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异常

交谈间,江寒已经把薄薄的黄木板棋盘搬上了茶几,两边放置的是木制棋盒,以及王夏夏给客人倒的水。

王夏夏对侄媳妇的赞不绝口,说着多么多么高的学历,高管,高薪工作,大家闺秀,江寒侄子找了她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时而还会把江寒拉出来比较一番,树立榜样。

可惜江寒一句都没听,只是清理好桌面,开始简单介绍围棋规则。

棕黄色的棋盘上,黑色直线纵横交织,构成324个正方格,以及19×19个交叉落子点。一子可扭转局势,算法宛若夜空悬河。

“一颗字共有四口气,被对方的子全堵上,你的这颗字就死了,会被从盘上拿下来,边上的一颗子有三口气,角落的有两口。开局遵循金角银边草肚皮的道理,意思是先下在棋盘四角的加粗黑点上,然后再下……”

只是不同第一轮因果,如今的棋盘上蒙了一层灰,显然很久没用了,显然很久没有对手了。

如果老板张在的话,绝对不会让她的棋盘这样。

“围棋注重的是圈地盘,而不是杀伐。”

江寒语气平淡地讲上几句规则,手点在棋盘上把大致的兵家必争之地点了几遍,确保准表侄媳妇能听明白,才把黑白两盒棋子的盖子打开。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江寒就对围棋有着浓厚的兴趣,愣是吵着闹着报了市里大力宣传的围棋班,学这个的人男多女少,江寒一个女孩子就是那里的宝。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围棋班换了将近十次地址,学围棋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江寒依旧在,一直到合作的老师们分道扬镳,搞的跟老夫老妻闹离婚一样问学生跟谁。

江寒摇身一变,小师妹变大师姐,这一学学了六七年。

奈何后期水火不相容的老师都英年早逝,江寒的围棋之路就硬生生断掉了。

想起曾经和师父对弈时的引导和让步,江寒思索片刻,将黑棋推给表侄媳妇。

“你先走6颗子,之后我再下。”

让6子,意味着9个兵家必争之地,白白送给对方2/3,放在同等级的对手那里,无异于擦干净脖子送死。

以及,傲慢,不自量力。

但江寒的等级足矣碾压方圆百里大部分人了,对于初学者,是礼让。

说罢,江寒看向桌子上的粉色简约闹钟。

现在是早上8:53,老板张的早餐店十点关门。

来得及。

刚盘算完,简约闹钟旁边的杯子吸走了她的注意。

这是一个三花猫马克杯,江寒望着杯子,不动了,杂乱无厘头的思绪如水下的泡泡一样冒出来。

杯子里的水好透明。

好漂亮。

好清凉……

好想……跳进去……

泡在水中,让冰凉浸润全身,变成里面的一条鱼,看月亮和太阳换了一轮又一轮……

思绪随着水面轻柔的波纹荡漾不止,江寒看得双眼发直。

“小姑姑,该你了。”侄媳妇轻笑道,声音温婉谦和,可在江寒听来却好似隔着水面,怎么听都不真切。

可能真的跳进那杯水里了。

“小姑姑?”

做好观战准备的王夏夏见江寒半晌了没动静,对尊贵客人的话甚至置若惘闻,一想到孙子的姻缘可能就此死在江寒手里,孙子即将孤寡一辈,王夏夏大脑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啸。

孙子的大好姻缘死在谁手里都可以,就是不能死她们家!

尤其不能死在平日里不吭不哈,温柔文静又懂事的江寒手里!

“江寒,人家不是跟你说话呢?魔怔什么呢?”

急切的近乎质问的话,终于让意识从水中捞起。

江寒神情恍惚地抬起手,轻轻拍打耳朵,企图把灌进耳朵的水拍出来。

很快,这个动作就停下了。

耳道本身就是干燥的,里面绝不可能拍出水来。

“抱歉,昨天睡太晚了。”

江寒解释,随后抬起一枚白子,啪嗒一声,逼在了金角上的黑子周围,掀起了单刀直入敌营的压迫感。

我刚刚……怎么了?

.

某个不知名小野山上的小野亭:

绿野翠峰连绵千里,巍峨陡峭直插云霄,悠悠白云拂过山顶,观望白玉亭中人。

时间在这里仿佛放慢了,弥漫着悠闲自得的世外桃源感。

亭中的白玉桌上,放了一樽厚重的青玉棋盘,不同于江寒的薄板,它厚重万分,约一个巴掌厚,还带着四只脚,就连分布在盘上的子,都是晶莹剔透的玉制品。

“好久不见呀!这一局下多少年啦?”

