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处理地差不多了。”陆知停下脚步,把他搂进怀里,“江兼怀,你以后可以睡个好觉啦。”
“嗯。”江兼怀低头闻他身上的味道,眼眶里眼泪在打转。
初一那年的盛夏。
香樟树下。
江兼怀被几个人死死地抵在树干上,脸上挨了好几拳,他用手挡住别人的拳头,斜眼瞪着一边站着的李唯年。
“李哥,还打不打了?”
李唯年点点头。
他闭上眼,听着树上不息的蝉鸣,炽热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身上,脸上的几处淤青,像几只蝴蝶停留在他的脸上。
周围人散开,就只剩下他和李唯年。
李唯年把他身下的校服扯了下来,扔在地上,连踩了几脚,“没有读书命,还读什么书?”
江兼怀瞪着他,捏紧拳头,一拳挥了过去。
“靠!”李唯年捂着嘴,吐了一口血,“回去我就跟江乾说,你打架了。”
江兼怀瞪着他,抬手又给了他两拳。把他打趴下,就不会去告状了,他想了想。
那是他第一次跟李唯年打架。
回到家,江乾看着江兼怀,絮絮叨叨个没完,转头看李唯年嘴角的伤,“年年,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李唯年没有回答,只是哭着看江兼怀。
江乾一气之下拽着江兼怀走到房间里,随手拿了个衣架,在他身上打了几下,“我告诉你,你来这个家,年年就是你的哥哥,你怎么可以打你哥哥呢?”
江兼怀不吭声,任由江乾打。
后来,打架这件事传到班级里,受害者变成施暴者,旁观者孤立受害者。
他是庭院花架里的茑萝松,向往自由又绚烂的爱。
江乾为什么要偏心他呢?为什么不来医院看望自己呢?
江兼怀哭了。
陆知紧紧地搂着他,轻轻地摸着他的头,他想说,江兼怀,我爱你,从每个春意盎然的春天到寒风凛凛的冬天,而我们不止相爱在蝉鸣的盛夏。
“江兼怀,我爱你。”
——————
医院。傍晚。
江兼怀睁开眼,看着床边花瓶里的茉莉花,他笑了笑。
有人敲响病房的门。
“请进。”
走进两个中年妇女,走在前面的那个妇女手上抱了很大一束的黄玫瑰,局促地踏进门。
“两位好,您二位是不是走错了呀?”江兼怀淡淡地笑了笑,从床上站起来。
“怀怀,我是江乾。”
江兼怀收回了笑容,“嗯。”
“怀怀,我来替年年给你道个歉,你也知道的,你哥哥他从小就很乖很懂事,我相信这次的事情他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原谅他?”
江兼怀紧紧地盯着江乾的眼睛,“江乾,你回去吧。”
江乾走过来把花放在他桌上,擦了擦眼泪,“怀怀,年年说你最喜欢黄玫瑰,特意让我买来送你的,他还说黄玫瑰有道歉的意思,想让你原谅他。”
江兼怀抬起头,“江乾,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你有一个儿子呢?”
江乾手指抖了抖,抓住江兼怀的手,想给他跪下,“怀怀,我知道,这么多年,是妈对不起你,这次妈来道歉了。”
江兼怀躲开,拉起她,“江乾,如果没有李唯年的这件事,你会来跟我道歉吗?”
江乾不说话,眼泪一直往外流,“怀怀,求求你,你就原谅我们吧。”
从他变成了我们。
江兼怀偏头看着窗外,眼泪划过眼角,“江乾,你走吧。”
王济走了过来,扶着江乾,“妹,我们走吧,他就是一白眼狼,一冷血动物。就算我们死了,他估计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江乾叹叹气,深吸一口气,“江兼怀,我生你,养你,没有哪点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知道我亏欠你,但是你呢,有过懂事的时候吗?”
江兼怀笑了笑。
王济扶着江乾走到病房门口,顿住脚步,回头看了江兼怀一眼,“我们走了。”
江乾也回过头,瞪了他一眼,笑了笑,“江兼怀,是不是只有等我死了,你才会原谅我们?”
病房门关了。
江兼怀抬手关掉病房的灯。
漆黑的病房里,月光透过玻璃窗洒下,黄玫瑰突然飞散一地,碎玻璃片上闪着波光凌凌的泪光。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啪嗒”地一声,病房门开了,照进一束光。
陆知站在病房门口,他低下头。
江兼怀眼眶湿润,穿着病号服跪坐在地上,他脚边是碎掉的花瓶,黄色的花瓣四散一地,血滴滴答答地滴在花瓣上。
陆知跑了过去,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他,“江兼怀!”
