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都结婚三年了。”
梁修年抱着孩子随意晃悠,在背对着他的时候声音坦然,刚好避开了身后过于灼热的眼神。
“行。”
赵延清手肘支在大腿上,身子呈现一个前倾的趋势。
他咬紧后槽牙,笑着点点头。
“梁修年,你可真是,可真……行!”
一字一句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他的语气似笑非笑。
“刺啦”一下子,一股凉意从梁修年的脊椎骨窜到了脚后跟。
跟赵延清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梁修年多少把他的脾性摸了个七七八八。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抱着孩子朝外面走去,继续强装镇定地说。
“走,先出去,我们去找洛洛哥哥玩会,爸爸这里有客人。”
梁修年脚步虚浮地走到店里,将儿子托付给苏洛照顾,自己端着泡好的普洱回到了里间的客厅。
回来的时候,赵延清还坐在原处,半张脸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梁修年深吸一口气,依旧不敢往那边望,自顾自地将茶放在餐桌上,垂着眼眸招呼赵延清。
“赵总,我这里比较简陋,您凑合着坐会。”
赵延清沉默地走过来坐下,浑身散发着可怕的低压。
气氛紧张得可怕,梁修年额间有细密的汗水溢出。
半晌,他试探地开口,“您这次来,是来旅游,还是来办事的?”
赵延清脸色阴沉,语气也冷硬,“我来找人。”
梁修年自然问不出找谁这种明知故问的话,都是聪明人,这个时候还装傻就没意思了。
在这句话之前他还劝慰自己,赵延清来这里,不一定是冲着自己,或许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办。
但现在他骗不了自己了,赵延清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或许他早就已经想到答案了,只是不愿意相信。
他堂堂赵家的太子爷,出国旅游跟邻里间串门一样简单,偏偏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旅游,骗鬼呢?
只是他实在不明白。
当初明明白白地说了让他滚,他照做了,为什么要三年后又来找他?
赵延清不说话,梁修年也不敢说。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梁修年深深叹了口气。
“赵总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没有你想找的人,您还是回京市吧。”
搭在桌边的手腕蓦然被擒住,梁修年惊慌地抬眸正视眼前的男人,发现他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陌生表情。
他控诉,“梁修年,你真狠心。”
梁修年有瞬间的无措。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赵延清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小动物被抛弃后的受伤和哀怨。
然而,就在他晃神的瞬间,赵延清神情又骤然变化。
他双眼微眯,忽得笑了,脸上很快被阴冷与狠戾占据。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
“嘶——”
下一秒,他的手腕吃痛,赵延清握住他手腕的力道骤然增大,五指也在慢慢收紧,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你怎么敢结婚的?”
梁修年也因为这句质问的话被瞬间拽回现实。
他在心底苦笑出声,是啊,这才是赵延清,刚刚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怎么可能?
在赵延清心里,分明他才是那个宠物。
即使是抛弃了的、不要了的宠物,也不代表着他就拥有了自由……
梁修年想跟他争辩几句,话到嘴边却哑了火,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
此刻,他惶恐的心间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安稳日子,只怕是过不成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耗着,空气也像是静止了一样,只有桌子上的白瓷茶壶在往外氤氲着热气,缓慢升腾。
再不喝,茶都要凉了。
他一句话不回,赵延清也不再逼问了,放在桌面上的手叩了两下,冷冷地说了句。
“倒茶。”
梁修年顺从地倒了茶,赵延清端起茶杯尝了一小口,细品了品后问道:“啧,这茶是你亲手泡的吗?”
他一直陪着他,哪里来的时间去泡茶,这分明又是在明知故问。
“请问,是哪里有问题吗?”
梁修年又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低头喝下,借品尝茶水的时机,他迅速偷瞄了赵延清一眼。
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周身依旧散发着可怕的低气压。
“虽然不是我泡的,但我没尝出问题……味道很正常。”
梁修年如实地回复他,他却用手指把茶杯朝他那边移了些,“味道我不太喜欢,你去给我泡壶别的。”
“唉……”
梁修年无奈,却又莫名松了口气,“行,你想喝什么?”
他现在只想先稳住这尊惹不起的瘟神,巴不得能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
“随意,你泡的就行。”
梁修年收拾了茶具,正端着往前院茶馆里走,却听见前面隐隐约约传来谈话声。
“啊?家里来客人了?”
