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诗墨回神,瞅着筱棠的脸,那是一张因为笑而皱了五官的脸,活像一个刚出笼的包子。她可不会失去理智和盘托出,惹来笑柄。麻诗墨心里空落落的,没有曹恪励零星的信息或是偶尔打来的电话,生活竟是如此淡然。“我这就跟我的朋友说!”她果真拿起了手机,向后仰着身子,不给筱棠识破的机会,慌里慌张地给曹恪励发了一条信息:明天天气好,我们去爬山吧!
曹恪励高兴地原地转了一个圈儿。被拒绝多次之后的应允,有一种胜利者的狂妄。
这算是约会吧?
通往上山的摆渡车上,麻诗墨和曹恪励虽是坐在一起,两颗脑袋却各自歪向一边,一个看左边的花花草草,一个看右边的石粒土块。麻诗墨盯着玻璃上的一角看了不下十遍,将那上边的标识、日期牢牢记在心里;曹恪励的眼神落在左前方一个小朋友的手上,将那牛奶盒上的每一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连配料表都能背了出来。
手机上的电子地图和提前准备的纸质地图都没能帮得上两个人,刚一下车,皆是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各自环顾四周片刻,最后决定随大流准是没错的。哪里人多就往哪走。
曹恪励伸手要帮麻诗墨背肩上的背包,麻诗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蹙着五官反问曹恪励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帮助自己,那神情是抗拒的,好像面前站着的是敌人,随时要出拳挥过去一样。曹恪励有些讪讪的,抬手搔了搔后脑勺,一脸憨笑:“男人帮助女人做体力活儿,不是应该的嘛。”
麻诗墨摇摇头:“我没有向你寻求帮助啊。我连一个背包都背不了,也太弱了吧。”她不禁翻了个白眼儿,迈步走了出去。说不出为什么,反正就是满心的不乐意。
去往山底需要走一段平路,这是一段上坡,需要走二十多分钟,一点都不轻松。两个人低着头弓着腰,费力地向上走,气息早已发生了变化。心里同时起了一个念头:真是糟糕,为什么一开始就要选择这难度系数登顶的山。这是一座名山,也是一座难爬的山。正因是一座难爬的名山,选择它才是应该的。
麻诗墨忽然问道:“哎,你和你爸妈怎么说的?他们有没有问你今天和谁爬山?”气息完全不对了,说不成完整的一段话,断句也不对了。
曹恪励很是诚实:“一个朋友。”大喘气之后,只说了这四个字。
“你告诉他们我俩的事了?”麻诗墨早就想问了。有一次两个人在电梯口不期而遇,麻诗墨就很想将这话问出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被反问回来。
“没!没想好怎么说!”
麻诗墨心下一凛,脸色很是难看,“哦”了一声。
曹恪励反问她与自己的父母是不是说了实话,麻诗墨摇摇头:“我也没说——不知道怎么说。”两个人沉默着向前走,忽然看着彼此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或是看了一个很有趣的漫画。原来大家是一样的,都没胆儿说出实情。笑够了,两个人的心重重的坠了下去:都不敢跟自己的爸妈实话实说,那两人这是算什么呢!
终于来到山底,回头望去,这段路果然是一个“弧形”。抬头向上看去,似是直冲云霄,无边无际。向上走的一段是陡峭的楼梯,似乎与地面成为了九十度。麻诗墨在踏上几阶阶梯之后就打了退堂鼓,心里很害怕,又羞于说出口,假装鞋子进了石子或是鞋带松了,由着曹恪励往上走,自己走走停停,犹犹豫豫,远远地落在后头。其实曹恪励也害怕,不敢向下看,一看就头晕目眩,但不能在女性面前露怯,只好闷着头一路向上,不时闭上眼睛定定神。这样一来,两个人便被人群冲散了。一个上不得,一个下不得。等到曹恪励到了一块平地,才敢放松下来。
他慢慢地探头向下看,第一感觉就是眩晕,第二感觉是惊恐——麻诗墨没有跟上来,连人影都瞧不见。他的第一反应是麻诗墨失足掉下去了,第二反应是立即拨打她的电话——十几个电话接连不断地打过去,麻诗墨却是不接。曹恪励心里发慌,由不得自己害不害怕,三步并作两步,疯狂地冲下去,惊得路人吱哇乱叫,有人伸手要拦下他,怕他不小心跌落下去。待他气喘吁吁地冲到山底,麻诗墨的名字显现在手机屏幕上。
“你在哪儿?”异口同声的问候。
曹恪励反应迅速:“你站在那儿不要动,我回去找你!”
