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喝不行了。
颜落捏了捏衣角，夺过碗一口气灌了下去，又烫又苦，直到用膳之时嘴里才尝出些其他味道。
“莲蓟这次配的药格外地苦，莫不是他故意为之？”
司祈昭拿筷子的手一顿，失笑道：“他没那么无聊。许是你此次情况不同于往日，用药便也猛了些。”
“好吧。”她撇撇嘴。
“我倒是想起来，你为何会突然进入阵中？”司祈昭那会儿在全力应战，只是听到玊羽在喊颜落的名字，便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其实颜落自己也是误打误撞，她并不知此阵关窍，只是路蓁蓁说不能让玊羽碰到洄轮钟，便觉得不对劲。
”想来应是玊暻和繁音来的时候跟玊羽说了此阵的破解之法，我只是看路蓁蓁大惊失色的眼神才想到或许此钟是关键。”她伸出手，一口刻着古老纹路的精巧金钟出现在了掌心。
司祈昭接过，端详了片刻，说道：“像是上古灵器。”
“听路蓁蓁说此钟名洄轮钟，应是来自空桑。”
颜落目露担忧，又接着说道：“如今阵法被破坏，怕是她会重新想法子夺取灵脉。且洄轮钟被我拿走，她定会派人追回。”
“无妨，短期内她应该不会再有所动作，你先安心养伤。”司祈昭停了筷子。
颜落欲言又止。
“你想问冷衣？”司祈昭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颜落咬着筷子点了点头。
“我确在拂仙阁见到她了。”
“那你……”她肉眼可见地紧张了。
司祈昭拿筷子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在想什么？我并未对她如何。”
颜落弯了弯眼睛，声音变得软软的：“司月，你真好。”
用完早膳，兰翼带着一名侍女进来了。
“嫁衣已经做好了，你抽空试试。”司祈昭示意，侍女放下手中的衣裳便退了出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颜落还是觉得有些突兀，也许是她还不想这么快嫁人，可她又不想让司祈昭失望。
“司月。”她抿了抿唇，“我有话对你说。”
司祈昭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有了些不好的猜测，可也未说什么，只挥手让兰翼退了出去。
“咱们的婚期能否往后推迟一些？”颜落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你怕冷衣不允？”
“也...不是。”颜落知道他无法明白自己内心的那种感觉，只得尽力解释，“我不是不想嫁给你，也不是怕师姐反对，只是觉得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
说完她立即去看司祈昭的脸色，好像无甚变化，只是接下来一小段时间的沉默，让她如坐针毡。
“你生气了？”她去扯他的袖子。
司祈昭抬眸撞进颜落眼中，语气如常：“并未。”
颜落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又听到一句：“只是有些诧异。”
“其实我思虑了许久，如今仙门内部争端还未解决，仙魔对立也一直存在，我想先将这些事都处理好，咱们再成亲。”她顿了顿，语气真挚，“司月，我不愿世人带着仇恨与偏见去对待你。”
“我...并不在意此事。”司祈昭眼神微闪，无意识地转着手上的戒指。
颜落眼中盛满坚决：“我在意。”
司祈昭没再接话，但神色放松了不少。
颜落在魔宫待了几日，觉得身体好了许多，正巧过几日是她的生辰，便想着过完再走。
然而四月初十，也就是她生辰那日，外面来了个不速之客。
“君上，冷衣派人来请姑娘回去。”
兰翼进来通报之时，颜落仍在梳妆打扮，司祈昭走去外间，问道：“来的是何人？”
“夏聿。”
竟然是他？
司祈昭略一沉吟：“带他去大殿。”
“是，君上。”兰翼领命而去。
司祈昭转身走进屋中之时，颜落将将收拾妥当。
“夏聿来了。”
颜落拿着梳子的手一顿，莫不是冷衣怕她不回去？
“来接你回去的。”
果然如此。
“你怎么说的？”她仰起头看他的眼睛。
“我还未曾去见他。你可要同我一起？”司祈昭走近了两步。
颜落思索几息，放下梳子，从妆台前站了起来。
“还是同你一起去见见他吧。”左右赶回去还需些时日，至少等过了今日再走。
炽阳殿大殿之上。
夏聿从未来过魔界，他立于殿中，却忍不住打量四周。
魔宫还真是同他想象中毫无二致，阴森压抑又冰冷，但他的视线被王座上的一物给吸引了，只因那里挂着一只浅绿色的香囊，模样十分可爱，倒是让这殿中的氛围和缓不少。
