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杨书翊先离开了会议室，众人三三两两往出走。
副总监于珊喊还在摸鱼玩手机的秦玟：“秦玟。”
秦玟抬头：“于珊姐，怎么了？”
于珊道：“刚刚分组，你分到我组里了。”
秦玟“嗯”了一声，她一向不关注这些，反正她在哪个组都不怎么干活。
于珊道：“老周昨晚开车回家出了点意外，要动手术，请了两周病假。老高明天孩子开家长会，请了一天事假。落落快生了，最近产检频繁。组里严重缺人，你梳理公司的背景部分，没问题吧？”
背景部分是整个报告中最简单的部分，拒绝了这个活，大概率会给她安排更麻烦的活，秦玟不情不愿应下。
杨书翊没管她们具体怎么分工，她主管投资、管理以及和风控部门对接沟通。
风控对她们上个月出的投资购车平台的计划有疑问，杨书翊今天要去找风控总监沟通。
郑轻慤一觉睡到中午才起，起来就催他妈：“妈你赶紧化妆收拾，今晚继续谈订婚。”
蔡秀英正在吃午饭，咽下去饭，“妈说过，妈不满意她。”
郑轻慤皱眉：“我结婚还是你结婚，我满意。”郑轻慤不服气：“她样样都好，你不满意她什么？”
蔡秀英把筷子放在一旁，“我就是看不上她。”
“你大表哥，高中都考不上，家里花钱上了高中，又考不上大学，家里送出国，你大表嫂是华宇置业老总独生女；你二表哥，一米六，说话愣头青，你二表嫂是瑞景地产老总的女儿；你三表哥，赌博欠债无数，你三表嫂是信合老总的女儿。你大堂哥离婚三回，四婚照样能找到家庭条件不错的；你二堂哥……”
郑轻慤不爱听，打断道：“所以呢？”
“你这几个嫂子，哪个学历、外貌不出挑？你样样比你哥哥们强，最后找了个什么？不指望你找个门当户对的，你也不要找差太多的。”
郑轻慤听厌了，来来回回就这一套，他家已经足够有钱，他就算可劲儿造，花一辈子也花不了十分之一，再找个一样有钱的又怎么样？
“我就看上她了，你不让我跟她结婚，我就不结了。”郑轻慤转了一圈，没看到郑轻娅，问：“我姐呢？”
“她回去了，孩子今天上学。”
郑轻慤给郑轻娅发消息，提醒她今晚谈订婚的事，郑轻娅回：“今晚不行，我和你姐夫要出去。”
郑轻慤：“？出去干嘛？”
郑轻娅：“你傻了吗，今天521，我和你姐夫当然要出去约会。”
“哦哦。”
郑轻慤又给他爸打电话，郑德生在开会，没接。
郑轻慤回头看他妈：“妈？”
“你姐和你姐夫今晚出去，要把绵绵送回来，妈今晚和绵绵一起，”绵绵是郑轻娅的女儿，“你爸和你姐今天都有事，光我去有什么用？换一天再谈吧。”
郑轻慤无法，只好捏着鼻子同意，给杨书翊汇报今晚不行的消息。
杨书翊扫了眼手机，意料之中，他爸没来，他妈和姐姐不赞同，今晚是不可能谈的。
一辆新款迈巴赫上，司机开着车，副驾驶上坐着个比郑轻慤大九岁的男人，闵靖，后排坐着郑轻娅和绵绵。
闵靖侧头，“和谁聊呢？”
“我弟，”郑轻娅合上手机，“他约我今晚接着谈订婚，我说有事。”
“嗯。”闵靖没继续这个话题。
多年夫妻，他了解郑轻娅的想法，郑轻慤烂泥扶不上墙，管理水平一塌糊涂，不肯上班，也不肯跟郑德生学习做生意，郑德生稍微催他上进，他就发脾气，整天沉溺在女人堆中，或者和狐朋狗友们四处玩，人生箴言混吃等死，恋爱最大。
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或者再找个同样不懂经营的妻子，郑德生是不敢把集团交给郑轻慤的，最多给他股份，大权还是要交给有管理经验的郑轻娅。
郑轻慤的订婚对象杨书翊，听说是正清集团的总监，很有能力，他俩要真成了，郑德生的心早晚偏向郑轻慤。
两人无言，车安静地飞驰在路上。
今天是521，他们订了一家安静有氛围的餐厅，吃完饭再去看场电影。
郑轻慤也是这样打算的。
他早早问杨书翊今晚几点有空，杨书翊回了个“8”。郑轻慤早早在楼下等着，今天是周五兼521，大家下班通常很早——有活就带回家去做，周六日加班。
正清集团大楼的灯一层一层灭掉，最后就剩8楼的资产管理部和9楼的风控部还亮着灯。
郑轻慤在停车场，等到周围的车都开走，还没等来杨书翊。
郑轻慤估摸昨天资产管理部的人都知道他俩谈恋爱的消息，于是不再避讳，坐电梯直奔8楼资产管理部。
资产管理部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郑轻慤轻车熟路进门，格子间只剩一个人在，郑轻慤看清，诧异道：“秦玟？”
秦玟的桌上乱七八糟，咖啡杯里还盛着半杯咖啡，几个被揉成一团的纸团杂乱地散了半桌子，原先摆着的几排泥塑小人都被半人高的文件挤得东倒西歪，秦玟整个人埋在文件中间，听到声音抬头：“啊……”
秦玟眼睛微红，有哭过的痕迹。
秦玟擦掉最后一点泪痕，艰难地扯起一个笑：“师兄，你怎么来了？找杨总吗？”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郑轻慤说：“告诉师兄，师兄替你出气。”
