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芜缓缓说出了她的故事,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子一样:不受宠爱的母亲、不受重视的自己、一心求子的父亲、嚣张跋扈的姨娘、备受宠爱的弟弟。
其实在先前的谈话里,李青陵就能感觉到赵平芜其实并不抗拒和亲这件事情,但也谈不上向往,只是如今皇帝开出了丰厚的报酬,让人觉得值得一试。
赵平芜似乎是很久没有找到倾诉的人了,将心中苦闷的情绪一股脑的全说出了口,事后却又是一副有些懊悔的模样,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你看我,又说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其实我就是不懂,到底值不值。”
“这样的荣华富贵,只怕是我在宫里磋磨一辈子也得不到了。”
李青陵半晌无言,对于她而言,梅香已然是前车之鉴,自己可以顺水推舟的抛出橄榄枝,但接不接是赵平芜自己的事情。
二人彻夜长谈,李青陵没有明确的给出自己的观点,而是带着赵平芜反复分析其中利弊,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二人才沉沉睡去,万幸司籍司平日里就没什么活儿,不然可惨了。
而李青陵与长公主的下一次会面比想象的还要快,只因赵平芜下定了决心,要代替长公主和亲。
李青陵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长公主派人护送赵平芜和亲。
赵平芜作为被册封的安北使,皇上自然会派人护送她,但李青陵仍然不能安心。
比起路上的安全,更重要的是进入北朝境内之后的突发情况,万一北朝皇帝只册封赵平芜一个极低的位分,又或者是在北朝后宫过得不好,诸如此类种种,都让李青陵不能安心。
长公主闻言,语气里总归是带着几分嘲弄:“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居然还想着保她。”
“梅香死了,她,我一定要保。”李青陵凝望着长公主的脸:“这一次,她是代替殿下您去和亲的。”
长公主语调轻松:“是吗?这么好的差事,你知道全皇宫上下有多少人求着想要这次机会吗?”
“那些人都能被殿下您掌控吗?”李青陵眼神坚定:“赵平芜,心思单纯,家世清白,长公主若不放心大可派人去查,下官敢为她作保,若殿下需要的是和亲人选,自然有数不清的女官,若殿下需要的是北朝的眼线,赵平芜便是最佳人选。”
长公主眉尾轻挑,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既然你都说的这么明白了,那本殿下自然也不会拒了你,好好教教她该在吃人的地方怎么活,和亲的事我自会安排。”
和亲的事情安排的很急,从选拔到定下出使时间不过半月余,一方面是因为长公主心中早有内定人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北朝催的急。
在长公主的安排下,李青陵身着便装出现在了城门外。
车轮碾过黄土地,留下了深深的车辙印记,赵平芜身着一身华服,车一停下,便立刻从车内探出一个头来,确认是李青陵后,马上笑容灿烂的朝李青陵打招呼。
李青陵靠近马车,二人的手便紧紧攥在了一起。
“青陵,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全自己一条性命的。”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能见面,我娘亲那里,只能拜托你多多照应着了。”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赵平芜明显眼里噙着泪。
李青陵珍重的点点头:“那是自然,你且放心的去。”
下一秒,只听李青陵压低了声音:“若时机成熟,归京也不是不可能。”
赵平芜重重的“嗯”了一声,擦去脸上的泪痕,笑容依旧灿烂:“我等你的好消息,你也要等我的好消息。”
夕阳西下,二人在城门外分别。
如今,和亲的事情已然落下帷幕,沈妙安也已经成功安插唐宛潇进了军营,但麻烦就麻烦在,如今的长公主虽有权势,但仍然受制于皇帝,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帝的掌控。
要权,就离不开钱。
李青陵承诺会为长公主办好这件事情,这也是长公主愿意放她出来的理由之一。
一路上,李青陵沿着燕京城内最繁华热闹的街道游走,脑子里还在将这些商铺类型进行分门别类。
要说什么最赚钱,李青陵第一个能想到的便是酒楼。
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无名小卒,都离不开要吃饭,更何况现代人早就把菜做出了花。
正在街边物色着店铺位置,却看见沿街一书铺前围满了人,李青陵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热闹。
原以为是哪个有头脑的商家在搞营销手段,李青陵还想去学习学习古人的智慧,却不曾想看到了一男一女在店铺之中撕扯。
“齐莺时,你懂什么叫三从四德吗?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脸说我吃绝户?”
