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绫就像飘在空中,滑腻的金丝锦缠绕着她的身体,在金线凹凸的暗纹摩擦下阵阵颤栗。
“放开我......”
金丝锦愈缠愈烈,丝柔缠缚下结成死结。
南风绫难堪极了,越是用力,手脚就越是不听使唤。
“不要......”
金丝锦覆在身上,蚕丝的凉感划过她滚烫的皮肤,南风绫紧绷着身体,那锦段瞬间勒紧。
直到她筋疲力尽,那金丝锦才堪堪放过她,抽身离去。
南风绫青丝垂下,看着这块名贵衣料变得汗迹斑斑,被浊液沾染。原是她觉得自己不配,却被这锦缎羞辱得颜面扫地。
这一夜的噩梦牵动着她的心肠,到天蒙蒙亮才终于结束。
清晨早起,南风绫渴极,灌下半壶冷水。
她刚起身坐起,忽然脸色煞白。正对面,那件丝光粼粼的锦缎静静挂在衣柜前。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派人收起来了么?这锦缎莫非长了腿自己会跑?
南风绫忽然记起昨夜的梦境,赶紧上前将门关严。她看见这件衣衫,便想到昨夜的昏梦,她心跳加快,恨不能将这件衣衫烧了。
婉青进门时,见南风绫衣着整齐坐在椅上,脸颊有些坨红。
“夫人,今日将军一早便入了大营,说是要住在营中,半月才回来。”
南风绫心绪不定,随口道:“哦,知道了。”
婉青见她对此不甚在意,忍不住提醒道:“府中人多口杂,下人已有人传您刻意冷落将军,伤了将军的心......”
这府中上下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她有任何风吹草动,不出半日定然人尽皆知。
“随他们说去吧。”
南风绫心虚地瞟了一眼那衣柜,道:“你今日好好将那金丝锦收进库中,没我命令,不准取出来。”
得了金丝锦不穿,南风绫偏着一身素衣坐在殿前的亭前发呆。周围打扫洒水的下人路过偏殿,个个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
南风绫冲他们笑了笑,又将他们全都吓跑了。
她看着荷花池中的游鱼,想必过不了几天府中定然又有传言,说她这个将军夫人整日在府中大门不出,在府中衣冠不整,疯疯癫癫。
府中上下,无人知晓南风绫心中的苦楚。明知是赴死,还要在夹缝里挣扎着多喘息几日,这日子有多难捱。
人活一世,为何不能随心去活?
半柱香后,婉青急步赶来,只见南风绫挽起了裤管,跳下了水池,在荷田中赤足而立,正在捉蜻蜓。
“......夫人,有您的书信。”
“谁写的?”
婉青摇摇头:“外头人递进来,只说给夫人。”
“快拿来给我。”
南风绫不顾手上还湿着,忙拆开那信,见到熟悉的字体,心尖一抖。
是母亲。
出嫁后第一次收到家书,南风绫喜极欲泣。
“夫人,快穿上外袍,当心着凉。”
南风绫回到寝殿,书信中母亲说自己在宅中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担心。南风绫知道母亲这几日必定寝食难安,始终是不放心她,才写下这封家书,托人悄悄递了进来。
原来南风绫与将军不睦,不止在府内传言,更是在外惹得众人揣测,甚至在有意者的推波助澜下,引发了朝堂内乱。
时局动荡,南北形势紧张,皇帝器重威北将军,早已引得文臣部分不满,其中为首的就是南风绫的父亲。
如若是因为这件事让皇帝对南风家起疑,岂不是平白做了他人鱼饵。
‘将军府乃是非之地,绫儿不必为我忧心,速速离去,不可拖延。’
读完信后,南风绫心中像压了一块石头。这几日她闭门不出,竟不知外面变了天。
督察与将军,世代一文一武,乃是皇家的左膀右臂,他们鹬蚌相争,谁会得利?
南风绫慢慢踱步,脚步越发沉重。若是听从母亲,此时逃了,虽能争得一线生机,可眼下的局势又该如何破解?
不,她不能逃。
这风浪因她而起,也该由她平息。
既然朝野中有人用她与将军夫妻不睦大做文章,那么便不能如他们的意。
她只需做给外人看,叫那些人知道她一心一意对待将军,流言自然可以不攻自破。南风绫收起书信,推开门走出去。
“婉青,那件金丝锦在哪?”
“回夫人,还未封箱入库。”
“不必封了,替我梳妆,我要前去军营。”
“?”
两个时辰后。
“将军。”
看着卫鑫怪异的表情,将军抬头道:“何事?”
