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可以……”
没有不可以,那就是可以,池复很自觉地把手臂环在燕来稀腰上,脸埋在他还有些潮湿的颈后,得寸进尺地问:“我不想松手,就这么睡可以吗?”
燕来稀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说可以,也没把他的手拿下去。
那就是默认了。
池复觉得现在睡着的话一定会做一场美梦,但生物钟迟迟不让他睡着。
“来稀,我睡不着。”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你都还没告诉我,我以前到底是怎么喊你的。”
“我现在觉得,如果我对异常这事儿不那么随缘,事先做一些准备就好了,比如写写日记什么的,这样还能从我自己的视角了解一点我们的过去。不过我也不一定能猜中我是会失忆啊。”
“要不我从现在开始写日记吧,万一这玩意不仅失忆还让我健忘呢。”
说干就干,反正也睡不着,池复像开了慢动作似的,先把胳膊从燕来稀身上举起来,再那么举着胳膊,撩起被子往旁边滚,趴到床边才缓缓起身,伸脚去找地上的拖鞋。
“把灯打开,别磕着。”
突然的声音吓了池复一跳,回过头就看见燕来稀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他,眼神清明,不像是被他折腾醒了的,也就是说刚刚那些自言自语全被他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吧,也没什么不能听的。
“你也睡不着的话就不要那么早上床嘛。”人醒着那就不用做贼了,池复蹦下床,打开台灯找了个新的小本子,坐到书桌前,又拿了支笔。
“我今天有点失眠。”燕来稀随口说。
“那我给你热杯牛奶去?”池复说着就要起身,被燕来稀喊住。
“你别总在我背后蹭来蹭去就行了。”燕来稀说,“快点写,写完回来睡觉。”
池复拔开笔帽,一行行字迹落在纸页上,随后他合上本子,扑上床,没再询问,直接抱住燕来稀。
放在桌角的日记本,第一页的左上角上写着今天的日期。
“2484年11月7日
今天是很不幸的一天,我忘记了我的爱人,但也没有那么不幸,因为我还记得我爱他……”
燕来稀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他能感受到自己正逐渐朝着失控的边缘靠近,他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池复,好在这个时间按正常的作息已经很晚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睡觉吧,明天再继续给你讲。”
他起身拿上浴巾和衣物,不理会池复的抗议,往浴室走去。
“我去洗澡,你考虑一下今晚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睡,给自己找个窝。”他不知道池复是真的想和他一起睡,还是当时只是想通过这个安慰自己一下,又或者是头脑一热,总之他愿意再给对方一个收回选择的机会。
但池复说:“当然要!”
燕来稀关上浴室门,脱掉衣服,眼泪比花洒里的水先一步落下来。水声将他包围,燕来稀才敢压抑着让自己呜咽出声,要小声,不能被发现。
失忆的是池复,燕来稀知道自己这样没道理,但他真的很害怕。
燕来稀对自己说,池复只是不记得他了,没有不喜欢他,没有要跟他划清界限,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就只是不记得他了而已,再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反正会有新的记忆,完全变回和以前一样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可眼泪就是停不下来,他甚至都说不清自己是在难过什么,害怕什么,好像就只是想哭。
他洗了很久,其中大半的时间都在哭,剩下一小半时间在快速收拾好自己的同时也收拾好情绪,最后在镜子前好好确认了脸上看不出哭过,才打开门,回到卧室。
池复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只要看到他,心情就能放晴。虽然还是觉得胸口处堵着什么,但足够保持稳定的情绪了。
他缩在两个枕头中间看着自己,燕来稀问:“你干什么呢?”
“看你呢,你好漂亮啊。”池复从来不吝啬对他的夸奖,各方面的,各种时候的。燕来稀不算一个不习惯被夸的人,仅从长相这一点,从小到大就有无数个人夸赞过他,即使这样,池复还是总是让他招架不住。
现在这句直白的话倒是不会让他觉得脸热,但池复这副呆呆愣愣的样子就让人有点无奈了:“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呢?筑巢啊?”
