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你妈乖学生！"学长伸手要抓他车把，"是不是你给夏淮…"
裴晓徊没忍住啧了声。
他没常则那么好心情。
他手机屏幕还亮着胡惟一的朋友圈截图。
十分钟前发的，和谢宇晗在电玩城的九宫格。
"学长，"他声音懒洋洋的。
"你这追求姑娘的手段……表白靠群发短信，约会只会压操场，被拒了还得来学弟这儿找存在感。建议您把撩妹的精力分十分之一给数学卷子，”
他顿了顿。
“也不至于追女生全靠‘多喝热水’，堵人只会说‘你等着’。"
对方脸色猛地涨红，抡起书包就砸过来！
裴晓徊单手握车把侧身避开，书包带子刮过车铃，"叮铃"一声脆响。
耳机里正好唱到："I'm drowning in the silence now"。
"操！一起上！"
裴晓徊终于下车，锁车撑脚"咔哒"一声合拢的瞬间，第一个冲上来的人已经被他反拧手腕按在车座上。
惨叫混着耳机漏出的鼓点，他抬脚踹开第二个人的膝盖，对方跪下去时满脸不可思议。
第三个人举着拳头冲过来，裴晓徊侧身躲过，直接一拳捣在对方肚子上。
那人闷哼一声，像只煮熟的虾米似的蜷缩着倒了下去。
全程不过二十秒，四个人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学长捂着脱臼的肩膀骂脏话，裴晓徊捡起掉在地上的耳机吹了吹灰，重新戴好。
跨上车时他回头瞥了一眼。
"下次带点能打的，废物。"
暮色彻底吞没街道时，他蹬着车冲向城西电玩城。
胡惟一最新朋友圈定位在那儿，配文是"抓娃娃就是爽"。
“有多爽…”裴晓徊嘀咕着。
“我能让你更爽。”
他把变速器推到最高档。
耳机里放到新歌。
"I'll fight for you even if it's hopeless"。
——
不光是学习，常同学因为训练也会累。
清晨五点半的田径场还笼着一层薄雾。
常则的钉鞋踩过跑道边的草皮，露水浸湿了鞋面。
远处几个体育生正在压腿，笑声刺破寂静的晨空。
"常哥！"毛楮挥着手里的能量胶，"教练说今天测400米栏！"
常则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水珠顺着下巴滑到锁骨，被晨风吹得发凉。
他眯眼看向跑道，高一那帮小子已经摆好了栏架，正凑在一起偷瞄他。
"看屁看。"他甩了甩手腕，"待会儿别哭爹喊娘。"
起跑线上，常则蹲下身，指尖抵着粗糙的塑胶颗粒。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他要是早入队，去年就能过二级..."
"废话，没看他测一千那个爆发力..."
教练的哨声刺破晨雾。
常则猛地蹬地，栏杆在视线里急速逼近。风灌进耳朵，盖不住身后粗重的喘息声。
第三个栏架时，他已经甩开大部队两个身位。
就这？
跨过最后一个栏，常则余光瞥见毛楮踉跄了一下。
他下意识放慢半步，随即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终点线被冲破的瞬间，教练的秒表定格在53秒12。
"牛逼啊常哥！"高一的小子们围上来，眼睛亮得像探照灯。
常则抓起毛巾擦汗，看不清表情，布料摩擦过刚结痂的擦伤。
毛楮瘫在旁边喘得像破风箱："您老...悠着点..."
