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哥和我去旅行~

雨水顺着山石冲刷而下,裴晓徊的上衣早已湿透,黏在身上。

他拨开挡路的树枝,声音在雨声中几乎嘶哑:“胡惟一!”

没有回应。

“胡惟一!你他妈应一声!”

依旧只有雨声。

裴晓徊攥紧拳头,指甲几乎陷进掌心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胡惟一可能走岔的路。那家伙总是东张西望,看到只松鼠都能追出二里地。

果然,在一条被杂草半掩的小径上,他发现了一只鞋印。

不管是不是胡惟一的,也要试着寻着找去。

果不其然。

远处,胡惟一蜷在一棵老松树下,浑身湿透,右腿膝盖擦破了一大片,血混着雨水往下淌。

他正龇牙咧嘴地试图站起来,一抬头,对上了裴晓徊阴沉的脸。

“裴、裴晓徊?”他愣住。

裴晓徊几步冲过来,一把拽起他,动作粗鲁,小心避开了他的伤腿。

“你脑子被雨泡发了?!”裴晓徊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每个字都像咬着牙挤出来的,“这种时候怎么不叫谢宇晗了?啊?”

胡惟一被骂懵了:“关她什么事……”

“老子翘了补习班来陪你爬山!”裴晓徊突然弯腰,直接把胡惟一背了起来,“又不是想看你出丑!”

胡惟一趴在他背上,一时忘了疼:“……你生什么气?”

裴晓徊不答,只是死死扣着他的腿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着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山路越来越滑,裴晓徊的呼吸也越发沉重。

胡惟一能感觉到他的后背绷得紧紧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料传过来。

“放我下来吧……”胡惟一小声说,“我能走。”

“闭嘴。”裴晓徊喘着气,“再乱动把你扔下去。”

胡惟一不敢动了。

雨声里,他听见裴晓徊极轻地说了句:“……吓死我了。”

胡惟一眨了眨眼,雨水从睫毛上滚落。他犹豫了一下,慢慢把头靠在了裴晓徊肩上。

“裴晓徊。”

“干嘛。”

“你耳朵…。”

“……是冻的。”

当裴晓徊背着胡惟一跌跌撞撞出现在集合点时,常则差点把矿泉水瓶捏爆:“我操!你们——”

廖思诚已经拿着毛巾和急救包冲了过去。

胡惟一被放在长椅上,膝盖的伤口触目惊心。

裴晓徊跪在一旁,手抖得几乎撕不开消毒棉片的包装。

“我来。”廖思诚接过棉片,熟练地清理伤口。

常则蹲下来,戳了戳胡惟一惨白的脸:“行啊你,爬个山都能整成和阎王过招。”

胡惟一虚弱地比了个中指。

裴晓徊抿唇站起身,扭头就走。

“喂!”胡惟一喊他,“你去哪?”

“买水。”裴晓徊头也不回,声音沙哑,“渴了。”

常则和廖思诚默契的对视一眼,没人吭声。

民宿·二楼走廊

裴晓徊擦着头发从房间出来,手机屏幕还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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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点开都知道是骂他翘补习班的事。

他烦躁地锁屏,一抬头,正好撞见胡惟一瘸着腿上楼,低头盯着手机傻笑。

“瘸了还玩手机,”裴晓徊凉飕飕地开口,“下次是不是打算摔断脖子?”

胡惟一抬头,眼睛亮亮的:“谢宇晗问我腿怎么样了!”

裴晓徊擦头发的手一顿,毛巾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哦,那你是不是要写个八千字伤情报告,附上X光片和医生诊断书,好让她心疼一下?”

胡惟一被噎住:“……裴晓徊你吃枪药了?”

“没有。”裴晓徊把毛巾往肩上一甩,与他擦肩而过,“只是没想到有人瘸着腿还不忘撩妹,挺敬业。”

胡惟一盯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青岚山脚·河滩

常则和廖思诚并肩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远处是潺潺的溪流,近处是零星飞舞的萤火虫。

“看!”常则忽的抬头指着天空,“北斗七星!”

廖思诚抬头,夜空如墨,繁星点点。

他微微勾起嘴角:“嗯,比盛阳清楚多了。”

常则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肩膀相贴:“老廖,你小时候也看星星吗?”