池复:“搭窝。”
他确实是让池复自己找个窝来着。
“外面就这一床被子,只能搭个小的,我进去你就没地方了。”池复说,“所以我给自己搭了个简易的。”
也确实是得再拿床被子出来。燕来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摆摆手让池复去洗澡,自己给他找一会儿要盖的被子,刚打开柜门就被池复拉住。
“我们盖一床被子不行吗?”池复问,“还能少叠一个被子是不是。”
这理由找的,燕来稀差点都要怀疑这人认识自己之前是个会天天叠被子的勤劳孩子。
“咱俩除了要把晒干的被子塞到柜子里,就从来没叠过被子。”
“那还能少洗一个被子。”
池复站在他身后,伸手去关柜门,整个人贴在他背上,很快又离开,跑去浴室。
“反正我要和你盖一床被子!”
燕来稀被他这突然的身体接触弄得有点发愣,但没瞎,他看见池复空着手就进去了。
他把浴巾和一套从衣柜里翻出来的池复不怎么穿的睡衣叠好摞在一起,放在浴室门口。
常穿的睡衣都是两人同款的或成套的,还是换一下吧。
卧室床上,枕头被池复去洗澡之前摆好了,那个被子围成的窝还在那里。池复说是给他的。
燕来稀关掉卧室的顶灯,给池复留了一盏小灯,上床,蜷进那团被子里,没有关门,方便他听浴室里的动静。
淋浴的声音消失,燕来稀翻身躺好,抖开被子,侧过身背对门口,靠床边躺着。
背后的脚步很轻,慢吞吞地,估计是以为他已经睡了。
床垫微微下陷,被子被轻轻掀开,池复躺的位置应该和他隔了一段距离,燕来稀瞥了眼自己搭在床沿的小臂,给他留的位置应该足够了。
“来稀。”他听到池复用气音问他,“你睡了吗?”
燕来稀不知道他是希望自己睡了还是没睡,等了一阵身后还没动静,觉得应该不是想等自己睡了干什么,才回了一句:“怎么了。”
池复问有没有吵醒他,问可不可以离他近一点。
燕来稀先是不理解,而后感受到来自被子另一端轻微的拉扯感,想起来被子可能不够长。
池复挪过来,又退回去一些,让他往里挪挪,可能是怕挤到他。燕来稀借着挪动身体,把被子多往池复那边分了一些。
重新躺好,池复又问他,可不可以贴着他。
燕来稀没多想,他们平时也是贴在一起睡,屋里暖和,被子也不经常好好盖,只当是这么睡被子会有点短。
隔着两层布料,手臂贴上他的后背,池复再一次开口询问:“我能抱你一下吗?”
燕来稀思考了一阵,最终得出池复是想要一床被子,但因为之前是自己说要一起盖不好意思反悔的结论。尽管室内的温度绝对不会让人感觉到冷,他还是说:“你冷的话就去柜子里拿被子。”
可池复说他不冷。
“我就是想抱着你,不可以吗?”
“没有不可以……”
我没有不想,但你真的不会觉得变扭吗?
无论如何,燕来稀也没法说服自己相信,失忆的池复对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一丁点的抵触。
腰肢被环住,颈后被发丝蹭得有些痒,原本熟悉的怀抱此时却让燕来稀有点不适应。如果只是考虑他的心情,只是想通过行动安慰他一下,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他们贴在一起躺了许久,燕来稀听到池复用更小的声音说:“来稀,我睡不着。”
他刚想回话,又听到池复继续说:“你都还没告诉我,我以前到底是怎么喊你的。”
燕来稀没动,继续听着他自言自语,直到腰上的手臂移开。
池复的动作很轻,特别轻,比洗完澡上床时还要轻得多,也不开灯,燕来稀怕他磕碰到哪,出声告诉他自己没睡着。
他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池复去找了个小本,拔开笔帽写日记,心底那股不好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很熟悉的感觉,失去的感觉。
池复写好后,没再重新问他一遍,关了灯直接抱着他躺下,也没给他机会再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燕来稀看着池复的脸,很久,久到他确定池复已经熟睡,随后悄悄从对方的怀抱里退出来,光着脚滑坐到地上,趴在床边支着脑袋。
地上有些凉,让燕来稀清醒了点,他现在不太敢睡着。
他害怕一觉醒来又会面对池复陌生的眼神,不过一晚而已,撑一撑就过去了。
阳光穿过遮光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一缕,窗外逐渐嘈杂,燕来稀一直这么坐着,有点睁不开眼,意识开始混乱,他也不知道自己中间睡着了没有,好像见到了风宿,又好像只是脑子里突然想到了而已。直到床上传来动静,燕来稀坐直了上身,心脏跳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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