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则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把我游戏机收了。"
"啊?" 胡惟一怔住了。“他什么时候去你家家访了?为什么要收?”
"说影响学习,"常则忽视了胡惟一前半句的问题,他咬牙切齿,"妈的,老子这次数学周考进步了十名!"
裴晓徊顿了顿,他挑眉:"就这?"
"还‘就这’?"常则瞪他,"那是我通关到一半的《荒野之息》!"
胡惟一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常哥,你他妈就因为个游戏机——嗷!"
常则一脚踹在他小腿上。
裴晓徊垂眸飞快的看了一眼。
“行了行了,回去,外面热死了…”
胡惟一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
常则率先进了教室。
裴晓徊压低声音,借着身高优势弯腰在胡惟一耳旁道:“是啊,要是不跟来就看不到你们打情骂俏了呢~”
胡惟一瞪了他一眼,低声骂他神经病,转头也进去了。
裴晓徊敛眸,眼皮上那颗小痣又露出来,他自嘲般笑了笑,抬手推开后门。
——
廖思诚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公式,笔尖突然"咔嚓"断了一截。
他顿了顿,继续写,却在第三步推导时漏了个负号。
廖思诚转头换粉笔。
"老师,"甫钰文推了推眼镜,"符号是不是错了?"
廖思诚回头看了眼黑板,神色不变:"嗯,这里应该是负的。"
他随手修正,粉笔灰簌簌落下。
常则趴在桌上,他视线很好,盯着廖思诚微皱的眉头,心里那股闷气还没散,忍不住低声嘀咕:"……非专业授课。"
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人听见。
毛楮猛地扭头,看向常则,眼睛瞪得溜圆,活像听见了什么惊天八卦。
杨年呈假装低头记笔记,实则疯狂给常则使眼色。
廖思诚动作一顿,粉笔停在半空。
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叶摩擦的沙沙声。
……完了,这廖狗肯定听见了。
廖思诚忽然转身,把粉笔头精准丢进讲台的粉笔盒里:"常则。"
"干嘛?"常则硬着头皮抬头。
"上来解这题。"
"……"
全班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常则磨蹭着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走上讲台,故意撞了下廖思诚的肩膀才接过粉笔。
黑板上的公式密密麻麻,常则盯着看了两秒,突然发现…
这根本不是课本上的内容,而是上周竞赛班的题,廖思诚私下给他讲过三次。
……阴险!考量我的记忆力么?有点意思。
他捏着粉笔,骨节发白。
身后传来廖思诚平静的声音:"需要提示吗?"
"用不着。"常则咬牙,抬手开始写解题步骤。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尖锐的声响,像是跟谁较劲似的。
写到一半,他突然听见身后极轻的一声笑。
常则猛地回头,廖思诚却已经恢复成那副正经模样,只有嘴角还留着点没藏住的弧度。
"步骤对了,"廖思诚认真点评,"就是字太丑。"
台下一阵哄笑。常则差点把粉笔捏碎,转身就要回座位。
“解完再下去。”廖思诚面不改色道,却有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常则偏头看了他一眼,咽下那口气。
——
下午的篮球场,体育课,因为月考在即,部分班级都没把学生放出来。
但是廖思诚却说放松放松。
所以今天的场子根本不用占。
好巧不巧碰上了九班的那群人,他们班的班主任不管事,所以就像散养一样,九班非要和八班一决高下。
好嘛,那就一决高下。
几个回合下来。
太阳毒得能把人晒脱一层皮,常则单手抓着篮球,校服袖子撸到肩膀,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
对面九班的人围成一圈,领头的寸头男生指着记分牌嚷嚷:"裁判眼瞎?这球明明踩线了!"
"踩你大爷!"刘希蹦起来。
"你他妈自己脚丫子长歪还怪地球是圆的?"
八班集体哄笑,常则嘴角一扯,刚想补刀,肩膀突然被人按住。
廖思诚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场边,衬衫袖口挽到手肘,神色平静的看着对面:"注意素质。"
……装什么正经,上次骂九班的时候你明明笑最欢。
九班的人见老师来了,气焰更高:"八班也就仗着有老师护着!"
"护你爹!"胡惟一突然从替补席蹿出来,"我们班廖老师站这儿五分钟,说的话比你们班主任一学期都多!"
裴晓徊一把拽住他后领子往回拖:"省点口水,待会儿还要喝水。"
战火瞬间升级。
九班集体往前压了一步,八班的人"哗啦"全站了起来。
常则扭了扭脖子,刚要开口,杨年呈突然发力喊了句:"你们好凶哦——"
九班一愣。
下一秒,八班在场的五十多号人突然齐声:"——吓死人家啦!!!"
声浪炸得树上的麻雀都飞了。
九班集体僵住,连裁判手里的哨子都吓掉了。
廖思诚扶了扶眼镜,转头问常则:"你教的?"
常则冷哼,他趾高气扬:"刘希的主意。"
被点名的刘希立刻邀功:"怎么样?这就是集体的力量!"