"废物。"常则把没拆的能量胶砸过去，"下次再腿软，老子亲自给你压筋。"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晒干跑道上的露水。
常则拧开第二瓶水浇在头上，水珠顺着腹肌滚进裤腰。
他盯着远处教学楼亮起的灯光，突然想起廖思诚昨天说的——
"纪律委员要起表率作用。"
表你大爷。
常则眯了眯眼。
他抡起空水瓶砸向垃圾桶，"咣当"一声，…怨气挺大？
——廖思诚对此毫不知情，午饭后，在常则拎着冰可乐晃进教室时，后墙那块原本空白的墙面前已经围了几个人。
廖思诚站在凳子上，袖子挽到手肘，正往墙上贴一张半透明的软木板。
杨年呈和甫钰文在底下递双面胶，刘希则举着不知道谁的手机瞎指挥："左边高点！再高点！"
…胆子不小，待会儿就给你收了交老高那去。
"搞什么？"常则走过去，他故意用冰凉的易拉罐碰了碰廖思诚的小腿。
廖思诚低头，光线在空气中散开，他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上："班级文化周，弄个照片墙。"
他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常则莫名其妙多看了两眼。
…搞笑呢不是，想的一出是一出，贴这么高也不怕摔死。
"常哥！"刘希蹿过来。
"咱们以后可以把运动会照片都贴这儿！"他手舞足蹈比划着，龇着个大白牙，"一定要有你跨栏那张——"
"闭嘴。"常则一把扣住他脑袋，"贴毛楮的还行。"
廖思诚从凳子上跳下来，落地时带起一阵微风，常则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
"你来贴第一张。"廖思诚递给他一张拍立得，是上周篮球赛的合影。
照片里常则满头大汗搂着杨年呈的脖子，背后是计分板上鲜红的数字牌。
常则盯着照片看了两秒："……幼稚。"
廖思诚看了看他：“你不贴还我…”
常则轻哼一声，他的手却很诚实地把照片按在了软木板正中央。
"歪了。"廖思诚突然握住他手腕调整角度，掌心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廖，廖思诚的手？！
常则偏头看向身旁，他猛地抽回手，垂在身侧的手将可乐罐"咔"地一声捏瘪。
“常哥贴都不会贴…” 陈诏靠在课桌边，他小声嘀咕着。
"你完了——”常则抡起可乐罐就要砸，教室前门突然被推开。
"吵什么吵！"郑萍娜抱着作业本瞪过来，"整层楼就你们班——哟，这墙弄得不错啊。"
她凑近看了看，"下次把老娘批作业的英姿也贴上去。"
全班哄笑中，常则偷偷瞥向廖思诚。
那人正低头整理剩余的照片，发梢被阳光染成浅棕色，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原来廖思诚这么喜欢偷笑。常则眨了眨眼，他默默收回视线。
常则刚把篮球赛的照片贴正，胡惟一突然从书包里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张拍立得，他贼兮兮地笑："常哥，这张必须贴！"
照片上，常则趴在课桌上睡觉，头顶被P了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脸颊上还画了三道胡须，显然是午休时被人恶搞的。
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胡惟一，你他妈——"常则瞬间炸毛，伸手就要抢。
胡惟一一个闪身躲到廖思诚背后："廖老师救命！这可是班级文化建设！"
廖思诚接过照片，他垂眸看着，眉毛微挑："挺可爱。"
"可你大爷！"常则气得耳根发烫，伸手去够，却被廖思诚抬高手臂躲开。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常则甚至能看清对方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民主表决。"廖思诚突然转身，把照片亮给全班，"同意贴的举手。"
班上同学纷纷回头看，那张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在班级群里流传了遍，许多人都记得这张经典。
唰啦——
除了常则，全班胳膊都举起来了，连一向冷淡的成岚都默默举起半只手。
"裴晓徊！"常则不可置信地瞪向他，"你管不管？"
裴晓徊正给胡惟一头发上别小发卡，闻言抬头："班费出钱买的软木板，当然要物尽其用。"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声提醒让胡惟一别乱动。
“待会儿就这样给你拍张照。”裴晓徊嘴角难压，垂眸盯着胡惟一的发旋。
胡惟一："？？？"
最终那张"猫耳常则"被贴在了正中央，旁边还配了杨年呈用荧光笔写的标题，一个箭头打过去：《八班萌物》。
光照在照片上，猫耳朵边缘泛着光晕。
常则抿唇看着，咬着牙，等放学就烧了这破墙…
常则黑着脸坐回座位，他发现廖思诚的教案本下压着照片原件。
七中最嚣张的常同学差点没蹦起来。
这人什么时候顺走的？！
等教室后面的人随着午休铃响起而散开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常则瞄了眼最后归位的廖思诚。
