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纪年睁大了眼：“怎么会？不是她弟弟的尸体吗？”
“为什么会是尸体？”寒川反问，眸中是令人琢磨不透的光，“答案有很多种，你希望它是什么样的都可以，为什么思维一定要被作者牵着走？”
“我说它是黄桃罐头它就是黄桃罐头，我说它是咸菜它就是咸菜，我现在想睡觉了那它里面必须给我装下一张八百平米的大床。”
这一番轻狂的言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刚刚还在因为黄桃罐头嗤笑的林科也停止了笑声。
固化的思维就是如此恐怖，人不一定走向大众意识中的既定结局，被家暴的人不一定会永远懦弱下去，失业的人不一定永远都要求职，癌症患者不一定走向死亡，结了婚有了孩子不一定就能安享晚年,性情恶劣者不一定童年悲惨……
原生环境恶劣下长出的果实，可能是苦果，也可能甘甜无比；父亲酗酒赌博母亲抽烟打牌，他们的孩子可能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也可能会引以为戒走向正确明媚的道路；如果家庭和睦夫妻恩爱，他们的孩子可能会非常出色，也可能会走向另一个放纵的极端。
厌之而改之，愿之而往之。
仅此而已。
答案是什么都可以，你是什么样的终究由你决定，外在因素和别人贴给你的标签随时都可以撕下。
“我明白了，谢谢。”泫纪年笑着低下了头，眼神添上一种恍然大悟却无力改变过往的苦涩，“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消失在了吊桥的此端，泫纪年笑而离去。
“再见，祝你们成功。”
......
“呼，诶呀妈呀吓死我了。”寒川捋了捋胸口，心脏怦怦的跳动声不停敲打着鼓膜。
林科回过头：“寒队，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耍她呢。没想到你居然如此高深！”
“我就是瞎说的，想吃黄桃罐头嘴瓢了。”
给纸人讲的时候她就差点嘴瓢成“罐头”，暗下内心引以为戒，没想到再讲还是这样，寒川吓得有些欲哭无泪，那个海龟汤的答案中就是泫纪年问的那样。
但在外人看来，她冷静的过分，面对什么都是从容不迫，快速洞悉一切线索和漏洞，时刻把握主动权，随口就是大道理。
“我怎么知道她明白了什么？”
林科眨眼：“真的吗？”
【寒川坏笑：真的。】
【林科挑眉：免疫了。】
【寒川：呦，不错啊小老弟儿。】
【林科：不过寒队你真不怕吗，那么多尸体。】
寒川摇头一哂，【如果你见过尸堆成山，血流成河的场景，对这么点尸体也该免疫了。】
尤其是徒手刨开尸山，在数以万计的尸体中，一张张死不瞑目的陌生面孔中，一点一点，翻找一个根本就找不到的人，在那时就连呐喊也会被封锁在人间地狱，没人能听见，回应的只有也盘旋在空中随时俯冲而下饱食一顿的乌鸦和秃鹫。
最终淌着满身不属于自己的尸水，空洞地寻找爬出去的道路。可一旦爬到尸堆上，就会发现，远处是连绵不绝的骨山，近处是一望无尽的血河。
寒川眼神飘向脚下深渊，下面，必然也是这幅场景。
这种理由林科显然不信【寒队见过？】
【见过。】
【梦里见过。】
【噢，那……你的梦可还真是……刺激。】
【好好走你路吧。】
钟罩型的山体内部空挡无比，说话声被无限放大，夹着余音向四处扩散。危桥摇摇欲坠，几人尽量减小摇摆幅度，慢慢挪腾。
寒川脚底突然打滑，眼看就要跌进深渊，说时迟那时快，前面的郑国余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寒川就这样被拎小狗一样被他轻松悬空拎起放在了前面。
危桥剧烈晃动，前面几人有惊无险的滚到白塔里，神情焦灼地看着桥中央的二人。
二人没敢动弹一步，身体不断往桥身摆动的相反方向下压，快速让危桥稳定下来。
“谢，谢谢。”寒川惨白的脸色出卖了起伏不定的心，抓紧铁链的掌心泌出一层湿滑温热的汗液。
“你走前面。”
“嗯。”
“郑叔，我看到了。”
“什么？”
“你的执念。”寒川一边提心吊胆前行，一边提心吊胆试探郑国余的立场。
郑国余沉默了。
“我觉得你是好人。”
说完这句话，两人默不作声往前走。
要知道这人在洞口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警惕心重，攻击力强，现在这句话无疑是否定了他。
