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片寂静，周围落针可闻。
太后饮茶的手微顿，随后生气地将茶盏用力拍在茶几上，茶水洒在桌面：“安常在，造谣污蔑嫔妃可是重罪，你可有证据证明。”
“自然。”安冉朝身后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侍女颔首，朝门口喊了一声：“进来吧。”
门口走进来一名穿着蓝衣服的丫鬟，她垂着头安静走到太后跟前，直挺挺跪了下来：“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各位小主。”
安冉得意地看了一眼沈言，却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平淡地好像在看旁人的事，安冉挑衅的撩起额前的碎发，高声道：“将你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吧。”
“是。”
丫鬟见背后有人撑腰，胆子也大了几分：“沈娘娘有让人日夜看守碎雪园后面的梅林，而且前几日.....我看见了沈娘娘她被一个陌生男子抱着进了行宫，二人举止甚是亲密。”
太后不紧不慢道：“当真？”
丫鬟直扣头：“奴婢说的半句不假。”
太后随即看向沈言，修长的指尖拨弄着一串暗红色佛珠，声音不悦：“沈贵人，你怎么看？”
沈言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已如煮沸的开水般紧张，袖子下的手握得死紧，淡淡道：“你说本宫私会外男，那本宫问你，本宫是什么时辰私会的外男？”
丫鬟垂着思索，张口就来：“这....响午三刻？”
沈言轻蔑一笑：“响午三刻，我那时在宫里午睡，宫人皆可作证，哪来的外男？”
丫鬟咬了咬牙：“那便是傍晚时分！”
“你这丫鬟怎么一会响午，一会傍晚的，污蔑本宫的话张口就来，可真是搞笑。”
安冉不甘心地睨了她一眼，暗暗骂道，没用的东西，随后挑衅地看向了沈言：“沈贵人说自己在宫里，那好，本宫问你，你昨日下午去了何处，为何本宫去你宫里找你，却没看见你人呢？”
沈言黑着脸，没有说话。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时，小莲从宫门走了进来，悄无声息走到沈言身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小主，不好了，那个宦官自己解开绳子跑出去了，祁帆他们已经在搜宫了，现在还没有找到人。”
沈言脸色凝固，垂眸颔首：“知道了。”
安冉见沈言犹豫的样子，变得更加得意，连尊称都不说了，笑道：“沈蓉，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怕了？”
“本宫只是出去走走了。”沈言冷声道，面色如常。
安冉轻蔑地笑了，随即看向了太后，高声道：“太后娘娘，你也看到了，沈贵人说不出来，就证明她心里有鬼，依臣妾看，应该关入慎刑司，好好拷打一番，说不定还可以供出更多事情呢。”
沈言阴沉着一张脸，指尖轻敲扶手，面色不虞：“安常在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谁知道这个丫鬟是不是被你收买了，所以才配合你演戏，来污蔑本宫。”
安冉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扭过头不去看沈言。
“好了。”太后冷漠看向沈言：“沈贵人，旁人说的话未必是假的，倘若你不能说出你下午在何处，就依安常在所言，去慎刑司吧。”
沈言眸光一凌。
看来太后和安冉是一伙的，他这次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找了理由也没用，她们也不信，铁了心要他走慎刑司一趟，如果去了慎刑司，自己的身份被发现，将军府必将大祸临头。
就在沈言焦灼之际，门口闪过一道暗色身影。
一身红衣的小德子，身后跟着一个小宦官跟着他走了进来，走到安冉身侧停下，跪下问安：“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看了眼小德子身后小宦官手里拿着的圣旨，眸光一下子沉了下来，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陛下可有什么事？”
“奴才是过来宣传圣旨的。”
随后小德子接过小宦官手里的圣旨，缓缓拉开，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约，沈贵人沈蓉听旨。”
大殿内众人一同起身，朝小德子的方向齐齐跪了下来。
“沈蓉品德高雅，深得朕心，即日起封为沈妃，赐封号淑字，钦此。”
沈蓉愣住，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了一脸谄媚的小德子，狐疑的接过圣旨：“谢陛下圣恩。”
小德子笑容灿烂地将圣旨递到了沈言手上：“恭喜淑妃娘娘了。”随后他看向了太后，笑道：“陛下还让奴才带来了几句话，昨日淑妃娘娘和陛下在一起，没想到惊动了各位娘娘，真是抱歉。”
安冉咬牙切齿地盯着沈言手上的圣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紧紧攥着袖子：“陛下莫不是说错了旨意，沈贵人她明明...”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小德子硬生生打断了：“安常在，陛下还带了一句话，是关于你的。”
安冉心下一喜，开心地抬起头：“是什么？”
她就知道陛下没有忘了她。
“常在安冉，以下犯上，即日起打入冷宫，无诏不得见面。”
“什么！”安冉好像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指着小德子，满脸不可置信：“你胡说！陛下不可能这么对我！我明明是帮太后娘娘她—”
“够了。”太后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刚站起身的嫔妃再次跪了下来。