话语连同轻快活跃的嬉笑,一道送入思虑棋局之人的耳中。

“哎呀,你看看你,跟个雕像一样都落灰了。果真年纪越大越不爱动弹。”

棋盘棋子上,确实都蒙了一层灰,少女蹦蹦哒哒凑近随手一楷,便留下四道细长的指痕。但坐在棋盘前的人,身上却不似她说的那般脏,反而干净的一尘不染,边边角角也十分工整。

那人没有抬头,直到少女拢住白袍,擦去石凳上的灰,在他对面坐下时,他才无奈般微微起唇:“自你走后一直在这。”

“咦~二十多年都不洗澡换衣服。”少女嫌弃般掐起鼻子,身子往后仰,像是在躲什么带有馊味的脏东西。

换作别人,早该起火骂她了。但他只是道:“并非一直坐。”

“切,无聊。”灵言吐槽。

男子:“怎的突然想起来找我下棋了?”

沉厚的声音缓慢问着,说话的人头也不抬,男子一头顺滑的乌黑长发,端坐在白玉亭下石凳上。

乍一看仙风道骨,端庄威严,立领亚麻白长马褂,外加一层轻薄蚕丝唐大袖,混穿两个时代的衣服,和现代不是一个图层的。

“想来自然就来了呗。”

灵言(A2)嘻嘻笑,答的很随意。

这里海拔高,风大,灵言专门拔高了音量。

披在身上的白色的斗篷被山风吹得鼓囊囊,要不是拽着兜帽一角风早掀飞它了,灵言露出的下半张脸透露着心情不是很好。

对面人白衣翩仙,面如玉雕,本该如玉的温润尽被威严和稳重消磨殆尽,无欲无求,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总而言之,不近人情。

“这语气,碰上茬子了?”

“昂。我好不容易相中一具身体,上泀居然当宝贝般拦着护着不给我。”灵言也不避讳,活像终于找到家长哭诉委屈的孩子,把话篓子不停往外倒,丝毫不见外,“你知道吗,我当时带离魂刃过去,扎歪了,差一点就成功了,不然那具身体现在就是我的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上泀居然摆我一道,梦实核心又进不去,再这么耗下去都要消散了,每次快散了只能到外围避一避。”

说罢,灵言抬手一挥,扫乱了摆了几十年的棋局,棋子噼噼啪啪一阵响。

男子不为所动容,自顾自不急不缓地收拾棋局,将灵言的抱怨一起拨入棋盒之中。

灵言:“君上你说我怎么办,天地分三界,人间分现实梦实,倒是没了我容身的地方。”

“天界地界一直欢迎你。”

君上的声音沉稳,和眼底一样毫无感情,嘴上说着欢迎,实则请君入瓮。

“得,您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灵言嗔笑道,似乎在说什么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你派兵追了我几千年,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

“你说那女孩儿有什么好的,找了好几年就这一个最合适,便宜我了她乖乖去转一世不就好了。”

君上:“夺舍灵智动物是大忌,再万不得已也不能,你到不如夺舍一只鸡来得痛快。”

灵言:“呸呸呸,你怎么不当鸡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山风吹拂着宽长的衣袖,垂落在地的发尾随风撩拨地面,二人完全没有敌对的自觉,如同茶余饭后嚼着零碎琐事。

棋子落入盒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如溪石缱绻,呆呆看着最后一枚子被扫入盒中,灵言道:“我用白,你让我六子。”

“不可。”

“为什么?总不能因为我是天界通缉犯您就不让我子吧?虞夏时期天界更迭您掌大权,棋龄少说也几千年了,我才……”

眼看灵言就要撒泼打滚了,君上声线平静地泼冷水:“黑先,白不让,自古没有白先走的道理,要让子你也是用黑子。”

被死规矩砸得狗血淋头,灵言的小心眼抱怨瞬间哑了音。

怪不得说小人勿度君子之腹,君子都是一群规矩脑袋。

眼睁睁看着装了黑玉子的盒子推至身前,灵言一时间有些无语。

君上:“请。”

“行行行!用黑就用黑。”灵言呲牙咧嘴随便摆了六颗子。

按照金角银边草肚皮,自可知角最重要,其次是边,最不值钱的就是棋盘正中央的天眼。

但灵言第一子就砸在了天眼上。

“何苦摆天眼。”

“哼,不懂了吧?”灵言对自己的做法甚是满意,鼻子快翘天上了,“我这是掏其心抛其腹。这个位置联络四方,四方有接应,日后必定战无不胜。”

君上摇头一哂,十指修长,中指食指夹起透亮白玉子,轻轻叩响棋盘:“黄粱草呢?”

灵言脸色一僵,转眼便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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