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不承认：“你看错了。”
伊莱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他更多是不甘心，不甘心放弃。
“如果我们回去驾驶盘古，会发生什么？”伊莱记得竹说过，这个方法已经告诉了李墨，如果自己想知道更多，就要问他。
“我们的身体只是意识载体的一种，载体可以消灭意识却可以不灭，只要传递到另一个载体上那么永生不死都能够实现。”李墨用尽量简洁易懂的词语解释着，“驾驶盘古时共生者和驾驶员都需要与盘古进行精神链接，借着盘古作为桥梁，原本不能共同的两个意识载体之间就有了通路。”
“所以，我可以进入你的意识中——”伊莱恍然大悟，但随后又不明白了，“如果是让你的意识转移到我的身体中来达成生命延续，不是应该你可以进入我的意识才对吗？”
“给意识更换载体，把一个人的意识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中，并不是把一杯水倒入另一个杯中。人类的身体作为载体承载了意识，曾经我们认为是身体禁锢了依附自己成长的这段意识，现在却有了另一种认识，并不是身体禁锢了我们，而是我们选择了适合的身体，并在漫长的成长期里用意识的力量把它塑造成自己独有的载体，意识和身体，彼此紧密连接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死亡的身体没办法继续为意识提供住所，失去身体的意识就算有临时载体接纳，也不能继续存续，那些新载体如同充满毒气的牢笼，很快就会杀死初来咋到的意识。”
李墨说到这里，怕伊莱不能很好理解，又用自己和他做了假设：“假如我的意识占据了你的身体，对于你来说适应自如的身体会很快杀掉我这个外来者。”
“可是我……”伊莱立刻想到了自己，他可是不止一次“到访”过李墨的身体，却完全没有会被“杀”掉的感觉，甚至在李墨身不支时直接接过了掌控权动手杀了费勒。
显然，李墨也知道伊莱的意思，他眼神晦暗，语调沉了下来：“你不一样，正因为你不一样，所以我才能活下来。你还没意识到吗，现在距离杀掉费勒那天，已经过去了三十三天。”
“三十三——天？不是才两天吗，怎么就三十三天了？”伊莱当然不信，嘴上说着否认的话，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时间显示器，很快，他就明白李墨并没有骗他，之前是他自己没有在意日期。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这两天的记忆有问题，那么他从那次失去意识到在蓝星醒来，已经足足三十一天。
现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伊莱不信，他看向李墨：“所以，我的意识到了你的身体中，救下了你而我自己受到损伤才会沉睡那么久？”
“我会在二十岁左右身体死亡可以理解为我的意识和身体不匹配，身体无法承载我的意识最终只能快速消亡，然而就在那时你的意识出现了，已经和意识抗衡二十年的身体就算濒死也不会放任你不管，相较于无法战胜的我你无异于肥美的羔羊，它吞噬掉了你的部分并修复了自己。”
李墨看了一眼伊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继续问：“难道你就一点没感觉到自己有不对劲？”
“呃，好像，就好像觉得忘记了一些事情吧，其他倒没有什么。”伊莱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和李墨在一起就变傻了很多——可这也不能怪自己啊，谁让李墨让人超级有安全感。
“这次时间短，下一次就不只是丢失一点点记忆了。”李墨显然也拿伊莱没办法，叹了口气坐回椅子，“回去蓝星就好好待着，不要再想着去驾驶盘古了。”
“不，必须得去！”伊莱一听就急了，既然自己可以救李墨，为什么不继续。
“我不答应！”
“我答应！”
“不可以！”
“可以！”
“不可以！”
“可以！”
“不可以！”
\"可以！咳咳咳。\"
互瞪的两人一声更比一声高，仿佛谁嗓门大谁就赢了。
最后伊莱那一嗓子都喊得破音了，李墨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幼稚了，选择住了口。
直到伊莱止了咳，李墨才放缓了语气说：“伊莱，真的没必要，就算你牺牲性命给我延长几年寿命又能如何，我的意识与身体依然没办法共存。不值得。”
“我死了，你还可以用别人！”伊莱不服气。
“伊莱！”李墨的声音里明显有怒气。
虽然伊莱也被李墨严厉训过好多次，但这次对方明显是真的生气了。这一声伊莱吓得他脖子一缩，刚刚和李墨对吼的胆气一扫而光。
不过为自己辩解的勇气还是有的：“我错了，我不是真那么想的，我就是一时急了。”