那名唤齐莺时的女子脸上乌青了一大块,隐约都有些发黑,此刻正被那男子狠狠地拽着头发摁在地上打,两人之间与其说是撕扯,不如说是那男的在单方面殴打。
围观的路人发出“啧啧”的惊叹声,李青陵只听前面大娘一直在止不住的叹气,便连忙抓着她的衣角问事情的经过。
“小姑娘是外地来的吧?这齐莺时可是富商齐老的独女,前些年齐老过世前将她许配给了刘举人,谁知道那刘举人不仅是个不上进的,还对齐莺时非打即骂,前些年下手还算轻的,现如今真是往死里打啊,你瞧瞧那脸,还有个人样吗?”
大娘指着店铺内的场景,一个劲止不住的叹气。
李青陵眉头皱的很紧,这一圈人有妇孺,青壮年,老年人,却没有一个出手相助的。
那大娘见李青陵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连忙拉住她的袖子进行劝阻:“小姑娘,可别怪我没说,齐老过世之后,齐家多数商铺都落入了那刘举人的手里,你要是得罪了他,以后在这燕京城可就难过了!”
李青陵眼看着那齐莺时被拽住头发一下下的往门槛上撞,额头已然流出了鲜血,显然,这刘举人是要对她下死手。
“放肆!天子脚下!谁允许你动手伤人?!”李青陵拨开层层人群,高喊出声。
只见那刘举人被吸引了注意力,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而齐莺时则仍然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刘举人见说话的是个小姑娘,便冷哼一声,嘴角带着几分轻蔑的笑:“你算个什么东西?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父死从夫,这样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李青陵不愿与他多费口舌,两步并做一步的上前便要扶齐莺时起身。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这是我的娘子,我想怎么对她便怎么对她,与你何干?!”刘举人抬手便要拽住李青陵的衣领,想给她一耳光。
李青陵抬胳膊意欲抵挡一二,却不曾想耳边传来了刘举人的痛呼。
“什么狗杂碎,连自己娘子都打!且看我今日卸了你一条胳膊!”
说话的是个身着黑衣的姑娘,与寻常女子不同,她的头发既不是未出阁女子的披发,也不是妇人的绾发,而是戴了一个银白色的发冠,将头发高高束起,显得整个人十分的有精气神。
三下五除二间,那刘举人便抱着自己的胳膊在地上痛呼,额头沁出的冷汗有黄豆粒大小。
“姑娘,没事吧?”那女子眉宇间英气十足,目光与刚才的凌厉不同,更多的是柔和。
李青陵摇摇头:“无事,只是这位齐小姐怕是要去医馆看看了。”
只见那女子示意李青陵让开,随后检查了齐莺时身上的外伤,确认没有严重的骨折伤后便一个横抱将她抱起,准备带她去就医。
“你……你居然敢伤我?!你可知我是谁?”刘举人气的双目通红,看那架势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将那女子生吞活剥了。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镇北大将军的女儿——唐宛潇!”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呼。
“唐家的庶三小姐!”
“区区庶女,有什么可得意的?”
“这你就不懂了,偌大的将军府,如今她才是那个主事的!就连唐家的那些个男丁都不敢多说什么。”
李青陵头脑有些发晕,没想到她竟然就是长公主口中的唐宛潇。
“这位姑娘,你可有急事在身?”唐宛潇忽略了旁人的议论,扭头看向李青陵。
李青陵仍旧是摇头。
“既然无事,那烦请姑娘跟我走一趟医馆,好生照料齐小姐片刻,我自会通知将军府的人来接齐小姐,再给你一份丰厚的报酬。”
李青陵跟上她的脚步,声音坚定:“不必,本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与姑娘你是一样的。”
到了医馆,只听那老先生的论述,字字都寒凉的让人觉得刺骨。
“这姑娘身上大大小小多处伤,既有陈旧性的,也有新伤,还有一处骨头没有接好,想要痊愈,少不了要断骨重接。”
唐宛潇不作声,只是与李青陵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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