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可贴和药膏很快就拿了过来。
池连伸手就要拿过来，却被钟致秋抬手拦住，自己接过了创可贴和药膏拿在手里。
池连意思意思挣扎了一下，“要不我自己来吧。”
意料之中，没挣动。
虽然他本来也没有太用力挣扎。
池连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男人如何动作小心地给他上药，最后又贴了一个创口贴上面。
他看着男人认真的侧脸，不知不觉入了神，冷不丁地问了句：“你真的能接受男人吗？”
钟致秋放下脚腕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发消息给楼下随时听命的生活秘书，让他去买一双运动鞋送上来。
池连自顾自：“我还记得你之前还是个直男，还觉得我是个女孩才搭讪我的。所以你之前真的是个直男吗？”
两只脚腕都处理好之后，运动鞋还没送上来，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放得很低的姿态，慢条斯理地将两只脚放在他另一边膝头，才抬起头看向问题不停的小孩儿。
“之前确实是，现在可能也是，但看到你，性别也没那么重要了。”
池连这回没有被男人的甜言蜜语迷惑住，面上笑意盎然，嘴里问出的话却十分犀利，直指事情本质：
“我现在穿着裙子你觉得好看，可是我什么都不穿，你还觉得好看吗？”
他在试探这个男人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钟致秋的回答很直白，也十分坦荡。
“那天你穿着西装在会议室作讲解的时候，我在下面”说到某个字时，他稍直起身，凑到池连耳边轻轻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池连强忍着往后移的冲动顿在原地，听完男人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了那两个字后，他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搭在珠链上的手指止不住颤了一下。
两人就这么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中，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生活秘书果然是个神奇的存在。
池连只觉得男人刚发了消息没多久，人就带着两双鞋进来了。
生活秘书一上来，就看到自家集团老总单膝跪在一个娇艳风情的黑裙女人面前，姿态放得那叫一个低，温顺得和平时那副疏离矜贵的样子大相径庭。
被这一幕深深震惊到了的秘书迅速低下头，赶在老板还没反应过来前，赶紧收敛自己脸上不该有的表情。
将手里的鞋子递了过去，在没有其他指令后，他脚底抹油般快步退出去。
妈呀，今天真是夜路走多见鬼了。
钟致秋头也不抬接过鞋子，不假他人之手挨个比了一下两双鞋子之后，挑了一双半拖款的小白鞋给池连小心穿上。
看了两眼穿上后的效果，发现鞋子能完整露出来受伤的后脚腕才满意地松手。
起身，整理了一下刚才解开的袖口，钟致秋看了眼桌子的菜色，“等我一下。”
然后转身推门出去。
池连往门口方向探探头，确定人先走了之后，才低头看了看才被翻新过的两只脚。
两只脚尖朝里对着头碰了碰，处理得还挺贴心。
钟致秋很快就回来了，回来时还带着几个服务生样子的人在身后。
他的两只衬衫袖口都带着水汽湿意，应该是刚才去了趟洗水间的缘故。
钟致秋一回来就直接走到池连旁边，挨着人家在一旁拉开了个椅子坐下，将服务生递过来的平板又递给小孩儿。
“看看想吃什么。”钟致秋一边整理袖扣，一边对池连示意点菜。
池连看着几个服务生将一桌的菜迅速腾下去，手里拿着平板一脸懵，“桌上的菜为什么撤了？”
正在撤菜的服务生闻言一顿，用眼神询问刚才那位吩咐撤菜的钟先生是否还要继续撤。
钟致秋瞥了一眼桌子下面，池连双脚所在的位置。
山城娃子池连理解了他的意思，但他表示离谱，“就那么一小道口，蹭了个油皮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钟致秋也表示理解他想吃的心，但并不同意。
他连拒绝都很温和，“太辣对伤口恢复不好。”示意服务生继续撤菜。
池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吃的各种菜一道一道撤走，心痛到无法呼吸。
再看那边，钟董事长已经拿起另一个平板开始点菜了，还问他：“有忌口的食物吗？”
“没有。”池连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
钟致秋在平板上滑动的手指一顿，看向冷着一张小脸，瞪着已经撤走的菜眼里好像要喷火的池连。
他才意识到池连好像真的很在意那些被撤走的菜。
“生气了？”钟致秋试图让池连心情好转起来，低声哄道：
“那些菜对你的伤口有些刺激，而且摆在桌上有些时间已经凉了。我们今天先吃点清淡，等伤口好了再吃好不好？”
这话一出，饶是冷着脸装冷酷的池连，也有些架不住这般温声细语的‘好言相劝’。
