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实在是太爽了。
而他提到的这位太傅,自然就是谢乐知。
谢乐知乃前朝太傅,十数年前被当今陛下指派去做太子、也就是陆景辞的老师,然而谢乐知在任不过三月,便称自己年老体衰恐难胜任,上请告老还乡,陛下挽留不住,便任他去了。
后来谢乐知游历到梧州,在子湖边上遇到小小年纪沉稳钓鱼的楚月安,惊叹于他的定性,一时兴起收了他做徒弟,这一教便是八年。
其实当时是睡着了的楚月安:嘘。
后来他从谢乐知口中得知,在他之前,谢乐知还有一个教了不到半年的“大徒弟”,可再细问是谁,谢乐知却不肯言明,只叫他自己猜。
于是乎,去岁上京之前,两人打了个赌,若是楚月安猜中这位“师兄”是何人,以后下棋便都先让他三子,若是未中,下次回来,就得老老实实把没抄完的兵法老老实实抄完。
至于结果?
“位高险峻,棋风稳健,不冒奇险,善谋全局……”。
“月安,在念什么呢?”楚暮河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楚月安笑笑:“我在想师父给顾少室写的‘判词’。”
“判词?”楚暮河显然没听懂。
楚月安便将这事挑着和他讲了,不过特意隐去了一句,也就是当时谢乐知说完这话后又习惯性地数落他:
“他虽在我手下受教不过一年,但我观他才能绝非池鳞,如今他光芒初显,又能果断藏锋,比之你可以说是稳重太多,悱之,你端该叫他一声师兄。”
悱之是谢乐知赠他的小字,先生知他男子身份,取“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意,意在纠一纠他贪险冒进的坏毛病。不过及笄礼所用的女子表字却是先生给他沽的另一个词,在此按下不表。
不费吹灰之力,楚月安几乎是到了京城便知道谢乐知说的人是顾少室无疑,毕竟也找不出第二个“位高险峻”之人,但说后半句......
藏锋?
你说谁?顾少室?
反正他是没看出来。
谢乐知还想让他叫师兄?他才不叫呢,谁爱跟顾少室认亲谁去,他才不要和奸臣同流合污。
“阿月?阿月?”
楚月安眨眨眼,回神,楚暮河见他看向自己,松口气,眉心微微皱起,有些担忧:
“月安,你是不是刚回京还有些疲倦?最近几次叫你都在走神,若是身体不适,还是多多在府修养得好。”
“明日我要进宫看望太后,你便留府休息吧。”
楚月安先是随声应下,忽然一顿,说道:“不对。”
“怎么了?”楚暮河正被手中两月堆积下来的京城头疼,闻言立马放下卷宗看他。
“太子殿下如今正在太后娘娘身边侍疾吧?”
楚暮河点点头:“照理来说应是,入寺任谁也能看得出是殿下打的幌子,依殿下与太后的关系,更大的可能是在慈宁宫。”
楚月安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来:
“二哥,明日晨,我也能去吗?”
楚暮河:“自然可以,只是......”他眉目间染上几分忧愁,“月安,顾丞相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楚月安本没想清楚顾少室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刚才回想了一番太傅的提示,忽然就想通了。
以顾少室的心计,不可能猜不到自己这场请婚不会得陛下同意,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这就说明,他要的不是那个结果,而是这件事本身能带来的影响。
顾少室横插一脚,也许是早已查探出陛下有意指婚他和太子,有意破坏。但同样的,顾少室本没必要以如此“直白”的方式达到这个效果。
找两个合适的世家子弟做挡箭牌,最温和最妥帖不过的选择。
楚月安不敢说完全了解顾少室的性子,但他十分清楚像他这种从小在内宅弱肉强食、虎狼之争长大的庶子,会是什么样的为人处事。
楚月安和顾少室二人虽都是庶出,却大不相同。楚月安生母是将军府上唯一的侧室,他也是唯一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长大。
可顾少室不同,吏部侍郎顾健庭,也就是顾少室的生父,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风流子弟,府上小妾通房数不胜数。
虽顾少室的生母是四大世家之一的林氏二小姐林知遥,且林氏的大小姐林知意还入宫成了皇后,却可惜这两姐妹都是薄命佳人,皇后诞下死婴难产而死,妹妹林知遥生下龙凤胎,没多久亦随长姐而去。
可想而知,一个失了生母的不受宠的庶子,能在偌大的顾府打拼到如今的地位,靠的可不是现在这幅温温润润的面皮。
顾少室必然能忍常人之不能忍,谋常人之不可谋,行事要三思而后动,观局要算一而知十,怎么想都不会做出今晚这番兵行险招之事,这既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与谢乐知的判词有违。
因此楚月安猜想,顾少室应是做了两手打算。
一来,如果他这位将军府三小姐是个好拿捏的,便如前言找几个世家子弟,让将军府权势不至于因此威胁到他,又能满足陛下的制衡之意。
二来,就是如果楚月安是个不好对付的硬茬,他也能立刻做出反应——也就是直接拿自己的婚姻与楚月安绑在一起。
这样一来,虽然陛下不会同意,但同样堵死了陛下主动去提太子殿下与楚月安的婚姻之事,同时还能打压京中其他世家对将军府权势的念头,可谓是一石三鸟。
这步棋虽险,对于顾少室而言,确实是保全了自身又顾全了大局。楚月安一时下意识想夸,末了想起这人是顾少室,撇了撇嘴,叹了口气。
因为顾少室此举彻底让楚家丧失了主动权,如今楚月安走到哪都带着这场与顾少室“悬而未决”的姻缘,又怎么如一开始所想的一般,借其他世家之手,搅乱这池浑水?
除非——
除非他主动找上太子。
甫一想清,楚月安回神,稍一点头:
“暂且有几分对策,兄长不必忧心。”
“你如此说,我便放心了。”楚暮河回他,伸手过来给他理了理他膝上毯子。
“离府还有段距离,你再休息会,到了叫你。”
“好。”
安安:师兄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叫师兄的
柿子:她怎么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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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次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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