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合金巨门在血光中沉默如碑。谢临指缝间淌下的血珠砸在覆满灰烬的地面，洇开一朵朵细小的、暗红色的花，像某种诡异的地衣在死寂中蔓延。空气里消毒水的辛辣、铁锈的腥涩、尘埃的陈腐，此刻都混入了一丝新鲜血液的甜腥，搅拌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这座**坟墓的独特气味。
“谢临！”沈昭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撕裂般的颤抖。他扑跪在谢临身侧，冰冷的尘埃瞬间浸透裤子的纤维。怀表紧贴胸口，残留的震颤像微弱的心跳，呼应着谢临粗重痛苦的喘息。他慌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终于从冲锋衣内袋里掏出一小卷被压得皱巴巴的止血纱布和一小瓶医用碘伏——这是进入这片工业荒原前，谢临面无表情塞给他的“基础急救包”，当时只觉得他小题大做，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
“别动！”沈昭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命令口吻，沾染灰尘的手指颤抖着去拨开谢临额角被鲜血黏住的碎发。伤口在右侧太阳穴上方约三厘米处，一道不算长但颇深的裂口，皮肉外翻，边缘带着不规则的挫伤痕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钝器狠狠撞击所致。鲜血还在不断渗出，顺着鬓角流到下颌，滴落。
谢临猛地偏头躲开沈昭的手，动作带着受伤野兽般的警惕和抗拒。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镜片死死盯着沈昭，那眼神里翻涌的痛苦风暴尚未平息，混乱的漩涡深处，是沈昭读不懂的、浓得化不开的沉痛与……审视？仿佛要穿透沈昭的皮囊，看清里面那个被层层记忆尘封的、陌生的灵魂。
“林振声……”谢临再次吐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锈铁，“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那“校准”二字，带着冰冷的金属回响，像两根生锈的钢针，狠狠扎进沈昭的耳膜。
沈昭的手指僵在半空。那些被谢临嘶吼出的碎片——“银杏”、“针”、“校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混乱的记忆泥沼中激起浑浊的涟漪。刺眼的白光、冰冷的金属束缚带、皮肤上细密如蚁噬的针孔刺痛、还有那令人窒息的、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喉咙的银杏气息引发的过敏风暴……碎片杂乱无章，带着强烈的眩晕感和冰冷刺骨的恐惧，却又被一层厚厚的、名为“遗忘”的浓雾死死包裹。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摇头，眼底是无法掩饰的茫然与惊惧。
谢临死死盯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失望，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和一种近乎自嘲的冰冷淹没。他不再追问，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质问的力气，沾满鲜血的手颓然垂下，任由那卷被沈昭攥得温热的止血纱布掉落在地。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血污和灰尘覆盖的脸上投下疲惫的阴影，身体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只剩下沉重而压抑的喘息。
沉默在死寂的走廊里发酵，只有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交织，像两架在废墟里苟延残喘的老旧风箱。沈昭捡起那卷纱布，用牙齿撕开包装，浓烈的碘伏气味瞬间刺入鼻腔，带着一种消毒的、近乎暴力的洁净感。他不再犹豫，用沾满碘伏的纱布一角，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压上谢临额角的伤口！
“唔！”剧痛让谢临闷哼一声，身体猛地绷紧，下意识地想躲开。
“忍着！”沈昭低吼，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强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他另一只手用力按住谢临的肩膀，将他牢牢固定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清晰地感受到谢临肩胛骨下方肌肉瞬间贲张的坚硬轮廓，以及那无法抑制的、因剧痛而引发的细微颤抖。碘伏渗入伤口，带来烧灼般的刺痛，谢临的额角瞬间沁出更多冷汗，与血污混合，蜿蜒而下。沈昭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忽略手下身体传来的每一丝抗拒和紧绷，用纱布紧紧按压住那道狰狞的裂口。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透过纱布的纤维，濡湿了自己的指尖，那温度烫得惊人。
时间在冰冷的压迫和血腥味中缓慢流淌。谢临粗重的喘息渐渐平复，绷紧的身体一点点松弛下来，靠在墙上，像一尊被战火摧残后勉强粘合的残破石像，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沈昭不敢松懈，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死死压着纱布。借着谢临头灯那点微弱、如同残烛摇曳的昏红光线，他看到谢凌乱的黑发被汗和血黏在额角，镜片后的眼紧闭着，薄唇紧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下颌的线条绷得如同刀锋。一种巨大的、混杂着恐惧、心疼和某种无法言说的责任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沈昭心头，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更漫长，沈昭感觉到指腹下传来的搏动性出血终于减弱了。他小心翼翼地松开一点力道，纱布没有立刻被新的鲜血浸透。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物也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冰冷的黏腻感。
他迅速用剩余的纱布绕着谢临的额头缠了几圈，动作笨拙却异常专注，最后在侧面打了个死结。白色的纱布很快被渗出的血染红一小片，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刺眼地宣告着这场发生在意识深处的惨烈风暴。
做完这一切，沈昭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脱力般跌坐在谢临身边的尘埃里，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他抬起自己沾满谢临鲜血和灰黑尘埃的手，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温热的、带着生命力的黏腻触感，仿佛烙印般留在了皮肤上。他下意识地在裤子上蹭了蹭，却只留下几道更脏的污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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