眼看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了，背后的人突然低声开口：“我杀过人。”
寒川微微一愣，很快联想到他们的记忆会受到梦实力这缺德玩意的影响，便开口疏解。
“耳听不一定为虚，眼见不一定为实，记忆不好被篡改，但大量的缺失或是调换前后因果关系那就是最大的欺骗。”
就像一个男人说媳妇和他离了婚，他又找了新欢，看似毫无问题，可真相却是他找了新欢，媳妇才和他离了婚。
在描述一件事情中，人类往往会把自己放在对自身有利的位置上，但梦实常常会把他们放在不利的位置上。
“你能想起来自己的作案动机吗？”
“或是杀了那个人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复仇……杀了很多人……”老郑眉头紧皱，似乎头痛欲裂，右手差点松开，但又快速抓住铁链。
寒川：“我更倾向于你是为了自保，迫不得已开枪。”
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寻仇？
这个谎言本身就有巨大的破绽。
郑国余的脸色缓和些许，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该问的别问那么多。”
在完全恢复记忆前，一切多不能盖棺定论。
至少记忆里，那个人笑着死在了他扣动的扳机下，消逝在黎明前的微风里。
他本不该死。
……
目送他们离开后，泫纪年回到摆满陶罐的隧道里，快而准地挑出两只双瞳眼球放在手心里，她拢住衣摆坐在地上，环住双腿，直勾勾看着眼球，嘴唇不断开合，似乎在和什么人传意。
“她不进洞，我都出洞找她了，你知道我冒多大的风险吗？”
“她的执念我看不清。”
“合作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不可能复活，白羽也不可能。”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泫纪年表情有些动摇，可很快又摇了摇头：“你告诉我哪个门百分百通往一区，我到桥上自首。”
在她不注意的地方，左肩的紫蝎子高高扬起尾巴，泛起寒光的毒针狠狠扎进脆弱的脖颈。
毒针埋进肌肉，毒素一瞬间全部注入。
泫纪年条件反射立刻打掉蝎子站起身，睁大眼睛，手下慌乱翻找脚下一软摔倒在地。唯一的解药滚落而出，最终在不远处停下。
她努力伸手去勾，一个千百年前寒门书生模样的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无情碾碎了近在咫尺的解药。
如此大剂量的蝎毒，就算抗性再强的人，没有解药也只是死路一条。
“你骗……我，呼……呼……”
“我讨厌合作的对象还和其他人有合作，那个人是什么，画皮？”
“罢了，灵魂消散也是一种解脱。”书生说着抓起泫纪念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怎么算骗你。”
“你！”
“那个叫寒川的比你想的要聪明，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怀疑你出洞这个愚蠢行为的意图。”
“合作愉快，读心。你不用为我缺少了合作伙伴而担心，她比你更适合当一个合作对象，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达成愉快的合作关系。”
“咳咳！做……梦！”
“呵呵，那也是你们闯入了我的梦。”
书生轻柔抚摸她的头发，温柔得像是抚摸自己那不听话的孩子，等地上的人彻底没了生机，化作萤火飘飘扬扬被风吹散，他拂袖离去。
透过厚重的岩壁，他看向白塔的方向，似笑非笑，下一秒半透明的身体消失了。
“欢迎来到我的梦，寒川。”
高悬的吊桥下是积堆成山的白骨，有江江扒拉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的人。
不过这一次他正等江江掉下去然后接住她。[抱抱]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归去来兮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白塔：她比你更适合当合作对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