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蕾如她所言,在恋爱一星期时踹了郑轻慤,成为第一个踹了郑轻慤的人。
左蕾同杨书翊咬耳朵,“我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她总觉得郑轻慤得知被分手时,表情很受伤,搞得她也难受。
杨书翊还在刷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漫不经心地想:“海王渣男怎么会因为被分手难过,他只会迅速找下一条鱼。如果非说难受,大概因为第一次被人踹,觉得丢面子吧。”
杨书翊懒懒回答:“你现在心疼他,过几个星期,就该心疼自己了。”反正郑轻慤恋爱最长谈不超过俩月。
“也是。”左蕾想通了,她疯了跑去心疼海王。
左蕾分手第二天,郑轻慤把杨书翊堵在了食堂门口,直白热烈地表达了想谈恋爱的想法。
杨书翊没空陪少爷过家家。
后来郑轻慤大概是不死心,又追了几次,杨书翊已经记不清了,她忙着读书、忙着兼职,她迫切想在大学毕业后能在帝都立足,能摆脱过去,开启新生活。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
郑轻慤只是她那时无关紧要的插曲。
她不可能花时间花精力花金钱,去谈一段随时会结束的恋爱。
追了俩月,郑轻慤这辈子没受过这罪,放弃她,去和别人谈恋爱了。
少爷谈了一个月,分手,又回头找杨书翊。
杨书翊照旧没理,寒暑假是打工的黄金期,她从早到晚排满了兼职工作。她白天在教培机构当讲师,讲大课,晚上接一对一或者一对二的小班。上完课回来还要备课。抽不出一点空。
杨书翊有一天突然多接到一个兼职,给一个大老板的孩子一对一补课,一小时六千块,对方指定要她来。
匪夷所思的价格,荒诞的场景。
杨书翊只好加上郑轻慤的微信,让他别开玩笑。
郑轻慤又追了俩月,手段尽出,杨书翊不爱说话、不听音乐、没工夫看剧看电影、没时间打游戏、不爱逛街、不追星、不爱化妆,从她的朋友圈只能看到教培机构的广告。
约她吃饭,她没空。
给她送饭,她不收。
约她出来玩,找不出一点时间。
她是六边形战士,全防御状态,不知从何下手。
郑轻慤感觉追不到,又找其他人谈恋爱去了。
谈了一个月,分手,再回头找杨书翊。
他像强迫症患者,对集邮失败的地方耿耿于怀,每次追俩月,追不到就换人,换人以后,又咽不下这口气,再回头攻略杨书翊。
反反复复。
没踏出一步。
郑轻慤的室友偶尔感慨:郑轻慤也算对杨书翊正经上心了,谈多少女朋友,都忘不了杨书翊。
杨书翊对此的评价是:渣男,不尊重现女友。
郑轻慤幼稚的行为结束在大学毕业,大家各奔东西。学校是最能掩盖阶级的地方,无论什么身份地位,都有可能坐在同一个教室里。一旦从学校离开,有的人穷尽必生,都达不到另一部分人出生时的水平。
郑轻慤回去当他的吉祥物大少爷,杨书翊则成为社畜,做社会一颗无关痛痒、无足轻重的螺丝钉。
和郑轻慤再见,已经是三年后。
那时杨书翊对自己的工作已经有了太多不满。
她的领导时常拉着她去酒局,不去就是不识抬举,不去就等着被“优化”。去了以后喜欢逼她喝酒,有时明说刚吃了头孢拉定,不能喝酒,对方也会懒洋洋回一句,你喝,我现在打120,刚好。
当然,逼她喝酒是一种乐趣,等她喝醉以后,又是另一种乐趣。
于是杨书翊把甲方打了。
现场一塌糊涂,闹哄哄一片,报警的,打120的,摁着杨书翊结果被杨书翊挣脱的,指责杨书翊不识大体、不顾全大局、没有奉献精神的。
“奉献精神”还没说完,说话的人也被杨书翊打了。
郑轻慤就在隔壁房间,听到声音出来看热闹,一眼看到在嘈乱的人群中,冷漠打人的杨书翊。
能看得出她是个练家子,下盘稳,手劲大,腿也厉。
郑轻慤倒是想来个英雄救美,不过用不着他,杨书翊来之前在衬衫扣子上藏了个微型摄像头,完整录下全过程,不出意外能构成正当防卫。
楼道里还藏着杨书翊请来的媒体,公司要是肯好好解决这件事,那还有得商量,要是不肯,大家热搜见。
热搜别的作用没有,上完股价跌个几天,妥妥没问题。
郑轻慤只来得及把西装披在因揍人导致衬衫被崩开一颗扣子的杨书翊身上。
杨书翊抬眸,和郑轻慤四目相对。
三年没见,郑轻慤比从前看起来略沉稳了一点,浪荡子的气质消磨了许多。
杨书翊也变了很多,远比从前从容。这些年她赚了不少钱,有钱就有安全感,她彻底有了终于摆脱过去的念头,脱胎换骨,再没从前的恐慌。
“没事吧?”郑轻慤问。
“没事。”杨书翊松开拳头,有时难免感慨命运,倘或她小时候不常被家暴,就练不出这一身的力气和路数,也就不能在这里亲手打他们一顿。
警察、救护车、媒体,聚集一堂。
兵荒马乱。
杨书翊和郑轻慤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叙旧。
郑轻慤后来打听过,这件事解决得相当漂亮。杨书翊不接受和解,她刻意戴上的监控视频虽然证据瑕疵,但可以作为参考,媒体也拍到了现场照片。甲方被刑事拘留,杨书翊的领导被开除。杨书翊拿了一笔高额赔偿金走人。
领导大概怕丢人,也没和杨书翊纠缠打人的事。
杨书翊跳槽来了正清集团。
选这里倒不是因为这里有郑轻慤——事实上她完全不知道郑轻慤在这里。他俩不在一个校区,而且郑轻慤很低调,不会逢人就说“嘿BOY,知道我爸是谁吗?”