江兼怀抬起头看他,哭着说,“陆知,今天江乾来了。她没有问我身体怎么样了,也没有问我有没有吃饭,只是让我原谅李唯年。”
陆知抱起他,把他放在床上,用纸巾擦了擦他脚上的血迹,“江兼怀,又流血了。”
陆知的眼泪滴在江兼怀的脚上。
“陆知,我很想死,可是我不想死在春天。”
他知道陆知在爱他,所以他不想死在春天。
陆知抱紧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傻子江兼怀,不要死,不是答应我了嘛,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陆知,我好冷。”
江兼怀的世界在春天结冰了。
陆知在床边弯下腰,低头包扎江兼怀脚上的伤,“江兼怀,江兼怀,江兼怀……”他重复叫着江兼怀的名字。
陆知的温度传到他身上,暖暖的。
江兼怀低下头,亲吻了陆知的头顶,“我爱你,陆知。我不会死的。”他笑了笑,“花瓶被我打碎了,下次你来看我的时候,能不能带个新的来?”
“好。江兼怀,我爱你。”
江兼怀低头看着地上的黄玫瑰,“陆知,我不喜欢黄玫瑰。”
“嗯,我知道,下次给你带束茉莉花来。”陆知站起身,紧紧地抱住坐在床边的江兼怀,“江兼怀,你会一直幸福的。”
江兼怀一定会一直幸福。
“江兼怀,不要不开心,不要想那么多,好好睡觉。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兼怀躺在床上,侧躺着身子,他抬手,摸了摸坐在床边的陆知。
医院照进的那束光,是陆知。
“江兼怀,我爱你。”陆知紧握着他的手,眼眶通红,“江兼怀,我们逃跑吧,去一个没有坏人的地方。”
他声音哽咽了。
江兼怀笑了笑,亲了他脸颊一口,“好呀。”
————
清晨。
江兼怀睁开眼,侧过头,看着桌上的新花瓶,瓶里插了一大束茉莉花。
“醒了?快洗漱一下,吃早餐啦。”陆知从卫生间走出来,摸了摸江兼怀的头。
“嗯。”
秦盛意推门走了进来,“陆知,你快去上班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陆知点点头,穿上黑西装外套,看着江兼怀,“那我先去上班了,你记得按时吃饭,别胡思乱想。”
江兼怀点点头。
陆知走了出去。
“他今天请假了。”秦盛意坐在椅子上,“他找李唯年要了江乾的电话号码。我知道他想干嘛。”
江兼怀站起身,“我也知道了。”
陆知要砸掉江兼怀世界的冰。
“现在身上好些了吗?”秦盛意转移了话题,眼神停在江兼怀的左腹下。
“嗯,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到时候我做一桌好吃的,欢迎你。”
江兼怀笑了笑,“好呀。”
————
傍晚。
陆知回来了。
他的黑西装湿了一大片,头发也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江兼怀踮起脚,用干毛巾替他擦拭湿头发,“外面下雨了?”
“嗯。”
江兼怀笑了笑,看着窗外的夕阳余晖,“下次记得带伞。”
“知道啦。”陆知把手放在江兼怀的腰上,头懒散地垂下来放在他的肩上,“下次就不会了。”
江兼怀放下毛巾,伸出手摸了摸陆知的头,“你今天去见江乾,聊了些什么?她发短信跟我道歉了。”
“我把店铺门口的视频录像给她看了,然后她一个劲地说不可能。”
“她用水泼你了?”
“嗯。”
“她还是不相信。”
“我跟李唯年的聊天录音,我放给她听了,她好像有点相信了。后面她自己去了趟警局,得到了答案。”
江兼怀点点头,“你是不是给她钱了?”
“嗯。还清了之前的抚养费,然后给了一点以后的赡养费,我让你姨妈转交给她的。总之,事情终于结束了。”陆知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辛苦了。”
陆知摇摇头,“对不起,要是我早点这样做,就好了。”
江兼怀笑了笑,“现在也不迟,对一辈子来说,现在不是还早着嘛。”
陆知抬起头,凑到江兼怀的眼前,低头亲吻着他嘴唇,“江兼怀,我爱你。”
江兼怀笑了笑,陆知,我不是一直在爱你吗?是呀,原来一直在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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