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毛哥把货分给走街串巷卖东西的人，郑淇才知道那些卖货郎是从毛哥这进的货。
他偷偷听到，毛哥把供销社里卖一块的东西，八毛批发给卖货郎，卖货郎转手再卖给顾客是九毛，利润在一毛左右。
郑淇通过今天看到的情形算了下，卖货郎走街串巷一天，撑死挣个两三毛钱。
这是一份工资很低的活，可对于生活艰难的人家来说，又不得不接受毛哥的压榨。
快到家的时候，天已大黑。
晚风有点凉，郑淇白天出门只穿了一件单衣，这会冷得两手环抱在胸前，步履匆匆往家赶。
“哥！”
远处家门口，传来清亮的一声。
郑淇抬头看去，妹妹正朝他小跑而来。
“哥，快进屋吧，我炖了白菜，还热在锅里。”郑洁拍了拍哥哥身上的草屑，“刘爷爷给了我一块棉布，让我帮他做条裤子，剩下的布料说送我们，我就给你做了手套。入冬后，你出门干活时带着手套，就不会冻手了。”
郑淇以前一到冬天，手就会长冻疮，妹妹记得给他做手套，让他心里暖暖的，“给你自己做了吗？”
“明天再做，今天没时间了。”郑洁笑得幸福。
进屋后，郑洁把热在锅里的饭菜拿出来，再往灶台里加一根柴火，烧点热水给哥哥洗澡用。
郑淇看妹妹为他忙活着，暗暗发誓要挣更多的钱。
吃过饭后，郑淇把妹妹叫到跟前，“我明天要去附近县城的厂子拿货，五天内都不会回来，你夜里把门锁好。”
“咱们不卖拖把了吗？”郑洁很满意卖拖把的收入，不想哥哥去太远，毕竟哥哥人好，很容易被人欺负。
“不卖了。”郑淇摇头说，“毛哥不是正经人，和他做生意不安全。”
“好，我都听你的。”郑洁也觉得毛哥不靠谱，“不过你出门在外多多小心，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第二天一早，郑淇出门把附近县城有什么厂都摸清楚，中午见完何峰后才出发。
他这次出门，把五百块都带上了，只要有合适的货，都会买回来。
不过和这个时代的厂子拿货，不是有钱就可以，但郑淇脑筋活泛，只要有货在那，他总能想法子弄到手。
在跑了三个县城，二十几家厂子后，郑淇买到了一小货车的日用商品，加上包车费，把五百块花得一分不剩。
买了这么多货，郑淇不敢白天回家，特意挑了晚上回去。
小货车停在家院子门口，郑淇从后斗跳下车，“师傅你等一下，我去开门。”
郑淇说完就朝院子走，结果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带着奶味的“汪汪”声。
家里养狗了？
郑淇这么想的时候，屋子门被打开，妹妹红着眼眶跑了出来，给他开门。
“哥，你怎么去了一星期才回来？”郑洁日日担心，生怕哥哥被欺负。
开了门后，听到哥哥对门口的小货车招手，才好奇问，“这是什么？”
“我待会和你说。”郑淇把妹妹拉开，给小货车让路。
这时有头小黑狗摇着尾巴跑过来，嗅了嗅他的鞋子，又抬头冲他摇尾巴。
郑洁说小黑是刘爷爷送来，给他们看家的。
卸货花了半小时，把空着的房间堆到满。
送走小货车司机后，郑淇才和妹妹解释，“我赶路途中救了一个有钱大爷，他为了感谢我，给了我五百块。我拿五百块买了这些东西，等明儿我就去找人卖。”
五百块那么大一笔钱，郑淇总要找个理由让妹妹知道，救人是善良的表现，最符合原主的本性。
郑洁听到五百块先是一惊，再听到哥哥把钱全来进货，又开始操心，“哥，你买那么多货，光靠我们两个，半年也都卖不掉啊！”
如果让郑洁选择，一定把五百块存银行吃利息，绝不会这么大胆全进货。
“肯定不能光靠我们两个。”郑淇早有主意，“我会找其他人帮忙。”
今天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通知何峰，明天可以发揭露毛哥的新闻稿。
只要毛哥一倒，之前和毛哥进货的六.七个人，他可以全部收拢过来，再加上他们兄妹俩，半个月左右就能把货全卖完。
看妹妹还不是很放心的样子，郑淇说了卖货郎的事，“我进的这些货，都是美观上有点小瑕疵，但不影响使用，所以进价比一般货物还便宜，到时候我们提高个两到三成价格批发给卖货郎，加上我们自己去卖货，肯定可以挣很多钱。”
“你就放心吧，出门一趟我认识好多人，才发现世界远比我们看到的更大、更充满希望，我一定会让咱们俩都过上好日子的！”
郑洁觉得二哥真的变了很多。
以前的二哥胆小怯弱，说话永远皱眉低着头，现在的二哥自信，且时常让人感到希望。
这或许就是遭遇大难后的转变吧。
她很喜欢二哥的这种转变。
郑淇是个手脚麻利的人，次日他让妹妹在家看货，他则是买了几份报纸去供销社。
毛哥看到他走进供销社时，面露嘲讽，抖着脸上的肥肉朝他走过来。
毛哥凑到郑淇耳边，小声威胁，“我不是跟你说过，别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供销社？”
说话时，毛哥拿着一个没拆包装的打火机往郑淇口袋塞，打算嫁祸郑淇偷东西，但被郑淇发现。
郑淇捏住毛哥的手指，往后用力一掰，发出“咯咯”响声，疼得毛哥当场叫出来。
他把手里的报纸分发给供销社的其他人，不管毛哥骂咧咧的话，径直出了供销社。
在郑淇离开供销社后不久，警察便来了。
郑淇站在供销社对面的街路，看到毛哥被警察拽出来。
“我是冤枉的啊！”毛哥哭喊着。
但因为他人缘差，没人上前帮他说一句话。
等警车走后，郑淇才走到藏在巷子里的卖货郎身边，从口袋拿出一块三色香皂，“我这里有些货源，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作？”
卖货郎看了他一眼，突然转身跑了。
郑淇却不急着追，因为在他说话时，已经把写了地址和货品价格的纸塞到卖货郎的口袋。
寻找不到其他生路时，卖货郎总是会回来找他试一试。
消息放出去后，郑淇便在家里教妹妹怎么卖货，直到毛哥被抓的第三天，才有两个少年找到他们。
两个少年是兄弟，哥哥林贵十八岁，弟弟林福十六岁，没爸爸，有个常年生病的妈妈。
他们是来找郑淇进货的。
但郑淇并没有先给林贵兄弟货物，而是带着他们先卖了一天的货物。
他要干的，不仅仅批发货物给卖货郎的小批发商，而是挣更多钱的商人。
所以他要规范卖货郎卖货的方式，并定好价格区间，避免卖货郎之间的恶性竞争。
之后的半个月里，林贵兄弟带来了其他五个卖货郎。
经过九个人的努力，半个月已经卖完三分之二的货。
这时的郑淇不仅回了本，还多挣了一百多块。
郑洁每次卖完货回家，都是兴高采烈，她最喜欢和哥哥一起数钱的时候。
看着家里的积蓄越来越多，郑洁感觉人生充满了希望。
可这天郑洁回家时，丧气垂头走进院子，因为货没了，钱包也空了。
身后还跟着送她回来的叶婷婷。
叶婷婷刚进门，就看到院子里拿锄头挖地的郑淇，惊得瞪大了眼睛，“你就是郑洁的二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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