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雨后，学校的积水塘泛起一圈圈涟漪，花坛里有几个小泥坑，燕子把枝丫和软泥一同衔在口里，香樟树焕然一新，空中是股淡淡的青草味。这是独属雨后的味道。
后门旁的空地上，种上了一片竹林，修竹绿梳风。
江兼怀坐在窗边，盯着窗外，窗外阴沉沉的，屋顶上的水顺着瓷砖流下，滴答滴答地。
老班张槿花走进来，手里拿着花名册，“等下班长把寒假作业全部收上来，然后我一个个的检查，不合格的，拿回去重写，再回来上课。我先来把咱班的位置换一下。”
江兼怀回神，收拾了下东西。
“第一个，江兼怀，你搬去和陆知一起坐。江兼怀这次成绩进步很大，大家要向江兼怀同学学习。你自己也要继续保持，好好学习，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江兼怀害羞低下头。
刘刚踢了他几脚，拿作业挡着嘴巴，压低声音，“别他妈害羞了，老子要跟你分开了。”
“哦。”
“江哥，老子要跟你分开了，你就一个‘哦’字？我直接心碎死。这段感情终究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江兼怀用书指指嘴巴，示意他闭嘴，“别吵，别逼老子扇你。”
刘刚把手放在胸口，比了个心碎的动作。
“肖鸿，你搬去江兼怀的位置。”张槿花从讲台走下来，走到江兼怀身边，“你两一个全年级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得，刚好凑一桌，谁也不耽误谁。你们不是跟江兼怀玩得好吗？跟人家一起学习呀。”
肖鸿点点头，“知道了，老班，等着下次我那个全年级倒数一百，吓死你。”
张槿花笑了笑，把头发挽到耳后，“我还没吃唐僧肉，怕是等不到了。”
肖鸿也笑了，“开玩笑的。”
“我也没当真。”
张槿花又调了调其他人的位置。
“好了，差不多就这样了。班长，你把作业收一下，放讲台就行，等下我来检查。”张槿花头发长了一点，她会打扮了，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对了，体委你安排几个男生去教务处搬新教材。”说完，她走了出去。
江兼怀背着书包，站在肖鸿的身边。
肖鸿站起来，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你家陆知，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说完，握了握江兼怀的手。
“靠！你他妈有病。”
江兼怀坐下来，看了一眼陆知。
“江兼怀，恭喜你，成为我同桌了。”陆知笑盈盈地看他。
江兼怀瞪了他一眼，把书包塞进桌肚，随手将寒假作业放在桌上，“陆知是个大傻子。”
体委宋今走到江兼怀桌边，敲了敲他桌子，“你们四个跟我一起去教务处搬书。”
江兼怀点头。
教务处。
李光辉躺在皮椅上，腿翘在桌上，他喝了一口茶，抿了抿，“这日子，真好。”
有人敲门，他放下脚，“请进。”
宋今站在他们前面，率先开口，“主任，我们是高二三班的，我们来领教材。”
李光辉又喝了一口茶，重新翘起脚，指了指墙角，“就在那，上面都写了班级，别拿错啊。”
“好，谢谢主任。”宋今搬起一摞书，“你们看着班级搬，别拿错了。”说完，他走出教务处。
江兼怀也搬起一摞书，走在宋今身后。
宋今走几步，停下来等他。
江兼怀看着满头大汗的他，停下脚步，“你先走吧，不用等我，我认路。我等陆知一起走。”
宋今先走了。
江兼怀原地等着。
陆知走过来，看着原地不动的江兼怀，笑了笑，“在等我？一起走吧。”
江兼怀点点头，和他并排走着。
教室。
江兼怀又趴在桌上，他习惯性地往窗外看。
陆知挺直地坐在窗边，正低头写题，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着，他细长的手指在纸上摩擦。
江兼怀心悸，红了耳朵，他咒骂一句，然后偏头。
前排的刘刚转过头，跟江兼怀搭话，“江哥，你看肖老三，我叫他跟我换桌位，他不肯，气死我了。”
肖鸿也转过来，拿书挡着自己，“不是，我那是担心他上课分心，不认真听课。”
刘刚揍了肖鸿一拳，“少来，老子才不信呢。求求你了，就让我坐里面吧，我想坐班长后面。”
一只粉笔飞了下来，扔在了刘刚的脸上。
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刘刚你们三个给我出去站着，嘴巴没个开关呀，一节课巴拉巴拉个没完。别打扰人家陆知学习。”
刘刚笑了笑，拽着肖鸿一起出去。
