后，有一天躺在床上，就开始肚子疼，她妈妈以为她是装的。一直到她的血将整个床单都染红了，昏迷过去。她妈妈才知道她怀孕了！”
高一阳顿时停下脚步，不仅仅是感叹刘欣瑶的悲惨遭遇。他突然意识到石筱雨当年过得也是这种被压迫的日子，他突然很心疼的看向身边的人。
石筱雨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人，换了心疼的眼神。他接着说道：“那个流产对她身体的伤害很大，加上她被灌了太多不知名的药。导致医生直接宣布她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她当时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反倒是很淡然。面对她母亲整日里的谩骂和诅咒，本来会争执的她也变得沉默不语。一直到有一天，她似乎早就计划好了。买了去南湖大学的车票，看见合成飞在和身边的同学正在探讨着什么问题，然后就在他的面前跳下了楼，当场死亡。”
石筱雨看向正在凝视她的高一阳，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害人的人高枕无忧，被害的人却要承担一切痛苦。”
被石筱雨盯得有些发毛，高一阳低下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高一阳：“或许你会觉得迟到的正义是不是正义，但是如果没有人努力的话，那些黑暗永远都是黑暗。”
石筱雨看着阴沉沉的天，“大道理我不会说，但我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一切事情都会有因果。”
“你进入大学后，帮他写论文、做实验也是为了这个吗？”高一阳问道，虽然感觉现在问这个不太合适。
石筱雨：“一半一半吧！我养父很早就怀疑他是在为陈其雄做事，所以我也是为了帮我养父而已。没想到歪打正着发现这些事情。”
高一阳将原本放在口袋的手伸了出来，看着石筱雨清冷的脸，微微欠身道：“实在是对不起，以前我一直都在怀疑你。现在我想为以前的事情正式给你道个歉，希望你能接受。”
面对男人认真的话语，石筱雨仿佛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他淡然笑着：“没关系，我说了，你是警察，怀疑谁都是对的。”
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但是高一阳只觉得他还是在怪自己，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别人随便冤枉自己。
“嘿嘿！”高一阳尴尬的笑了两声。“警察也不能随便乱冤枉人啊！只不过你每次都能恰巧的出现在我的怀疑范围内，所以我才......”
石筱雨看着高一阳窘迫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玩。他故意将脸凑上去，吓得高一阳身体后倾了一下。只见他轻挑眉眼，乌黑的眼珠下上打量着高一阳嘴唇。声音很轻的说道：“高警官，你真的对我没有怀疑了吗？”
轻柔的话语，如缠绵的烟雾，将高一阳整个人包围住。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高一阳虽算不上是浪子，但是由于自己的皮相不错，遇过的美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然谈了几个都无疾而终，但至少定力是有的。
面对石筱雨的撩拨，那双眼睛，竟然可以生出让他招架不住的诱惑，他反倒站不住脚了。
“真...真不怀疑，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吗？”高一阳反问道。
石筱雨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突然笑了起来，将面前的高一阳弄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当然...”看着高一阳期待的表情，石筱雨歪着头道：“没有！”
然后便脚步轻盈地跑下了山。
高一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生出对他不一样的感情。
因为两人的路线一致，高一阳将准备打车回南湖的石筱雨也顺带捎上了车。
车上的高一阳十分不自然，身边的石筱雨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估计是早上来的太早，现在有些累了。
高一阳看着空调的出风口是往上的，便伸手将出风口往他的方向调了调。
一路上石筱雨睡的并不安稳，每一会儿因为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就被吵醒了。
雨越下越大，渐渐地路上就有些看不太清了。高一阳提议在最近的服务区休息一会儿，等雨停了再继续赶路，石筱雨同意了。
车子停在服务区，两人在车中相顾无言。外面的雨也是感觉越下越大。
高一阳想找个话题聊一聊，不然感觉现在的氛围越来越尴尬。
但是石筱雨好像并不觉得，他只是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的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饿吗？要不我们去服务区吃了什么。”
石筱雨：“不用了，你饿的话就自己去吧！”
......
"高一阳，你还记得我吗？"
这句话不是在问记得现在吗？而是记得以前吗？
一个问题，让高一阳的思绪瞬间拉回到几年前，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只是十四岁的少年。
见高一阳没有接话，石筱雨继续喃喃道：“自从离开你之后，感觉我每天都会想到你。想到你为我出头，想到你鼓励我。”
“其实，那次见面，我很开心。因为这么长时间，我从来没想过再遇见你。”
说完，石筱雨将头缓缓看向正在发愣的高一阳，眼眶微红，似乎是非常委屈。
高一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显然他被石筱雨一番类似告白的话震惊到了。
他看着已经红了眼睛的石筱雨，突然有一种冲动，这么长的时间，他似乎都在一直在确定一件事情，一直到看到对方，他几乎可以确认。
他或许喜欢眼前这个命运坎坷的少年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高一阳压了过去，扑面而来的气息顿时让石筱雨喘不过气来，热烈而又霸道的吻让他此刻也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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