人家也是为了他好，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赖了。
池连已经开始动摇了，“那我可以只留下一两道吗？”
“拜托拜托~”
池连看着菜单上一道道无比清淡的菜色，生无可恋，不由得双手合十盯住钟致秋，企图让男人回心转意。
钟致秋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孩儿，心底好像被轻轻地挠了一下。
但他还是笑着驳回了池连的请求。
“不可以，太刺激会影响伤口恢复。”
池连期待的小眼神瞬间萎靡下来，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穿这双鞋了。”
见池连面无表情的小脸上有了别的神态，钟致秋在心底轻轻松了口气，转而说起了其他话题，试图转移池连的注意力。
看来他以后还是得收敛一下自己过于强硬的作风，不然再将人惹急了，就没这么好哄了。
但是事实证明，他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
有了这一出，池连之后点菜到吃饭就有些兴致缺缺。
尽管池连表现得并不明显，还尽可能打起精神，不想让彼此扫兴。
但钟致秋是谁，还是敏锐地留意到了池连笑脸下的心不在焉。
他神情自若，好像什么也没发现，只是在池连低头吃菜的时候，视线隐晦地流连在青年气鼓鼓的侧脸和红通通的耳垂之间。
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直到两人结束午餐，钟致秋先一步出门开车，给池连留下了自己思考的空间。
餐厅门口，门童早就在服务生提醒下，提前捧着车钥匙，守在车边等待着车主。
钟致秋接过车钥匙，抽出几张小费递给他，然后挥手，示意人可以离开了。
门童余光看了眼明明面色如常，但就是感觉心情不美妙的男人，赶紧拿了小费撤远点。
池连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这一桌子菜。
实话说，钟致秋照顾他照顾得真的很细心周全，吃饭的时候他全程没有自己转过菜。
常常只是他一个眼神刚在盘子上落下，下一秒菜就转到了他眼前，就差直接将菜喂进他嘴里了。
但池连就是心里不得劲，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思索片刻，他最后还把自己今天后半程心情平平的原因，归结于他见不得人浪费那么多食物。
池连情感上虽然莫名其妙蔫了，但理智上还是很清醒。
他知道今天是自己和钟致秋第一次约会，自己不该这么蹬鼻子上脸，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就开始一步一步地撤下了疏离的防线，渐渐失控。
虽然最后隐隐存在着的社交距离和陌生感还是将他从‘失控’的边缘勉强拉了回来。
但也让他看清了两个人之间，谁是那个强势的，占主导地位的人。
显然，现在那个人是钟致秋。
这个答案让在感情中一贯自我的池连有些不适应。
而且他有预感，他和钟致秋今天的‘矛盾’绝不会是第一回。而他可能掌控不了这个面上温和，但他总觉得危险的男人。
等池连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出来，钟致秋还在车边神情温和地等待，见他出来就上前拉开车门。
“一会儿想去哪里？”
钟致秋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向副驾驶位置，将接下来行程的主动权双手奉上，交给了池连。
池连眼神探究和惊讶。
虽然两人相处不多，但池连觉得钟致秋应该是个会提前规划好行程，容不得其中出现超出他掌控的事的人。
一整个下午都不做安排，可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钟致秋在青年狐疑的视线下面不改色，仿佛钱包夹层里的两张戏院票从不存在。
这一局，很明显，他先让了步。
“那——”池连眼神一转，落在了后座上那只手提袋上转了一圈，又收了回来，“我们去超市吧！”
除了赚钱，逛超市是池连最大的爱好。
不对，最近女装地位飞速上升，马上就要超越排在第三名的游戏了。
而且选择超市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忽然突发奇想，想看钟致秋离开他的舒适圈会发生什么，也算是满足他的恶趣味吧。
超市？
钟致秋眯了眯眼，确实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逛过超市这种地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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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撤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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