江兼怀看了一眼低头做题的陆知，他也没听课。
刘刚走到后门，拉了一把江兼怀，“走了，江哥。”
江兼怀走出教室，抬脚，踢了刘刚一脚。
“江哥，踢我干啥呀？要怪就怪肖老三，谁让他不让我坐里面的。”刘刚站在窗边，他挑了个靠近徐未见的位置。
江兼怀拽过刘刚，“别打扰人班长学习，你就跟我站在一起。”
“你就站陆知旁边，不也打扰人家陆知学习？”刘刚看着只有一层玻璃之隔的陆知。
“他不一样，他没听课。”江兼怀靠着玻璃站着。
“你眼睛粘他身上了？”
陆知停笔，笑了笑。
“靠！刚子，你他妈有病。”江兼怀跟刘刚打闹了起来。
肖鸿站在一边笑着。
放学铃响起。
江兼怀他们从教室外进来。
陆知收拾好书包，站在一边等他们。
江兼怀弯腰，把书塞进书包里，又拿出来。
“江哥，走不走了？就等你一个了。”肖鸿走到后门，书包只背了一边。
“江兼怀，带书，回去学习。”陆知打消了他的犹豫。
“哦。”江兼怀站起身，手里提着书包，往教室后门走。
猝然，他肩旁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他转头去看。
宋今急忙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江兼怀，“不好意思。”
江兼怀挥挥手，“没事。你先过吧。”他把身子侧了侧。
宋今笑了笑，走了过去，“谢谢。”
肖鸿捅了捅陆知，抬起下巴，低声说，“哟，你情敌来了，这出场的有点晚呀。”
陆知点点头。
江兼怀走到陆知身边。
陆知傲娇抬起头，“一起回家吧。”
“嗯。”
陆知低头，看了一眼江兼怀的校服，他右手边衣袖处好像有什么东西，陆知又仔细偷看了一眼，是一朵茉莉花。
他偷笑。
肖鸿跑在前面，“江哥，咱今天去网吧吗？”
“不去。”江兼怀背好书包，“没什么好玩的。”
刘刚搭着江兼怀的肩，“那咱直接回家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江兼怀点点头。
他们又走到了岔路口。
江兼怀走在前面，他穿着一双黑色的帆布鞋，所以特意绕开小水坑，他回头，看着陆知。
“陆知？”
“嗯。”
“有件事，我想问你。你之前有没有喜欢过女生？”
陆知摇摇头。
“哦。那你就是天生是弯的？”
“不是。因为喜欢你，性别一样。心之所向，与性别无关。”
江兼怀害羞，“靠！陆知，骚话连篇。”
陆知走上去，摸着他的头。
————
清晨。
江兼怀趴在桌上，看着陆知。
陆知笑了笑，放下笔，伸手揉揉他的头，“快上课了，抬起头。”
江兼怀点点头。
宋今走了过来，把一袋包子放在江兼怀桌上。
他震惊地抬起头，指指自己，“这是给我的？”
宋今点点头。
江兼怀把袋子递给他，“谢谢。但是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宋今点点头，“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带。”
“不不不，不用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
“嗯。”
宋今走后，刘刚转过来，“他发疯了，给你送早餐？”
江兼怀也点点头，“估计是吃错药了吧。”
刘刚摇摇头，“看样子，他想追你。快说，你最近是不是干什么让他心动的事了？”
“靠！”江兼怀大叫一声，歪头看陆知，“我没有，真没有。”
陆知挑眉，“真没有？”
“真他妈没有。”
陆知点点头。
体育课上。
体育老师抱着几个篮球站队伍前面，“大家先拉伸一下，体育委员带着大家跑三圈，然后自由活动。这有篮球，等下可以借去打球，打完球就交给体委，让他放回器材室。”
“好。”班里有人应答。
宋今站在江兼怀左手边第二个位置。
陆知站在他身后。
等到拉伸完了，宋今站在前面领跑。
江兼怀跟着队伍，慢慢地跑着。
“江哥，打球去吗？”刘刚跑到江兼怀身边。
“行。”江兼怀回头，“陆知，你会打球吗？”
“嗯，会一点。”
“好，那你待会跟我们一起打球。”
“嗯。”
“江哥，累了。”刘刚喘了几口气。
“大哥，你他妈平时好歹运动一下子，虚死了。等下打球，岂不是要你半条命。”
“靠！才不会呢。”刘刚勉强跟着队伍。
第三圈结束。
江兼怀把校服脱了，系在腰间。
陆知站在他身边。
肖鸿怀里抱着球，跑了过来，“球借来了。江哥，走，上球场。”
江兼怀点点头，大步走向篮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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