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宸感觉自己已经快窒息而亡了，南柯才重新开口说话。
她笑着道：“不过你可不能有我这样的想法。”
邢宸说不好是松了口气还是立刻感受到了无法言说的沮丧。
“我这是特殊原因，你呢，记住，上了大学以后要好好社交，多交朋友。如果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了，也要跟人家好好相处。以后你愿意的话，还可以带她来让我见见，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啦。”
邢宸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这些话一刀一刀割得鲜血直流。
而南柯还在说话。
“但是等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邀请我，除非你不想要我的大红包了。”
她笑得很美，但是很残忍。
“唉，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结婚，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在做什么……”
邢宸开始耳鸣，听不太清南柯后面都说了些什么。
原来刚才感觉自己的病好了，果然是错觉。
非但没好，还像是加重了。
他感觉到有些喘不上气。
被南柯察觉，偏着头看他。
“你怎么了？觉得不舒服吗？”
“有一点……”
邢宸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来面对南柯。
然后他看到了南柯眼底的担忧，和……不忍？
几乎是一瞬间——
邢宸想，南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这番话，其实主要目的是在不伤害我的情况下|体面地拒绝我吗？她是察觉到了什么，想让我知难而退吗？
邢宸立刻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这地方好像不太透气。”
南柯看了看输液的进程：“可以忍受吗？不行的话我们换个地方。”
邢宸点头：“没关系的。”
南柯催促他再吃一点儿东西。
“说不定是饿的。”她像个家长一样教育邢宸：“以后无论怎么样，人是铁饭是钢，可不能不吃饭，你看你瘦的。”
其实邢宸在南柯身边的这些日子，比以前吃的多多了。
他想长高，想变强壮，想有朝一日站在南柯身边，不会有人下意识觉得他们是姐弟而非情侣。
如果有人误会他们是情侣，他希望误会的人越多越好。
但是邢宸现在真的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他一贯是不愿意浪费粮食的。
可今天实在吃不下。
南柯看他是真的不舒服，也不再劝。
安安静静守在一边看电子书。
邢宸的目光却忍不住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每每南柯看过来之前，他都会敏捷地把视线移开。
但有一次失败了，他们的目光在充斥着消毒水的空气中猛然相遇。
南柯挑了下眉，问他：“怎么了？还很难受吗？”
邢宸咽了咽口水，摇头，问她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让你有这样的感慨？”
提到这个问题，南柯的表情瞬间变得不太自在。
邢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切地问：“那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
“也没有……”
南柯的声音很低。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是未遂。”她说：“我拒绝了。”
发现邢宸好像并没有听明白她说的话，南柯弯了下唇，揶揄道：“再怎么样你也是个男生，不会真的什么都不懂吧？”
“……什么？”
邢宸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扯到了性别。
南柯无奈，只好把话讲得更明白一点儿。
“男的，打从内心深处是真的认可‘女生同意跟我出去看电影吃饭就等同于同意跟我上床’这个观点的不是吗？”
“当然不是！”
“你小声一点儿！”
邢宸气急了，根本不在乎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公共场所。
南柯低声呵斥，拉了下他的胳膊，以防他突然跳起来。
邢宸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那个混蛋……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
“算了。”
“不可能……”
邢宸恨得咬牙切齿。
“我的意思是，我本身就没放过他，你就算了。”
邢宸瞬间冷静下来，问她：“什么意思？”
“我也很生气，所以思来想去咽不下这口气，就跟苏苏说了，她也气疯了，她认识的人多，已经安排好了，过几天，那哥们儿会挨一顿揍，并且不可能会怀疑到我身上来。”
他可不能只挨一顿揍这么简单，邢宸想。
不过得到这样的消息，邢宸的心情确实比之前好了一些。
南柯看起来已经完全冷静了，但邢宸很心疼。
他能想象到当时南柯有多恶心，有多震惊，有多愤怒。
“你没事吧？”
南柯摇头：“我好得很。”