随后太后怒道：“安常在疯了，还不快把她绑了送去冷宫！”
太后身侧的两名宫女福了福身子，就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安冉，用力往外面拖，安冉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扯着嗓子喊道：“太后娘娘，你救救臣妾，臣妾是听您的话做的啊，太后娘娘！”
话还没说完，就旁边的宫女一记手刀打晕了过去，毫不留情地拽出了宫。
待小德子行礼退下后，太后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摆了摆手：“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行礼，齐齐退了出去。
沈言揣着圣旨回宫，仔细打量着上面的文字，有些疑惑。
奇怪，他都没见过皇帝一面，皇帝为什么突然封他为淑妃，而且还专挑这个时间送过来，好像知道他被太后刁难的一样。
沈言百思不得其解，小莲端着一盘糕点从外面走了进来，将糕点放在了桌上，轻声道：“小主累了吧，吃块糕点填填肚子。”
沈言点头，放下圣旨挑了一块粉色桃花状的糕点咬了一口，糕点入口即化，红豆夹心甜而不腻，极为好吃。
沈言颇为好奇：“你在哪里拿的？”
小莲笑道：“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御膳房做了很多糕点，早早准备呢，我和御膳房的公公关系好，他特意送我的，我就拿来给小主了。”
“倒是有心。”沈言忽然好奇道：“中秋节是不是有宫女献舞啊？”
小莲点头：“是啊，而且这次皇上还让娘娘们各自献上才艺呢，就在中秋晚宴。”
“才艺？”沈言身体一僵“什么才艺？”
“就是弹琴，跳舞啊，小主，你怎么了？”
沈言猛地捏碎了糕点，红豆馅掉了满桌。
他可是二十一世纪的钢铁直男，哪里会什么才艺，唯一的才艺也就只有小时候在幼儿园弹的钢琴，可是这个时代，哪来的钢琴啊！
“没什么，我吃饱了，你出去吧。”沈言悻悻道。
小莲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的端着糕点出去了。
随后，沈言在房间里焦急回来踱步，焦急地思考对策，思索半天，还是想不出来，索性披上外袍，去了院子后面的梅林散步。
今日刚入秋季，梅树上光秃秃的，没了先前夏天盛开的梅花，显得梅林倒是有些荒芜冷清。
沈言回来踱步，忽然后腰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沈言吓得全身寒毛直竖，惊恐地转过头看过去，就看见了楚华那张贱兮兮的笑脸，脸上的表情，从惊恐转化为了无语，装作不认识他，抬脚就要走，忽然腰带被勾住，楚华恬不知耻的凑了上来。
“不愿意看见我？”
沈言沉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打掉了腰带上的狗爪子，随口编了一个理由：“累了，想回去休息。”
楚华嗯了一声，将手上的树枝丢掉，调笑道：“你不是已经封妃了么，怎么还是不开心？”
沈言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楚华只是消息灵通，便没有往圣旨方面想，郁闷道：“过几日就是中秋宫宴了，我不想上台表演节目。”
楚华颔首，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不想表演便不想罢了，何必惹的自己不开心。”
沈言颇为无奈道：“他可是皇帝，杀人不眨眼的疯子，而且我现在妃位最高，如果不表演的话，就是公然不给他面子，他如果生气，把我打入冷宫，那我要怎么办？”
此时，疯子皇帝正饶有兴趣的听着沈言说他坏话，脸上的笑意渐深，意味深长地点头：“也是，说不定那个皇帝还会抄了你的家，灭你九族。”
“是啊。”沈言赞同道“就是怕这个，所以才不想去的。”
沈言忽然好奇：“你不是被陛下封为摄政王了吗，怎么大晚上的来梅林？陛下没将你的宫殿搬出来吗？”
楚华随手摘下枝头一朵粉红色的花苞碾碎，漫不经心道：“搬了，我想过来走走罢了。”
沈言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是不是太后为难你了？”
楚华幽深晦暗的墨眸看了沈言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沈言无奈。
入宫前，他就知道太后和皇帝不和，更别说他这个被陛下从冷宫里捞出来的摄政王了，必定被太后忌惮。
“宫里人人皆知吧。”
楚华看了他半响，将碾碎的花苞扔在了地上，冲他凉凉一笑：“本王的玉玺在太后那里。”
沈言正愁没一个封住楚华嘴巴的机会，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我帮你拿回玉玺如何？”
“你？”
沈言用力点了点头：“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不能将我男扮女装的事情说出去。”
如今太后重文轻武，朝廷上太后一家独大，必会打压他们将军府，他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玉玺帮他夺过来，正好借此封住他的嘴。
楚华挑眉：“这是自然。”
沈言笑了：“那便一言为定。”
*
隔日。
沈言早早等在了乾清宫门口，到了下早朝的时间，陆续有官员从殿门走了出来。
一位身穿紫衣官服的男子走下台阶，正和同僚攀谈最近京中发生的奇闻趣事，忽然被一名小宫女拦住了去路。
小宫女和他简单聊了几句，紫衣男子便告别了同僚，随他入了后宫。
一处凉亭下，沈言正静静坐在石凳上喝着茶，见小莲把人带过来了，放下茶盏，笑吟吟道：“赵大人，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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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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