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估计是临时出个门,里面就穿了个睡衣,比他身上的还薄,怕他感冒就不怕自己感冒吗。
“我不冷,你先穿上点。”燕来稀坚持道,反正他下半身也就那一条裤子,腿能行上半身就也能行。
“真不用!”适度的惊吓在许多情况下对人体都具有一定的好处,就比如说殷屿秋现在完全不想吐了。
画面有点诡异,燕来稀扯着袖口想把外套脱下来给他,殷屿秋拽着他领口不让。
“你这样不行,一会儿冻坏了。”
殷屿秋此时很想大喊一声:看看你里面穿的什么,咱俩谁更容易冻坏啊!
“我现在好多了。”殷屿秋说着,松开手飞快地用外套把自己连脑袋整个裹住,靠在树干上,声音闷闷的,“而且我可以这样,不冷的。”
他这样活像个大粽子,燕来稀被逗笑,挨着他坐下,问:“你不闷啊?”
殷屿秋把衣服从侧面扒开一个缝,露出小半张脸,说:“这样就不闷了。”
“好。”燕来稀说,“那你一会儿要是冷的话和我说。”
大粽子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他那一眼就能看出来绝对死薄的裤子,说:“你看起来应该比我冷。”
“我住的离这不远,一会儿就回去了,没关系的。”燕来稀说,“不过真的好巧,竟然能遇到你,你和诗绫也住在巢挚吗?”
殷屿秋摇头,粽子尖跟着晃了晃,他说:“我们在巢遗,今天是有事情来这边一趟。”
“难得出一次门,结果差点回不去。”殷屿秋抱怨道,“我本来想着冬天应该好一点,什么都没带就出来了,谁想到今天这么大太阳。”
“那也很近了啊。”燕来稀把装照片的袋子放到腿上抱着。
“那里面是相框吗?”殷屿秋问。
“嗯。”燕来稀从袋子里拿出其中一个,正巧,里面装着的是他和池复第一次一起吃饭时的那张合照。
那时的池复才不到二十岁,还在上大学,还会叫他“哥哥”。
那时的池复也是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那时的池复记得他。
“你旁边那个就是小池吗?”殷屿秋问。
燕来稀点头,他们虽然认识了很多年,但聊天时一直都不知道对方的本名,所以燕来稀在提到池复时也没有喊他的全名。
“是很久之前的照片了,那时候我刚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啊!”殷屿秋恍然大悟,“我记得,你当时和我说过,小猫挂件那次,你还邀请他去你家了。”
“嗯。”燕来稀说,“那么久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啊?”
“那当然。”殷屿秋说,“除了风信长与,也许还有夏晓夏青吧,你可是我最熟悉的人了。而且那时候很多事没法和风信说,也不太方便和夏晓夏青说,每天就等着你打开手机看到消息为我排忧解难了。”
五年前,那段时间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和池复更多接触一点,秋叶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处理好和诗绫的关系,两人一打开对话框就是互相倾诉互相支招。
“风信是指诗绫?”燕来稀问。
夏晓和夏青应该就是晓阳和青竹,至于风信和长与,大概就是诗绫了。
殷屿秋点头:“他叫许风信,另一个叫许长与。”
“这么一说。”殷屿秋掀开挡在头上的外套,好好地打量着燕来稀,刚刚太难受他都没有注意到,燕来稀现在的状态特别不好,“你脸色好差……是因为小池吗?”
“没有。”燕来稀否认,关于池复异常的事情他有和对方说过,但没提自己的状态,也不太想提,挺丢人的,“最近没睡好。”
“那不还是因为小池。”殷屿秋重新把自己的粽子叶包回去,犹豫着开口,“要是真的没有办法的话,你要不就离开吧,长痛不如短痛……”
他越说声音越小,殷屿秋不认识池复,这是燕来稀自己的事,按道理他没资格插嘴劝说,但燕来稀现在这副样子,殷屿秋确实没法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谢谢你。”燕来稀说,“谢谢你为我着想,我在考虑了。”
他喃喃道:“我答应陪他过生日来着,等过完生日……”
“也可以先走然后等生日那天再回去啊。”殷屿秋小声说。
许风信的异常不会让他忘了殷屿秋,殷屿秋不知道被爱人遗忘是什么感受,但他知道那一定不好受,且不是可以习惯的东西。
这一点上他很佩服燕来稀,如果是他的话,大概在第一次被遗忘时就跑掉了。
殷屿秋嘟囔着说:“有一种明明自家孩子被欺负了偏偏对方还不是故意的且道歉态度特别诚恳没法挑错的感觉。”
“什么孩子……”燕来稀失笑,“我也没被欺负。”
“你就是被欺负了。”殷屿秋说,这次不小声了,“他欺负你舍不得他,把你忘了一次又一次。”
“他也不想忘的。”燕来稀替池复说话,“而且他也不比我好受多少。”
“他……”
殷屿秋想说“他再怎么样一觉醒来也都忘光了”,话到嘴边觉得这种话说出来就是在往燕来稀心口捅刀子,气鼓鼓地说:“反正你要是突然想通了要离开,来不及申请新的公寓你就找我,正好我们就在相邻的城区,来去也方便。”
“好。”燕来稀拉长了尾音应下来,“到时候我就抱着铺盖卷去你门口,可怜巴巴地求收留。”
殷屿秋又问了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唠叨了一些可能对缓解失眠有帮助的方法,说话间,一个酒红色头发的青年快步走进,在看到他们后甚至跑起来。
燕来稀拍了拍殷屿秋,问:“那个是诗绫吗?”