整个学校知道他爸他外公是谁的人都极少,更何况漠不关心的杨书翊。
帝都有钱人太多了,一砖头掉下来能砸死三个有钱人。郑轻慤家资产不少,可在帝都也排不上号,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她除了知道郑轻慤家很有钱,郑轻慤很爱谈恋爱,还喜欢无缝衔接,是个海王,再不清楚其他。
选正清集团纯粹因为它适合当跳板。它平台虽然比不上杨书翊原来的公司,但作为从大平台跳槽的经理,她理所当然可以跃迁一级,应聘资产管理部的副总监。
她只是要副总监的名头,当个三五年,再跳新公司。
直到在公司见到郑轻慤,杨书翊才惊觉缘分竟是如此神奇。
郑轻慤自重逢后,那点大学没得到的遗憾,集邮没集成的强迫症一并发作,又开始了轰轰烈烈地追求,好在他经过大学两年的追求,知道杨书翊要强,在公司藏得严严实实。
答应郑轻慤,是在那年的除夕。
万家灯火通明、家人齐聚一堂,杨书翊还没买房,住在公司给提供的单身公寓,安安静静地下厨做了自己喜欢的美食,勉强吃了几口,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星星。
她这几天一直低烧,浑身发软没力气,年底工作事情多,放假以后又忙着大扫除,一直没顾上好好休息,量了一下37.5,这个温度还不至于吃退烧药,兴许睡一觉就没事了。
手机还在没完没了地震动,是她父母在催她回家。
想她是假,想她的钱是真。
大学四年不见他们主动联系一次,一毕业就假惺惺地哭着说想她,要她回家,没说两句,便开始问,你找到工作了么,月薪多少?你爸工资太低,你弟弟又不成器,没你聪明能干,你可就这一个弟弟,你不帮衬,将来我们可怎么办啊?
杨书翊烦躁,从摇椅上起身,暴躁地又一次把他们拉黑。
她不需要家,也不想要家。
让她清净一点行不行!
杨书翊把手机扔到一旁,又缩在摇椅中,懒散地窝着。
她没什么精神地望着星星,帝都的空气质量感人,天空雾蒙蒙的,星星的光芒都暗淡了。杨书翊看着看着,打起了瞌睡。
连盖在身上的毛毯是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
她做了很长的梦,杂乱无章,一会儿梦到她小时候给弟弟洗衣服洗得不干净,被她妈拿着擀面杖追着打;一会儿又梦到她爸喝醉酒发酒疯,家暴她妈,她跟她爸打起来,她妈却给了她一耳光。
梦到他们初高中总是拖延给她生活费,她被拖几次,拉不下脸接着要,于是给在学校给同学代写作业、代做值日赚钱,被老师发现叫家长,她父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打她。
过往种种,走马灯似上演。
最后,是她一个人走在茫茫的路上,四周弥漫着经年不散的大雾,能见度不超过一米,她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很久,雾中藏着未知的怪物,她茫然四顾,目光所及全是灰蒙蒙的,没有光芒,于是低下头,惴惴不安、孤独地走进大雾中去,面对未知的一切。
“杨书翊——看这里!”
“杨书翊——”
杨书翊骤然从梦中惊醒,她身上一阵赛一阵的冷,后背已经汗湿,杨书翊哆嗦,她发现她刚刚忘了关阳台的窗户,难怪有寒意。
她额头发热,头昏脑涨,摸了摸额头,保守估计得有39度,本能地沿着声音从阳台往下看去,郑轻慤站在还未化的雪地上,举手指示意她看天空,杨书翊抬头,无数烟花骤然升起,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在天空炸响,连绵不绝。
杨书翊昏过去前,只来得及想一句:怎么又是烟花,这里是禁燃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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