“没有，”秦玟睁着红彤彤的眼：“没有人欺负我。”
那就是工作上的事情了。郑轻慤随手抽了一份文件看，是某车企的资料，“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加班？”
“大家的活都做完了，所以下班了，我笨，”秦玟不好意思，“就做到现在了。”
郑轻慤随口闲聊：“以前不见你加班。”秦玟以前是全部门下班最早的人。
秦玟道：“以前也不知道师兄和杨总是恋人。”
“唔，”郑轻慤说：“她不想让人觉得她是靠背景上来的。”
秦玟的笑意勉强，“是，杨总专业水平过硬，不像我……”
秦玟突然道：“对了，杨总还没走。杨总勤奋，经常最后一个下班。”
郑轻慤不置可否，他和杨书翊因为工作的事吵过架，他希望杨书翊少加班，多给他留点时间，杨书翊做不到，他非常清楚，在杨书翊心里，事业才是第一位，他这个男朋友且得往后排呢。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吧。”郑轻慤转过来看她的电脑。
“活不复杂，”秦玟说：“把这些资料中重要的部分摘出来，整理好就行。”
郑轻慤窒息，桌上的文件有半人高，这得看到猴年马月去，“什么时候要？”
“下周一。”秦玟细声细气道：“这个工作是前期准备工作，我必须在其他同事周一来时，把前期工作做好。”
郑轻慤这辈子没干过这么辛苦的活，他的专业和这些风马牛不相干，大学还是混过去的，挂科挂到差点没法毕业，小组作业也是花钱雇人做，毕业以后不上班，完全不清楚这活应该怎么下手，什么算重要，什么算不重要。
他一筹莫展，只好凑一起和秦玟研究，什么算重要。
秦玟也说不明白，只大概猜测会影响到投资收益的部分算重要。可是背景里，什么东西会影响到投资收益？
俩人冥思苦想，挑挑拣拣大半天，只看完了一本资料，累出了一身汗。
七点四十，杨书翊从九楼下来，打算回办公室拿包，和郑轻慤出去约会，郑轻慤应该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她不想让郑轻慤等太久，风控总监滔滔不绝，眼看还有很多话要说，杨书翊提前打断他，止住他的话题，下周再说。
办公室里，秦玟和郑轻慤坐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翻着资料。
秦玟笑吟吟地猜测：“我觉得这块不能算重要，师兄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其实郑轻慤也觉得不能，但他配合道：“我觉得很重要，赌注是什么？”
“嗯……还没想好，”秦玟道：“师兄你就说赌不赌吧！”
“赌！什么赌注我都跟！”
秦玟哈哈笑：“那你输定了！”
玻璃门自动打开，杨书翊踏着高跟鞋进来，听到欢声笑语，跟着笑，“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秦玟听到她的声音，像被刺激到的鹌鹑，悚然一惊，登时敛了笑意，变得瑟缩。
郑轻慤则像撩骚女生被她发现那般，露出心虚的表情。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空气中弥漫着心怀鬼胎的味道。
杨书翊微妙地感受到一点被排斥，仿佛秦玟和郑轻慤才是一体，她是来破坏他们愉快气氛的，这种感受让杨书翊微微警觉。
郑轻慤起身走过来，自然而亲密地拉杨书翊的手，“下班了？我们走吧，我订了一家私房菜，应该是你喜欢的口味。”
郑轻慤今晚开着他的车，杨书翊坐在副驾驶上，手撑着下巴，视线没有落点的看着窗外。
郑轻慤的情史太多，她隐隐不安。
无论是昨晚郑轻慤给秦玟庆生，还是今天凑在一起说笑，都亲昵地超过了普通朋友的限度。
郑轻慤是死性不改，又开始了么？
郑轻慤打方向盘转弯，“怎么不说话？是工作太累了吗？我七点在楼下等你，等到七点半，停车场都没车了，就上去找你了。结果进去以后只看到了秦玟，你去哪了？”
杨书翊靠着车窗，心里的不安略收敛了一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去找风控总监了，上个月的投资计划，风控有不同意见。”
“本来想进你办公室等你，结果看到秦玟在哭，”郑轻慤装作不经意地解释自己方才的行径，“你们最近工作很多吗？她桌上堆满了资料。其他人都走了，只剩她一个人加班。”
杨书翊微怔，拿出手机给于珊发信息，很快于珊回过来：“嗯，安排她做背景部分。”
背景部分，再没比这更简单的活了。
桌上堆满资料……
杨书翊想起她惊鸿一瞥的半人高的资料，费解至极，为什么写背景要用这么多资料？她要从盘古开天地开始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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