殷屿秋从衣服里探出个脑袋,银灰色的眼睛瞬间亮起,朝不远处那人挥了挥手,还不忘回答燕来稀:“没错,是他。”
许风信跑到跟前,停下脚步,气都还没喘匀,就半蹲下身,先用一件带兜帽的外套罩住殷屿秋,然后转头向旁边的人道谢。
殷屿秋见他手里还拿着条围巾,伸手去拿。
许风信有点意外,殷屿秋平时最不愿意戴这种东西,说戴上脖子不舒服,他带过来是因为一时着急没找到遮阳伞,想着围巾抖开了也能撑在头上挡一挡太阳的。
下一秒,他就得到了答案,殷屿秋把围巾抖开,盖在燕来稀腿上。
“快暖一暖。”不经意间手指触碰到布料,殷屿秋不可置信地又捏起来摸了摸,比他想想的还要薄,忽然就理解了许风信每次逮到他大冬天不穿秋裤是什么心情,“你这是睡裤吧?裤子也没换稍微条厚点的吗?就穿这一条出门?腿还有肢觉吗?”
“我就出来取个照片,懒得再换衣服了。你也没事了,诗绫也来了,那我就先走了。”说着,燕来稀就要把围巾收起来还给他,被对方一把按住。
“都快成冰棍了就这一条围巾盖着也暖不起来,你确实是赶紧回去比较好。”殷屿秋说,“但是围巾你先带走,暖暖脖子也比没有强,下次见面再还给我就好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愿意有事没事出个门了?”燕来稀说,殷屿秋和他一样,都是那种如果没人喊着没事逼着能宅死在家里的人,为了一条围巾出门是不可能的,至于为了见面嘛,如果这个“为了”的是存在的,那他们也不会到现在才刚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下次见面怕不是要以年为单位等了吧?”
“那就当我等着你带着它来投靠我。”殷屿秋说,瞥见许风信愣愣地杵在一旁,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件事。
他朝燕来稀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提示,问许风信:“你猜他是谁?”
被问道的人一脸空白,不过很快就通过刚刚那一声“诗绫”反应过来,去掏手机。
“不许作弊!”殷屿秋作势要抢他的手机,拿到手反倒又笑呵呵地还给他,不再跟他绕圈子,“他就是南柯,怎么样?特别巧是不是?”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殷屿秋摸了下燕来稀冰凉的裤腿,催着他赶快回家。
他们回各自家的路有一小段是重合的,下个路口才分开向两个方向走。临别时殷屿秋还不忘再嘱咐燕来稀一遍“及时止损”,表示自己随时随刻欢迎他来借住,不借住只是有事找他帮忙当然也没问题。
走出十几米后,燕来稀回过身,望着那两道逐渐走远的身影。
即使秋叶和诗绫认识的时间比他和池复认识的时间要久得多,但燕来稀觉得,自己和秋叶勉强可以算是同时陷入的各自的爱河。
他们在两条不同的河流里沉浮,曾因它们的平静而惶惶不安,也曾面对他们的波澜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他们都得到了一个自身所期望的结果,至少是得到过。
而如今,他的河流却突然要将他溺死。
或许让它干涸才是正确的选择。
燕来稀攥紧放着照片的袋子,对自己说,就这最后一个多月了。等给池复过完生日,他就像殷屿秋说的那样,长痛不如短痛。反正照现在这么耗下去,除了让自己难受和耽误池复以外,没有任何意义。与其相互折磨,不如相互放手,时间会带走池复的记忆,也一定可以治愈他心脏深处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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