九班寸头脸都绿了,憋了半天,突然吼回去:"八班…八班不要脸!"
"反弹!"八班异口同声。
"再反弹!"
"超级加倍反弹!!"
廖思诚终于没忍住,低头笑了。
阳光穿过树叶间隙,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光斑。
常则盯着看了两秒,…觉得这场架吵得挺值。
远处教学楼窗口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过了会儿他们就被自家的老师赶回去。
篮球场上,这场幼稚到极点的战争持续了整个课间。
直到上课铃响,九班撤退时还能听见八班在后面集体喊:"慢走不送——!”
他们班班长回头看了一眼,常则轻哼一声,很是不屑。
“吵得像发情的知了还自以为在开演唱会。”
——
自由活动时间,刚结束训练。
常则坐在台阶上灌冰水,汗顺着下巴滴到水泥地上,"啪"地砸出个黑色斑点。
他想起来廖思诚叮嘱过剧烈运动过后不能马上喝水,特别是冰的。
和孟恬说的话一模一样。
他偏就喝了。
五班的体委赵阳凑过来,一屁股坐他旁边。
赵阳长相平平无奇,但是三观是七中出了名的正,为人也仗义,连小电影也没多了解。
"哎,你们班廖老师脾气真好,上次我交错题都没骂我。"
常则噗嗤一笑,斜了他一眼:"你眼瞎了?"
赵阳一愣:"啊?"
"就他那张棺材脸——"常则拧上瓶盖,冷笑,"还脾气好?"
常则脑海里闪过廖思诚下午那笑起来的模样。
廖狗…廖思诚,他一开始就这样么?常则安静下来,他想起那人刚来七中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会笑?
他笑过?
常则抿了抿唇,他居然没多少印象?是只顾着怎么扳倒人去了?
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
正说着,十班几个男生晃过来,领头的高翔故意提高嗓门。
"八班现在狂什么啊?不就仗着廖思诚跟年级组长关系好?听说他——"
常则突然站起来,矿泉水瓶"哐"地砸进垃圾桶:"再叫,舌头给你薅了。"
高翔噎住,旁边人赶紧拽他:"走了走了,常疯子惹不起…”
人群散开,常则踢了脚台阶,结果疼的还是自己,常则暗骂一声。
…他重新坐下。
背后树丛沙沙响,裴晓徊拎着校服外套走出来,似笑非笑:"刚谁说他棺材脸?"
"关你屁事。"常则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胡惟一呢?"
"买水去了。"裴晓徊在他旁边坐下,从兜里掏出盒薄荷糖,"吃么?"
常则抓了两颗塞嘴里,薄荷的辛辣冲得他眯起眼。
廖思诚给他的感觉…
远处传来脚步声,廖思诚拎着公文包从教学楼出来,白衬衫被夕阳染成橘红色。
裴晓徊眼尖,他撑着下巴侧眸看着常则:"其实廖老师对你挺——"
"闭嘴。"常则把糖咬得嘎嘣响。
裴晓徊笑了笑。
胡惟一抱着三瓶可乐跑回来,看到这组合一愣:"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胡惟一也是叛徒。常则抬头看向他。
"谁跟他熟!"常则抢过可乐,起身就走。
裴晓徊接过剩下那瓶,拧开递给胡惟一:"他更年期。"
“……”
胡惟一看着常则追上廖思诚,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另一栋楼,影子一长一短。
"不是,他到底讨不讨厌廖老师啊?"
裴晓徊笑而不语,把薄荷糖盒抛向空中又接住。
暮色渐浓,常则踢了一颗石子,磕到了廖思诚的鞋后跟。
廖思诚脚步一顿,常则差点撞上去。
“干嘛!”常则及时刹车,凶巴巴的看着眼前人。
廖思诚回头,他转过身,静静地注视着常则,声音轻飘飘的:“我刚刚在想,你是油盐不进,还是…”
还是单纯嘴硬。
廖思诚没把话说完,他只是抿着唇,垂下眼帘。
“游戏机放学了就还你。”
……
常则愣在原地,他看着廖思诚走远。
“我没开口要啊…”他懊恼的低语。
拓荒者也要休息,又不是永动机。
常则攥紧了指节。
他素来认为,确认了一定的关系后,最终结局都会是被抛弃,对方会离开。
就像他和常越寻解开心结,可是父亲接着就去世。
无论是此前所结识的朋友也好,真心的没几个。甚至于说,他是否认真对待过每一分情感,自己都未知。
那些若有若无的,反而更让他有安全感。
…常则垂下脑袋,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记得最开始有一节班会课。
那节课上廖思诚讲了很多的大道理。
那时候常则直接站起来质问…
他说:“不过是一些展望未来的屁话,如果我真的落进人生的谷底,你要怎么救我?”
廖思诚是笑着答的。
“拿我的一切。”
对啊,他说过要拿他的一切的。所以,我再怎样,他也要负责到底。
常则仿佛借此有了信心一般,什么不对都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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