“夫人来了。”
将军放下手中的军册,军中营帐掀起,南风绫提着一只精巧的食盒,脸戴面纱,缓缓走进帐内。
南风绫粉雕玉饰,配着身上金光浮动的金丝锦,姿态尽显柔媚。
她缓缓跪在将军对面:“昨日妾身身体不适,未能前去谢过夫君赏赐,还望夫君体谅。”
南风绫放低姿态,缓缓低头,翠玉的坠子搭在鬓边,端庄持重,朱唇轻抿。
将军缓缓挑眉,盯着这般姿态的南风绫不发一言。
见有些冷场,南风绫赶紧掏出手中的食盒:“今日上新了糕点,特意拿来与将军品尝。”
南风绫将盖子打开,端出一盘翡翠绿似的竹吣绿豆糕,双手呈到桌上。
“既是拿来与我一起品尝,你离我那么远作甚?”
南风绫抬头,将军坐在其上,正凝神看着她。
南风绫只好端起糕盘,缓步上前,贴身坐在了将军身侧。
将军并不动筷,拿起桌上的佩剑擦拭起来,布料与剑锋摩擦发出肃飒之音,震得南风绫心尖乱颤。
“将军难道怕我下毒?”
“这倒也未可知。”
南风绫内心凝滞,从容地拿起竹筷。她夹起一枚朝口中塞去,三两下间便吞下肚。
“府中下人都说夫人好胃口,一口气可吃完整盘猪肘,今日一见,确实气势十足。”
“......”
南风绫方才还装得气定神闲,被这句话臊得脸红。
“那是因为将军你......”
“你为何要用将军的称号唤我?你可是不知道我的名字?”
这一句又噎得她说不出话。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将军忽然开口:“白胥。”
“?”
南风绫偏头看着将军,只见他再次开口。
“这是我的名字,以后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南风绫在口中盘桓,威北将军字号声名在外,这还是他头一次知晓将军的名讳。
“这不合规矩。”
“在我这,你可以没有规矩。”
白胥捻起盘中的一块软糯糕点,尝了一口放下,皱眉道:“有些苦涩。”
南风绫歪头疑惑:“怎会?里面的蜂蜜我可是放了十成十的量呢。”
“这糕点是你做的?”
南风绫有些难堪:“既然不合将军胃口,妾身下次再多放些甜料。”
说罢她抬手想将这一盘糕点收起,不料却被一只手拦住。
白胥侧头,正色着看她。
南风绫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赶忙开口:“那将军想吃什么,妾身去替将军取来。”
白胥默不作声,却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帐外。
卫鑫站在一侧,朝着婉青嘀咕:“你家夫人今日可是吃错了什么药?”
婉青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夫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你啰嗦。”
卫鑫瞅了一眼帐内,又道:“那些士兵为了能瞧一眼夫人容姿,纷纷挤破了头,这要传出去,可不少要出风头。”
婉青白他一眼,卫鑫见她眼神凌厉,却也不恼,嘿嘿傻笑起来。
“你这般恼怒的模样怪好看的......”
帐内。
层层纱幔围住,南风绫坐在将军腰腹上,脑袋发懵。
她根本想不起发生了什么,大概就是将军让她坐下,她便按着他所说坐了。
如今骑虎难下。
帐围拉下,视线变暗,刚好合了南风绫的心意。她壮起胆子,闭着眼睛伸手向下摸去。
忽然,耳边听到一声轻笑。
感受到南风绫的触摸,将军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落在了她的脸上。
“看来你胃口不错,近日丰腴不少。”
这双饱经沙场征战的手,轻轻拂过南风绫的脸颊,又抚摸在她的耳侧,些许的温柔令南风绫晃神。
她对这种陌生的亲昵有些惶恐,她是来主动送上门的,如今却僵得动弹不得。
“我更愿意看你说实话的样子。”
白胥靠在南风绫的耳边,唇角在她的耳垂擦过。
一阵心慌后,南风绫连忙将头闪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将军笑了几声,拿起自己的大氅披在南风绫身上。
“我留在营中练军,你随我的车马回去吧。”
见将军起身离开,南风绫缓缓站起,竟觉有些腿软。
婉青走进帐内,见那食盒未动,不敢擅动,搀扶着南风绫离开了营帐。
落日后。
白胥返回帐内,卫鑫遣人来收拾屋内。
就在下人将那半盘绿豆糕端起之时,白胥忽然制止道:“这个留下。”
卫鑫站在一侧,提醒着:“将军,眼见天气炎热,糕饼恐是放不住,不宜再吃了,替您收了吧。”
“不必。”
“那属下替您吃了,也好过您闹肚子。”
卫鑫刚刚将手伸向那剩下的三两块绿豆糕,手背便被剑柄狠狠一敲。
将军从未因为一盘糕点动怒,卫鑫捂着自己被敲红了的手,不再敢打这盘子糕点的主意。
临走前又看了一眼那绿豆糕,没什么特别之处,与将军府精致的点心比,样子甚至有些粗糙。
奇怪,将军何时变得如此护食了?
卫鑫挠挠头,站在帐外驻守。
算了,将军的脾气,就和婉青姑娘一样,总是莫名其妙的,他总是弄不懂的,还是好好守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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