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男子便踏步进了房间,不料刚关上门,立刻就捂着心口倒了下去,幸好房中还有小厮,动作十分迅速的接住了他。
小厮满眼担忧的看着男子,轻声道:“太子,您还好么?”
男子赫然便是晁阙,他此时无力说话,只闷闷咳了两声,微微抬手示意小厮将衣裳解开,准备敷药。
小厮一边解开衣带一边咒骂:“大皇子和贵妃娘娘实在太过分了,沿路派人暗杀也就罢了,如今竟是将咱们的行踪出卖给了晋国君主,太子,等咱们回去了,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恐怕已经不止是他们俩了,看来这新朝重立,又有不少人起了心思,往日夸我夸的上天,不过是看我尚且有用。”
晁阙咬着牙冷笑,如今天气渐热,他不过脱了件衣裳,就已是额头滴汗。
随着衣衫层层解开,肩头处一道狰狞伤口露了出来,分明是箭矢洞穿后的痕迹,如今天气已是转热,伤口附近红肿异常,看着很是不妙。
小厮便是则端,满眼愤恨的瞧着这处伤,小心翼翼的往上头抹药,嘴里还不停的咒骂,“这晋国人真是阴险狡诈,箭上还要淬毒,这要是再射的准一点,您还不知道如何呢。”
晁阙微微一笑,嗓音有些无力,“不淬毒,怎么能留下我?不过他们怕是打错算盘了,即便是抓住我,也威胁不了什么。”
父王不止他一个儿子,他即便是太子,也算不得多金贵。
“那咱们呆在这也不是办法啊?”则端有些忍耐不住,“太子,您为什么一定要亲自来啊?如今都赶不了路,您若是回不去,那我也不走。”
他实在想不通,如今大越初定,太子为何要出九安城,岂不是给了旁人可趁之机,何况皇上已经够偏心了,这次回去,太子之位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
晁阙配合着将衣裳穿好,满是汗水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呆在这还算安全,至少那些想抓我的,是万万不会想到。”
最危险的,反而就是最安全的,他们想抓,那就干脆自己暴露出去,置身在卑贱人海中,谁又能想到,堂堂一国太子,竟能忍受这种耻辱呢。
晁阙攥着掌心的耳饰,勾唇冷笑起来,这种忍辱负重的日子,他过的够多,也不在乎再过一段时日。
则端扶着他坐好,满心担忧:“那咱们就一直呆在这么?我看那老鸨是真的想将您推给晋国长公主,到时候就更难脱身了。”
“不会的,咱们的救星,来了。”又吩咐则端,“你出去悄悄打听下刚才那位夫人的消息,回来告诉我。”
则端摸着头有些不解,还想再问救星是谁,却见晁阙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疲累至极,只能出去打听。
元窈回去后,便有心事般,推说有些不适,乘风倒也不曾说什么,送她回了玉兰阁便依依不舍的走了。
外头秋浓还想跟进去服侍,却被元窈赶了出来,独自坐在梳妆镜前,呆滞的盯着楠木镜框上的祥云纹案,脑中思绪纷飞。
她这一生虽短,可历尽千帆。
十五岁入宫便是母仪天下,不过才三年,先帝就驾崩,元窈成了太后,即便是当初被摄政王用剑抵着脖子,都从未犯怵,可今日那男子一句话,竟叫她有些心慌。
是为何呢?元窈不禁沉思。
当初摄政王狼子野心,那瞎了眼的先帝托孤于他,简直就是置大庸于水火之中,更是将元窈架在火上烤,新帝年幼,元窈便是摄政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时候,元窈脑中想的,全是应该如何应对得体,才能死的壮烈、凄美一些,也好叫万人敬仰,史书中也能有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这状况,若是身份泄露,怕是死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还要受万民唾弃,元窈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元窈回想男子无声的言语,不过四个字,却叫她心头难安,更奇怪的,是那双有些熟悉的眼睛。
夜里元窈睡不着,偏偏成云又寻了来,好不容易送走了成云,睡意更是丝毫不见,便又披了衣裳去寻踏雪。
见秋浓也在这,元窈不禁惊诧。
秋浓慌乱行礼,眼中关切:“夫人,奴婢找踏雪公子,是见您心中不痛快,想叫公子去瞧瞧您……”
“没规矩,滚下去。”
元窈抬手厉声打断,她不喜旁人擅作主张,不过秋浓用着还算顺手,在她之前,元窈赶了不知多少丫头出去,人牙子见了潇湘苑都头疼。
“夫人怎的来了?我还想着,您今日定是乐不思蜀呢。”踏雪执着笔,连头都未抬,灯影下的他,瞧着格外俊朗,“又何必拿个丫头撒气。”