“看。”廖思诚轻声道,“我妈她喜欢天文,小时候经常带我去郊外。”

常则侧头看他。

月光下,廖思诚的侧脸线条柔和。

他忽然想起那个天台抽烟的夜晚,心口微微发紧。

“哥。”他低声说,“以后每年夏天,我们都来看星星吧。”

廖思诚转头,目光落在他认真的脸上,轻轻笑了:“好。”

一只萤火虫晃晃悠悠飞过来,停在常则的指尖。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递到廖思诚面前:“送你。”

微弱的荧光映在两人的瞳孔里。

青岚山顶有个千年古寺,听闻后院有棵古树,吸引了不少的游客。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寺庙的檐角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四人站在那棵百年银杏树下,仰望着枝头密密麻麻的红飘带,随风轻晃。

“听说这棵树很灵验。”胡惟一手里捏着刚求来的红飘带,眼睛亮晶晶的,“只要把心愿写上去,就能实现。”

裴晓徊背靠石栏,双手插兜,很是不屑:“封建迷信。”

常则已经龙飞凤舞地在飘带上写完了字,顺手捅了捅廖思诚:“老廖,你写什么?”

廖思诚将飘带系好,不给他看:“秘密。”

胡惟一咬着笔头,纠结半天,最后红着脸写下一行字。

裴晓徊刚好瞥见,想到他会写什么后嗤笑一声:“情种。”

胡惟一恼羞成怒:“要你管!”

他们各自将红飘带系在树上。

胡惟一还手忙脚乱地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生怕被人看见。

裴晓徊在一旁冷眼旁观,始终没动笔。

“你真不写?”常则挑眉。

“不信这个。”裴晓徊转身就走,“下山了。”

胡惟一跟着常则,他随口问道:“常哥你写了什么啊?”

常则看了眼他,压低声音:“少儿不宜。”他转头就和廖思诚对上眼,连忙道:“开玩笑的。”

下山途中,裴晓徊突然停下:“我东西忘在寺里了。”

胡惟一皱眉:“什么东——”

“你们先走。”裴晓徊已经转身往回走,“不用等我。”

常则看着他的背影,眯起眼睛:“啧,有鬼。”

廖思诚若有所思,但没说什么。

裴晓徊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山风掠过耳畔,他喘着气停在祈愿树下,从袖中摸出一条早已准备好的红绸。

他盯着满树摇曳的心愿,目光扫过胡惟一那条,却没去翻看。

毛笔蘸墨,他写下——

【不如怜取眼前人】

字迹凌厉,裴晓徊摩挲着指腹沾上的墨迹,他抿唇,用力搓开。

没有落款,没有多余的话。

绸带被系在最低的枝头,藏进千百条红绸之中,像藏起一个无人知晓的心事。

裴晓徊转身离去,一次都没有回头。

山脚下,胡惟一正蹲在路边啃冰棍:“裴晓徊怎么这么慢?”

常则懒洋洋地靠在石头上:“谁知道呢,可能去求姻缘了吧。”

廖思诚看了眼时间:“再等十分钟。”

远处,裴晓徊的身影终于出现。他步伐沉稳,手里空空如也。

“找到东西了?”胡惟一站起来问。

“嗯。”裴晓徊从容应道。

“什么东西啊?”

“不重要。”

胡惟一翻了个白眼:“神经。”

四人沿着山道慢慢往回走。

夕阳西沉,裴晓徊走在最后,目光落在胡惟一的身上。

山风骤起,红绸翻飞。

景区夜市,他们碰巧赶上了一场打铁花表演。

夜幕降临,铁匠炉中烧红的铁水被一勺舀起,猛地击向高空。

“哗!”

千万点金红的火花在夜空中炸开,如流星般倾泻而下。

胡惟一仰着头,眼睛被映得发亮:“我靠!牛逼!”

常则下意识往廖思诚身前挡了挡,怕火星溅到他。

廖思诚无奈:“我没那么娇气。”

“我娇气!”常则理直气壮,“我怕烫!”

裴晓徊站在人群边缘,余光瞥见胡惟一兴奋的侧脸。

铁花的光芒在他瞳孔里跳跃,像一场短暂而绚烂的梦。

最后一勺铁水泼向天空时,整个夜幕都被点亮。

胡惟一突然转头,对上了裴晓徊没来得及移开的目光。

“裴晓徊!”他在人声鼎沸中大喊,“你许愿了吗!”

裴晓徊怔了怔,摇头。

胡惟一咧嘴一笑,拽住他的手腕往人群中央挤:“那就现在许!”

漫天铁花下,裴晓徊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轻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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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南栖二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