“这件事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谁都可以。而且，永远不要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生出主动伤害他人的念头，一旦开了头，就会再也收不了手。”李墨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重回平静。
伊莱当然明白，刚刚他真的只是一时情急，如果李墨真的那么去做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阻止对方。
“我只是想让你可以活着，与我一起。”伊莱发现自从认识李墨以后吗，自己的眼泪越来越不值钱。
李墨自然明白，两个人一起经历了生死，对方的心意哪里还会不明白。但伊莱的请求，他不能答应。
两个人的谈话再次陷入僵局。
“哟，新婚的小两口怎么吵架了，伊莱怎么还哭鼻子了？李墨，你也太欺负人了吧！”
竹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不知道她已经偷听了多少。
“您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吗？有什么吩咐请直接说。”李墨显然也拿竹没有办法，明显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哈哈哈，这是对故意想躲开我的惩罚！”竹很得意，“明知道没用，却总是想违背我的意思，李墨，我对你不错，怎么你就非不听我的呢？难道是叛逆期到了？”
伊莱听得眼泪都忘记掉了，此时的竹就像是对孩子恶作剧成功的长辈，再次刷新了他对她的认知，一下子也想明白了为什么竹会故意捉弄他，症结还是在李墨这儿。
“我只是拒绝了您要继续研究的要求，没必要记仇这么久吧？”李墨对竹显然也更像是晚辈对长辈，语气也随意很多。
“哼！”竹继续说，“就算只是一个古老无用的人工智能，我也会孤独会无聊的，作为交换，你让我开心一下难道不应该？”
伊莱再次惊讶了，竹居然是人工智能，而且所谓的古老无用肯定不是真的，她可以随意进入婚姻登记中心的模拟系统中和自己对话，可以不需要授权锁定两人所在穿梭机并且直接入侵发起对话，绝对不是普通的人工智能。
“您到底来这里是做什么？”李墨不打算浪费时间，再次追问。
竹的回答却让伊莱大喜过望：“来送礼物，你可以永远陪着你的小情人的礼物。”
李墨却不像伊莱那样激动，他只是问：“为什么突然……”
结果竹直接打断了他：“因为我也是刚刚发现的呀。”
“到底是什么礼物？”伊莱早就憋不住了，见竹打断了李墨，他也干脆抢着开了口。
李墨看了他一眼，不是很赞同伊莱这么急迫的去追问，不过既然问了，他也只能作罢。
“参加这次巴德尔区的开发计划。”竹说。
又是巴德尔区开发计划。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决定由李墨开口：“我们已经决定不去了。”
伊莱傻眼，他可不是那么想的，可这次李墨的眼神严厉，压得他不敢出言反对。
“嗯？”显然竹也很意外，随后激动起来，完全不像是个人工智能：“不行，你们必须得去！”
这下来伊莱都安定下来，竹这么想要他们去，那就意味着她的目的不仅是出于好心要帮他们这么简单，既然这样，得先探她的底牌了。
李墨不急不慢再次拒绝：“刚刚我们俩的谈话你应该也都听了，我们是不会去的。”
“可是这次去，只要按照我的安排，伊莱可以不用死，你也可以不用死，你们能够永远在一起了，再也不担心死亡把你们分开了。”竹此时明显急了。
“永远？”伊莱下意识的出声。
“唔，就是可以一直在一起。你们就按照原计划返回蛋壳号，继续正常驾驶盘古参加行动，我会全程保护你们的安全直到计划完成。”这一回竹抛出的条件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我们不会去。”李墨依旧拒绝。
伊莱却已经心动了，拼命用眼神示意李墨，对方却根本不看他。急得他就要自己开口，下一秒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捂住了嘴巴——是李墨。
“要怎么样你们才能去。”眼看自己怎么说李墨都不松口，竹只能缴械投降。
“我要这次巴德尔区开发计划所有文件。”李墨说。
“你的权限已经有——”
竹的话还没完，李墨也打断了她：“我是说所有，包括帝国的。”顿了顿，不给竹谈条件的机会：“如果没有，我们的回答还是拒绝。”
“好。全部给你，但是你必须答应去。”
“看完再说。”
“……好。现在传过去，包括了延续你生命的研究方向和结论的文件。什么时候答复我？”
“24小时候后。”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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