她望天叹了口气：“他跟我说那种话的时候，我感觉恶心透了，其实没有发生什么，但就是感觉被骚扰了……”
“这就是性骚扰。”
邢宸斩钉截铁地总结：“他说的话，甚至他的眼神让你感觉到不舒服了，无论事实有没有发生，就是猥亵，就是骚扰。”
南柯笑了，她很欣慰：“我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觉悟。”
她摸了摸邢宸的头，想安抚一只大老虎。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用这样的方法看清一个人其实是好事不是吗？如果他再聪明一点儿，再沉得住气一些，时间越长，我的损失就越大。”
邢宸对此深表同意，这样的结果的确是好事。
他不敢想象未来有个根本配不上南柯的男人站在她身边。
比今天这个更会掩饰，更沉得住气，更能谎话张嘴就来，潜伏多时把她骗到手，然后再狠狠伤害她。
那样的畜生都能有机会，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不能是我？
可能因为发烧，邢宸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很痛。
“南柯。”
他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南柯的名字。
“嗯？”
那双美丽的眼睛看了过来。
“我从来不认可那种话，认可的都是混蛋，是畜生。”
南柯笑了：“我知道，你跟那种人渣不一样。”
她也跟他道歉：“我刚才不该跟你说那种话，他跟你没得比，你不该跟他被划在同一个圈子里。”
“我没有介意这个。”
邢宸说：“我是想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他喜欢南柯，非常非常喜欢。
他渴望成为南柯认可的男朋友，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得到她的喜欢，得到她与众不同的目光。
他从来没想过要欺骗南柯，他期望的不是跟她一时的欢愉。
邢宸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想一生一世都能和南柯在一起。
但是这种话，说出口，可能会吓到她。
邢宸痛恨自己的和南柯之间的年龄差。
偏偏在说爱不被相信的年纪遇到了最爱的人。
这个时期的他，说出口的爱会显得十分廉价。
“我知道啦。”
南柯又摸了摸他的头。
邢宸看着她的眼睛。
温柔如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把他的灵魂灼烧得很烫。
邢宸在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自己对南柯的喜欢或许会伤害到她。
可是经过今天这场噩梦般的体验之后，他觉得这份爱如果继续被他藏起来，南柯可能会受到来自其他人的伤害。
那些人不是他。
不会像他这样爱着眼前这个人。
就算她不认可你的爱，不相信你也好，说出口，让她开始考虑你吧。
“我喜欢你。”
邢宸的声音很轻，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南柯的瞳孔瞬间放大以后，邢宸确定了，他真的说出口了。
同时，邢宸知道了南柯并不是一无所知。
虽然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
但是她在此之前已经发现了这个事实。
因为南柯眼底除了震惊还有慌乱，然后，她在竭力想办法掩饰这件事。
她先是装作没听见。
企图重新给他一个修补的机会。
“我说，我喜欢你。”
邢宸没有接受这个机会，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
南柯的胸口上下起伏，呼吸困难的人从这之后便成了她。
她几乎不能维持笑容，笑得很勉强。
“你什么意思？”
她还在给邢宸递台阶。
邢宸似乎听到了南柯的心声。
下去吧，不要再说了，不要解释，不要重复，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邢宸并不想在今天，在这里，跟她这样草率地表白。
如果可以，邢宸希望自己提前准备了一束花，希望自己眼底没有可悲的执拗，希望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其自然。
但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有。
世界上没有如果。
表白的地点是医院。
表白的起因是不甘和后怕。
“是我的错。”
邢宸说：“我一开始确实只想把你当做一个善良的资助人来看待，我知道我不该喜欢上你，但可能，我们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南柯眼中全是悲戚，还有对他的怒其不争。
她说：“你确实不该。”
邢宸的心脏被锤子砸了一下。
砸得他眼冒金星晃晃悠悠。
还好还能说话。
“对不起。”
邢宸说：“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不知道南柯有没有说话。
他也没机会知道了。
邢宸在说完最后一个字以后，直接失去力气从椅子上栽倒，在南柯的惊呼中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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