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堂外,换了一身素净打扮的秋鸳躲在桂树下,见人进去了有一会才袅袅走过来。
柳黄色外衫,一抹嫩绿抹胸,乌发抓拢到一边打了根辫,斜斜地从后垂在胸前,挡了一小半抹胸,看得人眼前一亮。
她对守在门边的两个小厮软身福了一礼,“两位哥哥,常听人说你们厉害,替世子办了许多件旁人办不动的事。我一心想着你们在外门辛苦,常常思量着能做些什么……”
那两个小厮听了笑笑,忙都要来扶她,秋鸳虚虚搭上一人手,装着银锞子的两个荷包便落在那人手上。
“你这是做什么?使不得!”那人要推拒,秋鸳已经把手收了回去,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旁边一人压住那人的手,朝他打了个眼风,看向秋鸳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秋鸳道:“你们好不容易从外门调来这里守着,不办几件事叫世子看看,日后一有什么,只怕轻飘飘就叫人顶了位子呢!”
拿过两个荷包,他掂了一下,却又塞还给秋鸳。
秋鸳有些错愕,“你……”
他往左右看了一看,低声说:“不是我们不帮,收了这些反倒不好。你只说,是奉了谁的差遣来的?”
秋鸳想了下,顿时心领神会,心中暗啐了他一口,面上笑着回道:“自然是少夫人。”
那两人便往旁边一撤,让出个空位给秋鸳走。
等秋鸳推了门又掩了,一开始接秋鸳荷包的小厮不解问道:“为什么帮了她,又不收?”
另一个笑道:“什么帮不帮的,不过是受了少夫人的令办事。瞧着吧,这事若成了,就算不收,也有你我的好处;若不成,我们不曾吃拿卡要的,听令而已,轻轻松松就推脱了去。”
浴池升起的虚白热雾四散开来,充盈浴室左右。离门不远处,五扇描金绘海水云龙纹屏风一连展开,挡住泡浴之人。
秋鸳深嗅了一口,按捺住扑扑直跳的心,轻轻踩着步子,妖妖娆娆地走了过去。
才转过屏风,就看到开着单衣衣襟,坐在黄花木摇椅上的世子。
看这架势,已是洗好只待穿衣了罢。
她垂下头,还是忍不住心荡神摇。
第一次时,世子总还有些少年瘦白,长成如今这样的威武青年,瞧着更有男子气概了。
“奴婢奉少夫人……”
“砰!”
迎面砸过来一个黑花玉壶春瓶,裂成百八十瓣在脚下,里头的浓腻沤子滑了出来,溢在地上。
秋鸳吓得跪倒,还不忘圆臀撅得直挺挺的,露出抹胸下兜不住的一抹乳痕……
从人推门,赵奕便有感知,起身随意披衣等着。等看到那半生不熟的丫鬟露面,还敢称奉李素织之命而来,顿时怒火攻心!
他只觉被人抽筋剔骨,还往地上踩了两脚。她就这般嫌他!不要他就算了,还找其他女人来恶心他!
赵奕抓起挂在木施上没用过的白色浴巾丢过去,正正好将秋鸳一团盖住,自己也走了过去,对浴巾下的人说:“想留命,就闭嘴!”
路过屏风时,提脚一踢,五扇大的连排屏风哗啦啦倒下,声音大得震天动地。
外面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秋鸳姑娘这可才进去了小半会……心中惴惴不安,硬着头皮开了门进去。
赵奕目横浓戾,指向不敢动弹暗暗啜泣的秋鸳,含怒道:“把她抬出去,吩咐人不许叫她随意走动。做完这些,此处洗刷干净,再去门上领三十板子!”
说毕,他抬脚就走,一小厮正要说些什么辩解,被另外的拦下,带着一起磕头,“多谢世子恕罪!”
赵奕一走,那小厮便怪道:“不是你说的可以推脱掉吗?”
另一个骂道:“蠢货!你也不看看世子那脸色?你要是敢辩,别说三十板子,三百个也打不住!”
两人认了栽,一起过来揭浴巾。
巾下的秋鸳已经哭得梨花带雨,衣带凌乱成一团,看得小厮们心内直痒痒,皆暗暗咋舌:这般绝色标致美人,世子不受用也就罢了,怎得就生起那样大的气!