“是的,娟儿姐,梁哥在里面陪客呢,所以让我看会安安。”
“啊呀,你辛苦了,来,把安安给我吧……”
梁修年刚松懈下来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加快了脚步,可还没走到前厅,苏意娟就拉着安安的小手走进了院子。
安安刚会走路不久,迈着小步伐摇摇晃晃的,像个小鸭子。
家里的门开着,正对着客厅餐桌。
站在院子里的苏意娟,刚好跟餐桌边的赵延清打了个照面。
苏意娟在镇上小学教书,小学放学早,所以她每天晚上下班也很早。
明明往常也是这个点,可梁修年今天却觉得,实在是太早了。
早到他还没来得及把赵延清先劝走,又或者是悄悄打电话联系苏意娟让她先别回家。
刚好她从门外进来,把赵延清堵家里了,两人正面撞见。
那瞬间,梁修年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住了似的,完全呼吸不过来。
他几乎要站不稳,端着茶具托盘的手微微发抖,指节隐隐发白。
看到赵延清站了起来,梁修年的心更是卡在了嗓子眼,仿佛一张嘴就会吐出来。
赵延清走到门边,朝着苏意娟说了句,“你好,赵延清。”
看不清太多情绪。
“你好你好,是修年的朋友啊,第一次见,没想到我们修年还能有这样的朋友。”
苏意娟脸上堆着笑意,大大咧咧地牵着安安进了屋,客套地着恭维赵延清。
“不好意思,你先坐会啊,我抱孩子回房间一趟。”
“好的,你忙。”
苏意娟手里拉着安安,夹着嗓子跟安安说话。
“哎呀,爸爸忘了给安安换尿不湿是不是呀……”
“爸爸今天有事要忙呀,安安下次要提醒爸爸好不好,来,妈妈给安安换~”
梁修年的紧张稍稍缓解,但警报还没解除,他得想办法尽快送走苏意娟和安安。
他快步走到前厅,让苏洛抓紧收拾收拾将店门关了。
苏洛见他很急的样子,也没问什么,只是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店里还有个客人,坐着也能看出来个子很高,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外套,听见茶馆要关门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梁修年朝那边看了一眼,朝他喊道:
“秦朔,别在那边装路人了,去家里坐坐吧!”
赵延清的贴身保镖秦朔正伪装成游客坐在茶馆门口边的桌子上吸奶茶,听到这句话差点奶茶都喷了出来。
秦朔没想到三年过去了,梁修年还记得他,明明之前他们的接触不多,也没说过几句话。
而且他明明伪装得很好才对啊……
梁修年走到茶馆门口,将打烊的招牌挂上,偏过头去问他,“对了,天都快黑了,你还戴个墨镜,能看见吗?”
秦朔将墨镜摘了,露出一双弯弯的笑眼,不好意思地朝梁修年咧咧嘴,起身朝后面院子走去。
梁修年将店门关上,又来到吧台跟苏洛一起收拾。
“小洛,你今晚没什么事吧?”
“今天下班比平时早,你也先别急着回县城去,我这边来客人了,留在这里吃个晚饭再走。”
“人多热闹些。”
“这怎么好意思?”苏洛腼腆地摇头笑笑。
梁修年故作苦恼地抱怨,“哎,今天来客怕忙不过来。”
“你就当帮帮忙吧,一会忙起来还能帮你娟姐搭把手带带安安。”
苏洛是苏意娟家亲戚孩子,中专毕业就在茶馆工作了,不爱读书,但人很热心干活也麻利。
“好嘞,梁哥。”
跟苏洛商量好后,梁修年又在柜台上随便找了个大点的茶壶。
店里会给游客提供免费的菊花茶,早上泡好的大桶菊花茶到了现在还剩下一点,梁修年将剩下的全部倒进茶壶里,又加了点热水进去。
“剩下的收尾工作不多了,你忙好也快到家里来。”
嘱咐完苏洛,他端着喝剩的菊花茶进了后院。
“喝吧,这下是真是我泡的。”
梁修年在赵延清的注视下,将茶壶放到餐桌,又亲自给他满上了一杯。
确实是梁修年泡的没错,但是是大清早泡的,现在已经快晚上了。
赵延清盯着梁修年的动作没有说话,也没有要喝茶的意思。
梁修年也没管他,径直走进了卧室。
赵延清的视线就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身影消失。
房间里,苏意娟在给安安换尿不湿,显然心情很好,一边哼歌还一边拍了拍安安弹润的屁屁。
梁修年轻声关上门,走到床边,随手将安安换下来的尿布和纸巾收拾进了垃圾桶里。
装出一副很自然很随意地说道:
“你挺久没回爸妈家了吧,爸妈应该都想安安了。”
“我一会去厨房做饭,你留在房间里把东西收拾一下,去县城里爸妈家住几天。”
“我跟苏洛说好了,等会吃完饭,刚好他带你们一起回县城。”
他尽量保持了镇定的语气对苏意娟说话。
但刻意压低的声音和关上的门,却让苏意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况且结婚这么久,梁修年一直都很尊重她的意见,说话基本都是在询问,很少出现这种安排好的命令式语句。
她装作为难,试探他,“啊,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请假吧。”梁修年提醒道:“多请几天。”
苏意娟已经给安安换好了新的尿不湿,把孩子正过来抱在腿上,神情微变,“出什么事了?”
梁修年没回话,她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于是又问:“那两个人是吗?”
“啧啧,不是一般人呐……京市那边来的?”
苏意娟眼底闪过一丝八卦,捂住安安的耳朵笑着说:
“看着倒是不像仇人……不会是旧情人吧?”
已经火烧眉毛了,梁修年心跳得很快,他苦恼地揉捏着眉心,无奈摇摇头。
“这个时候就别玩笑了,你也别问了,快点收拾收拾!”
他临出门前,将墙角边的空行李箱用力推向了苏意娟方向。
“不是玩笑,这一次情况很严肃。”
苏意娟挑眉,精准地用脚抵住,朝梁修年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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