麻诗墨倚靠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呆愣着出神。曹恪励用埋怨的眼神看着她,大口地喘着气。麻诗墨拧开了一瓶水递给他,又指着前方的林子,轻声道:“我竟然看到了一只开屏的野生孔雀。”曹恪励喝了个够,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还是野生的?”麻诗墨肃着一张脸,眼睛无神地看着曹恪励:“对呀,怎么可能!”曹恪励突然笑道:“哪有什么不可能,小概率事件不代表不会发生,你真是太幸运了!不,是我们太幸运了!”
麻诗墨扭转头去,那只孔雀还在展示着自己漂亮的羽毛,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回过头来,咧嘴笑道:“吓坏了吧?”又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不小心调成了静音。真是很抱歉!”她不想说当自己看到那十几个未接来电时头皮倏然发麻的感觉,还有那听到他声音时的无比心定。麻诗墨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确是想恋爱了,而且是只想与曹恪励恋爱。
曹恪励迟疑了片刻,决心伸出手掌,笔直地停留在麻诗墨的面前,可以看清楚那上面的掌纹。对于麻诗墨,虽不是一见钟情,但他现在的确是真心喜欢的。麻诗墨短暂地一想,决意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一本正经道:“一起行动,或许会更好!”曹恪励试探地说:“其实,山脚下的风景也很好。”麻诗墨笑了,缓缓地点点头:“我们不必在这一次去看山顶的风景,对不对?还有很多机会,对不对?”
情感的萌生或许就是在不经意之间。麻诗墨和曹恪励谁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开展这样一段恋情,没人主动说自己恋爱了,却又给人一种正处于某段感情中的状态。在公司里,两个人可以轻松地对视和开玩笑,即使当着同事们的面真的说出喜欢彼此的话,竟会没人信。这样也好,没有负担的感情,谁都乐意接受。
清洁阿姨心明眼亮,自是会心一笑,似乎对这一次撮合感到很满意。沐着午后的阳光,嘴里哼着歌儿,手里做着手工活儿,眼睛不时望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偶尔有一只小鸟停在窗台,煞有介事地看着手里的布条,待到另一只鸟儿的呼唤,倏地飞走了,毫不留恋的飞走了。
那天下班的时候,经过洗手间的男男女女都注意到了门上男女标志的变化。男孩子的身体上被粘上了用藏蓝布做成的一套西装;女孩子的身体上被粘上了用粉红布做成的一套连衣裙,头上还戴了一顶小草帽,那是用扫帚茬儿拼贴成的。
在心灵手巧的人面前,这世上没有废物,只有未被发掘的价值。
“人生的价值不拘于一种,比如你的情绪、能力、财富、情感,还有婚姻。好的婚姻质量不是在别人的评判中,而是在自己的感觉里。你自己觉得好便足够了,如果一定要从别人的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恐怕是不会称心如意的。我们从小就被教育,学习要当最好的那一个,考试要考最好的成绩,工作要找最好的地方,轮到婚姻的时候,得到的要求却是凑合凑合得了。凑合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强求。勉强在一起的两个人,最后不只是两个人的痛苦。
“我们不要将自己困于年龄、困于外貌、困于某些条件。缘分来了的时候,大胆的接受,认真的对待;当缘分尽了的时候,洒脱的分手,真诚的祝福。做一个不后悔任何决定的人,做一个潇洒处事的人。我是小雪,今天的节目就要结束了,明天会有一个新的故事等待你的聆听。”
一阵背景音过后,小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如果你感兴趣,不妨去自家厨房取出几种不同的豆子,将它们放在一个锅子里,待到煮沸的时候,猜猜看会看到什么现象?可不要脱口而出‘熟了’,一定有你习以为常却从未认真观察的现象。生活就像一锅豆子,混合在一起,但结果却不是自己认为地那样。好了,现在真要说再见了,晚安!我热心的听众们!”
床头柜上的红色收音机传出了报时的声音,听节目的人却早已恹恹欲睡,在柔和的灯束下,完美错过了又一期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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