既已入秋,夜渐凉长,赵奕却别的什么也不披,湿冷单衣贴在腹前股下,在门外冷冷道:“都死了不成?”
问泉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不敢说自己去吃了些鲜美汤水暖胃,只碰头求饶,“爷息怒,是小的不懂事,求爷的罚!”
赵奕说:“去叫人闭门锁户,我回去路上遇到一个露面的,你陪着她革职,带上你父母兄弟去郊外守家茔!”
问泉想说些什么,看着世子坏极的脸色,咽下不眼,应了声一溜烟儿似的跑了出去。
虽则他父母皆亡,只有一个时时挤兑人的兄弟,但世子这下吃了炮仗,谁碰谁伤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赵奕回去之时,果然路无行人,连打更人都被拦住不许走动。
问泉在东耳房门前小心叫着人,“爷!这儿!”
等赵奕走近了,悄悄道:“少夫人不在西耳房,由银屏陪着在里头……”
正是秋风摇得树影婆娑之时,耳房内时不时传来撩水声,寻常人压根听不见。
赵奕耳目聪明,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瞪了问泉一眼,径直推门而入——
“银屏,今日沤子怎么这样甜腻?清爽些不留香的才好。”
赵奕暗自冷哼。她嫌弃擦拭肌肤的沤子甜腻,要清清爽爽的,怎的就不知道他的喜好?分明是故意!
银屏手搭大块毛巾,背对着房门立在柱旁,正准备把擦发毛巾往架上一搭,“少夫人用不惯,拿一点点热水调匀了可好?”步子未抬,背后忽然冷飕飕的,回头一看,却是门户已开,世子到了!
赵奕无声指了指门口,门外问泉着急地朝银屏打着手势,叫她赶快出来。
她满头疑窦,世子又主动要毛巾,便递给了他,一步三回头地挪着步子走了出去。
赵奕掀开垂下来的檀色细幔,绕过屏风,正想说些什么,活色生香的一幕直冲撞得他大脑失灵——
只见美人玉背无暇,柔发长披,撒在浴桶内的百合花瓣片片洁白,却衬得肩下那一块露出的肌肤愈发如白腻凝脂。
李素织没听见动静,微微侧头查看,被突然出现的他吓了一跳,脑中一片空白之际,只记得要挡住胸前风光。
却已经来不及。
肉感与骨感兼具的纤手扶在桶沿,身起高些许幅度看人之际,把软嫩露了小半,颤颤巍巍地像在唤着人来握。纵然她又立即沉了下去,浴汤波动之间,更有一分曼妙动人。
赵奕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圣人,手握成拳,紧紧藏在身后,昂着头,高傲得不可一世,“不过如此!”
逼着自己视线从那里挪开,往后退了一步,乜斜着看向玉臂双抱的惊愣美人,压着声冷冷道:“今日我脏了眼,不会碰夫人清贵之身。但你不愿,也不该叫别的女人来!你把我当成什么?”
眠花宿柳的色中饿鬼?
经此一问,李素织再往浴桶深处沉了一分,如藻黑发贴在白净脸颊两侧,对比之下,更加有一份惊人美丽。
见她举动,赵奕气得块块肌肉虬结,贴在身上的单衣根本挡不住,李素织只看了一眼就脸红心跳,她仰头看着赵奕,很努力地使自己的声音不受影响,“不论如何,你不该这样冷的天气穿得这样单薄……”
实在是不雅张狂至极。
赵奕几乎要被她气笑——她以为顶着这张清丽近乎妖的脸就可以胡作非为么?配合着别人给他选女人不够,竟然把女人都送到浴室去了!
“夫人还是先担心自己受不受得住!”
他撂下狠话,仍旧昂头出了门。
一出门,看见问泉和银屏头对着头嘀咕些什么。他哼了一声,问泉才凑上来问,“爷有何吩咐?”
赵奕没说什么,大步走着,问泉跟了上去。等到了外间书房,他冷静吩咐说:
“找块巾帕。”
问泉没敢多问,找了来递给他。
赵奕捂了鼻子一会儿,才敢低头,淡淡看了眼问泉。
问泉忙移开眼,正色道:“虽是天凉,吃多了滋补之物,肝脏火气太旺也是常有的。是奴才的错,明日就叫厨下做些解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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