元窈有些尴尬,她与踏雪情浓时,也是说了不少情话的,类似于男子哄骗女子时,说的诸如“我心中只有你”“我今后再不纳妾”这类的话。
不曾想,言犹在耳,可自己……
却也不再解释,元窈对踏雪的新鲜感,算是保持的够久的了,回想拈霜他们三人,不过几日,就倦怠了。
元窈来时匆忙,不过只穿着一件宽袖敞口薄绸衣,纤秾合度,未施粉黛,一张芙蓉粉面若朝霞初起。
“踏雪,你那时家中出事,是如何渡过的?”元窈缩起双脚,在美人榻上半躺,一头青丝垂下,差点就碰到地了。
踏雪放下笔,轻柔捞起乌发,荧红烛火笼罩过来,顺滑的发丝都泛着微光。
“不过是一日一日捱过来罢了。”踏雪坐在元窈脚边,以手代篦,轻轻为元窈梳理长发。
“那时候家中出事,我还只是个刚过弱冠的纨绔。”踏雪手很轻,嗓音也柔,面容沉静,丝毫瞧不出苦痛模样。
“后来,突然就被抄家了,父亲和母亲相继离去,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也离的离散的散,那时候我身边,只有一个妹妹,我为了能让她脱离娼-妓之道,便自愿入了常春阁。”
元窈听着踏雪讲述的事,有些感同身受,她轻轻执起踏雪的手,柔声劝慰:“莫怕,如今一切都好了,我不会叫你再受苦的。”
又想到自己也是朝不保夕,如今贪欢,不过是有一日渡一日,不禁叹了口气。
“夫人今日可是遇到什么事儿?”踏雪将乌发细细编成了一个辫子,握在手中。
“其实也谈不上苦不苦的,最开始,我只想报仇雪恨,后来只想护着妹妹好好活着,到了现在,能遇到夫人,我觉得自己也算幸运了。”
元窈轻笑摇头:“我还不如你,我的心中,从来不曾恨过。”
虽说大庸被灭,可元窈心头,从未想过什么报仇的事儿,也没什么人值得她恨的。
朝代更迭,多么正常的事儿,何况大庸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没了就没了吧,反正,她孤家寡人的,也无甚作用。
“夫人这是心怀宽广,也是幸事……”踏雪拿起软枕放在元窈脑后,以免她用手垫着,时间久了,会疼。
随后踏雪又轻笑了声:“也是我那时候不懂,其实那几年,我吃过许多苦头,心中有恨,可我又没什么本事,这自然会痛苦,后来就想开了,日子也就过来了。”
元窈缓缓闭上了眼,恨意支撑着的,是空中楼阁,可自身能力不匹配报不了仇,只会叫自己更痛苦。
幸好,她过的不算痛苦。
翌日清晨,元窈在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中惊醒,她满头大汗,脑中不住的回荡着在常春阁中遇到的青年男子,那轻启的唇,还有熟悉的眸。
“夫人醒了?”踏雪披着头发,也清醒过来,见元窈不太好的模样,连忙扶起,“外头下着大雨呢,夫人早间还是别出去了,就在我这用饭吧。”
元窈心头咯噔一声,坏了,她对待这四人,从来都是雨露均沾,从未在谁那过夜,也未在谁那吃过早饭。
虽说她不怕什么,可男人一旦吃起醋来,比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暂时还不想添什么新人,却也希望自己的地盘,能安生一些。
不由连连叹气:“罢了罢了,就在这吧,美色惑人,踏雪误我,我今日总算明白了那些昏君的心思了。”
踏雪正吩咐丫头摆饭,闻言不禁笑了起来,“踏雪可当不得,若论美色,恐怕夫人更甚一筹吧。”
元窈心头大笑,看来冰山美人也难逃自己的掌心,面上却不露丝毫得色,只嗔怪道:“踏雪如今怎的也学的油嘴滑舌?”
可一想到方才的梦,便心中长叹,今日还不知前路如何呢。
她是继后,久居深宫,见过她的人屈指可数,元窈思前想后,为长久计,她是要去一趟常春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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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哼,背着我逍遥快活,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元窈:怎么办?还想再多来几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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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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