真想不出，师兄竟有如此童心。可联想到当日拂仙阁的那一幕，他又忍不住多想，这香囊难道是……
思忖间，厚重的大门被推了开来。
他转过身，瞧见师兄与师叔并肩朝他走来。
“……师兄。”
考虑再三他还是叫出了口。
岂料司祈昭立即冷声打断：“谁是你师兄？”
夏聿噤了声，复又看向颜落：“师叔。”
颜落莞尔一笑：“莫要理他，我知你来此的用意，不过今日是我的生辰，左右一日赶不回去，不如明日再走，如何？”
“师叔自行安排便是。”夏聿抱拳垂首。
颜落点点头，夏聿这脾性的确对她胃口，有想法但话不多。
“晚些时候我备了宴席，只几个熟识的朋友，你可要来？”
她笑着邀请，却在一刹那看到了司祈昭脸上的不快，仿佛在抗议：喊他做什么？
夏聿有些惶恐：“师叔的生辰宴，夏聿去了怕是不妥。”
“只是大家一起吃个饭，并无繁文缛节，身份等级之分，你难得来一趟，总不好将你晾在一旁。”
颜落都说到这个份上，夏聿也不好再拒绝，只垂首应道：“多谢师叔。”
两个时辰后，炽阳殿后殿花园中，摆满了美味佳肴。
颜落只叫了莲蓟，芝芝，还有夏聿，再就是司祈昭主仆三人。这顿饭她花了一上午才完成，想着机会难得，兴许回去之后就难再聚在此地了。
刚吃了两口，便有侍从在外低声道：“启禀君上，有急报。”
兰翼立即会意，他率先出去了，再进来之时欲言又止。
“何事？”司祈昭偏头询问。
兰翼的视线从颜落身上扫过，又垂首答道：“回君上，无风域的守军被袭击了。”
“何人所为？”司祈昭眼神陡然一厉。
“是……冷衣。”
“不可能！”颜落猛地站起身，极力否认。
她明明跟师姐说过此事，如今灵脉保住了，她没有理由去动无风域的封印。
且不说能否解开，光是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便不计其数，如此无把握之事师姐怎会鲁莽而为？
“是……朝云宗，路蓁蓁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抽干了仙门灵脉。浮光宗无灵气滋养，已然……”兰翼一边看颜落的脸色一边说道。
“你说什么？”颜落有些站不稳，“想不到路蓁蓁竟如此丧心病狂，为何没有消息？”
灵脉断绝，浮光宗便没有了生机，可这与无风域有何关系呢？本以为路蓁蓁会消停一段时日，没想到竟这么快又卷土重来。
司祈昭扶住她：“先别急。”
随即他看向兰翼：“情形如何？”
“妖君和鬼君也都得到了消息，已前往无风域，眼下具体伤亡尚未可知。”
“我们也去！”颜落的心情从天上坠到了谷底，脸上的急切显而易见。
事发紧急，众人也都没有了庆贺的心思，便散去了，只夏聿跟着颜落去了无风域，司祈昭则带着魔族大军一同前往。
好好的生辰宴却发生这样的事，颜落御剑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她实在是无法相信短短几日，路蓁蓁竟将灵脉抽干了，更不愿相信冷衣会做出如此不念苍生之事。
好在此次路程不算长，很快便到了。
原本在无风域崖底的黑雾已经逐渐弥漫到了上面，站在域外都清晰可见，想来混沌的封印松动了不少。
地面上的守军倒了一大片，还有一部分浮光宗弟子在对抗剩下的，但冷衣却不见踪影。
“兰翼，去帮守军。”司祈昭发话了。
兰翼立刻前往战局：“是，君上！”
“师姐怕是去解除封印了，我们得下去一趟。”颜落瞟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
她又想起当初首次来无风域那黑雾带来的不适感，如今自己的修为倒是不惧，但那种恐慌感仍是无法忘怀。
她深吸了口气，与司祈昭一道跳了下去。一路向下，不知过了多久，才触到实地。
“你可还记得封印在何处？”
崖底的黑雾浓得如同实质，颜落只得拉着司祈昭的衣袖往前。
司祈昭反手握住她的手：“记得。”
他牵着她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视野竟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阵眼就在前方。”
还不待颜落接话，前方传来一声巨响。
她脑子有点懵，顺着声源看过去，是冷衣在破除封印。
“师姐，不可！”她立即出声阻止。
万幸的是封印只松动了一角。
冷衣闻言如遭雷击，她僵硬地转过身：：师妹，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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