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灰黑色

银色的指环还带着冰冷的温度,他攥在手心里,戒圈几乎要嵌进皮肉。

廖克行站在一旁,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廖思诚带常则回了公寓。

常则像个被抽空灵魂的傀儡,机械地喝水、吃饭、洗澡,然后坐在沙发上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廖思诚半夜醒来,会发现常则站在阳台上,手里捏着那枚戒指,对着月光看。

“常则。”

常则没回头,只是哑着嗓子问:“老廖,人死了会去哪?”

廖思诚走过去,把外套披在他肩上:“不知道。”

“我妈这辈子……”常则的声音哽了一下,“没过几天好日子。”

夜风吹乱他的头发,月光下,他的侧脸瘦得棱角分明,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廖思诚独自去了墓园。

新立的墓碑前摆着几束枯萎的白菊,他蹲下身,用手指擦去照片上的灰尘。

这才几天,就落了尘。

孟恬在照片里温柔地笑着,那双眼睛还是很灵动。

“孟阿姨。”他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请你回来。”

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刚出口就消散在风里。

他将带来的一束雏菊轻轻放在墓碑前:“他撑不住了……您知道的,他性子倔。”

远处传来闷雷声,暴雨将至。

孟恬是在十六岁的时候认识了上大学的廖克行。

在她眼中,那是一个优秀又绅士的青年。

对于她来说,廖克行很完美,极具魅力,他给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十六岁的孟恬会在便利店或者咖啡厅做兼职。

结束课程的廖克行总会光顾,偏偏每次都有孟恬营业。

两人被彼此吸引,阴差阳错的加上了联系方式,又不可避免的走到了一起。

这样说,廖克行似乎真心喜欢过一个人。

后来,二十多岁的廖克行要结婚了,对方是小说中的豪门千金。孟恬本来还傻傻的期待着他能够像男主一样选择爱情。可惜并没有。

廖克行的未婚妻名为景荷,是一名摄影爱好者。

景荷起初并不接受,但一来二去也为廖克行所折服。

景荷深爱着廖克行,她为廖克行生下一个孩子,也就是廖思诚。

到了年纪的孟恬在家里人的作主下和他们口中踏实的男人结婚生子,常越寻知道孟恬忘不掉,他尽可能的为孟恬让出空间,他将大部分的期望和爱意一并寄托在常则的身上,却又因为父爱深沉而难以启齿。

这是常则所不知道的。

孟恬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在新公司入职后,她才知道这里的CEO叫廖克行。

故人见面。

廖克行开始施展手段,此时的他有权有势,借联姻拉拢的关系也已经不可动摇。

他的确站稳了脚跟,闲下来的时候什么都会干。

常越寻走后,廖克行更是糖衣炮弹,一股脑的向孟恬输出,孟恬起初坚守自己的想法对此避之不及,后来慢慢地,泡在糖罐子里也会腌入味。那些温柔体贴的细节,似乎让孟恬说服了自己。

她相信,廖克行爱自己。

纸包不住火,这段有悖伦理的办公室恋情在不被同事们知道的情况下传到了景荷那里。

原来她早有察觉,面对那一张张的真相,景荷怎么也不敢认下,那个画面中在光天化日和别人纠缠不休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

这个认知消磨了她两年,她在这两年里没有哭诉也没有发泄。

她憋着,闷着。等到心脏痛的不得了,像被人一把攥住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

她清醒了。

她已经把廖思诚锁在阁楼有两天了。

而廖克行不知道在哪儿待着。

景荷得了疯病,她到底是糊涂还是清醒,谁都说不准。

那年廖思诚十二岁,常则六岁。

被放出来的廖思诚见到了陌生的景荷,他还得到了无数声对不起。

廖克行回到家,景荷被带去了医院,她此后都不会回来了。

得知消息的孟恬又急又悔,那是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常则安慰不了她,他看着红了眼眶的孟恬很难受,他溜出奉净小区,一路向西。

廖思诚在那一天打开了景荷的相册,他找到了景荷最爱的一张照片。廖思诚去了照片上的地方。

就在榕林大道旁。

那是一条小巷,不能过车。

恰好下了雨,廖思诚拿了把车上备着的一把伞。

他撑开那把靛蓝色的伞,一个人走了进去。

抬眸时,眼前站着一个比他还要小的男孩似乎是被他挡住了路,人喘着气,好像跑了很久,终于停下。

廖思诚看着那男孩湿漉漉的样子,伞面自动倾斜。

廖思诚为常则撑了一把伞。

为什么一定是靛蓝色?

多年后的廖思诚会回答:“因为景荷说过,蓝色比白色还要干净。”

那为什么十二岁后再也不提蓝色?

他又会这样说:“因为景荷最喜欢。”

不过那时候的廖思诚不必担心,因为常则已经帮他把蓝色找回来了。

常则说:“廖思诚,你就是一片蓝色的汪洋大海。”

廖思诚知道,他都知道。

他很奇怪,他觉得自己成年了,就要成熟点,所以他不去计较太多,显得自己大度。

其实他也希望有一个健康的家庭。

他不告诉常则这些,希望常则不用内耗,常则和他很像,所以他更希望常则能好好的。

他有过灰黑色的童年,想让常则的天空永远蔚蓝。

回到家时,常则正蜷缩在沙发上睡觉。

当然,如果那种全身紧绷、眉头紧皱的状态能叫睡觉的话。

廖思诚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毯子,却听见他呢喃:“妈……别走……”

常则的额头沁出冷汗,手指死死攥着沙发垫,指节发白。

廖思诚伸手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却被他突然抓住手腕。

常则睁开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目光涣散:“……哥?”

“嗯,我在。”

常则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崩溃大哭:“我想她……我好想她……”

廖思诚把他搂进怀里,感觉到滚烫的眼泪浸透衬衫。

常则的哭声从嚎啕逐渐变成压抑的抽泣,最后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睡吧。”廖思诚拍着他的背,“我在这儿。”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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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辞其旧
连载中南栖二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