“…喂。”
“喂什么喂，想去办公室补课？”
常则拧眉，他困惑的“哈”了一声，迅速反应过来，
“不去！！”
廖思诚点点头，慢条斯理的：“那你想说什么。”顿了顿，他才又说道：“照片不可能取下来。”
常则哼了一声，他不屑的撇撇嘴，“没。我就问问…今天下午的体育课，…来打一场呗？”
廖思诚思路清奇：“打架？”
常则盯着他看着，无语到不想沟通的缤纷表情第一次在他脸上出现，让他欲言又止。
…廖狗。
——体育老师吹响哨子，把球高高抛起。
廖思诚和常则同时跃起，两人的手臂在空中短暂相撞，常则的指尖先一步碰到球，猛地拍给胡惟一。
"回防！"廖思诚落地后立刻转身，衬衫下摆扬起一截，露出腰线。
妈的，穿衬衫打球装什么逼…
廖思诚应邀而来，不仅摘了眼镜而且还换上了运动装。
他这双一百度近视的眼睛还不至于认错队友。
胡惟一带球突破，被刘希一个假动作骗过，球转眼传到廖思诚手里。
他运球节奏很稳，几个变向就晃过毛楮，常则直接堵了上去。
两人在三分线外对峙，汗珠从廖思诚的下巴滑落，常则盯着他滚动的喉结，膝盖微微下压。
"过得了我？"常则不知事的挑衅，语调上扬。
廖思诚忽然笑了，一个背后传球给了插上的易奈。
球进筐时，常则还保持着防守姿势。
"廖老师牛逼！"男生们骤然起哄。
常则磨着后槽牙，经过廖思诚时脑子发热，狠狠撞了下他肩膀："阴险。"
廖思诚被撞得后退半步，大人不计小人过一般，他伸手扶了下常则的腰："小心扭伤。"
常则身子一僵，后背都绷直了。
他睁大眼睛，可以说是瞪着看那若无其事走过去的廖思诚。
下半场常则明显急了，连续三个暴扣震得篮筐嗡嗡响。
最后一次落地时，他扯着领口扇风，锁骨上的汗水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平手！"体育老师吹哨，"下次再战。"
廖思诚接过裴晓徊扔来的矿泉水，拧开却没喝，径直走向场边树荫。
常则鬼使神差跟过去，看见他仰头灌水时滑动的喉结，和湿透的衬衫下透出的肩胛骨轮廓。
常则的脸很臭，他小声哔哔：“…穿白色真是找死。 ”
"常哥！"刘希突然从背后扑上来，"刚才那个转身太帅了！"
常则反手把他按在树干上："再动手动脚试试？"
树影摇晃，廖思诚看着打闹的两人，把喝剩的水自然递过去："补充水分。"
常则盯着瓶口，他这个从来脑子一根筋，毛毛躁躁的人头一次想到了自己不应该想到的细节。
他脑子乱的像毛线球。
常则没有接，廖思诚很自然的拧上盖子，收了回去。
机会是不会留给犹豫的人的。
常则抬眼去看，廖思诚看起来丝毫不受刚刚那事的影响。
哎，哎？！
常则抿着嘴，不明白为什么廖思诚敢不看自己。对啊，他为什么不看我了！！
——
晚饭时，常则去吃了食堂，回来后他受诏“光荣”步入一楼办公室。
廖思诚办公桌上的试卷被照进来的夕阳染成橘红色。
常则靠在墙边，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盯着窗外那棵被风吹得乱晃的梧桐树，就是不往廖思诚那边看。
廖思诚放下红笔，指节敲了敲桌面："说说吧，为什么跟三班的人动手？"
"找茬。"常则硬邦邦地甩出两个字。
"谁先动的手？"
"他们。"
"原因？"
"嘴贱。"
廖思诚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常则。"他声音沉了几分，"能不能别一个词两个字儿的往外蹦？"
常则终于转过脸，嘴角还是绷着："嫌烦？那别问。"
妈的，自己班的人被欺负，还在这审我！
办公室门忽的被推开，肖平亿抱着实验器材探头："哎？廖老师还没去吃饭——"
肖平亿一眼看见常则，立刻乐了，"哟，这不是咱们'猫耳男神'吗？"
常则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廖思诚轻咳一声，垂眸翻看试卷，看起来很忙："肖老师，器材室钥匙。"
"啊对！"肖平亿把钥匙放桌上，临走还冲常则眨眨眼，"照片拍得真不错，我洗了张放办公……"
门被常则用脚勾上，截断了后半句话。
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
"三班的人说八班下次月考肯定要垮。"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哑，"说我们…"常则的手指无意识攥紧，"说你教了这么一个纪律又差成绩也差的班，早晚要……"
廖思诚静静看着他，忽然从抽屉拿出个创可贴，拉过常则的手贴在他指关节的擦伤上，他垂着眸："所以你就用拳头讲道理？"
常则触电般抽回手："……要你管。"
"三个字。"廖思诚笑了下，"有进步。"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常则盯着那个笑，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廖思诚正色道：“你刚说‘要你管’不就是要我管？”
常则愣住，他看着这个人晃了神。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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