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说完这句话，静静等着挨“肉垫”
纪昭却一反常态瞪了他一眼拉着枕头回自己的位置躺下了。
梁一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反应，起身将桌上的灯关掉。脱鞋拖鞋到床上躺下后，扭头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纪昭。
伸出食指戳戳他，“生气了？”
纪昭没反应。
又等了一会儿纪昭还是没动，梁一眨眨眼，难道是睡着了？
他看了一眼被纪昭压了一半的被子，轻轻扯了一下，下一秒，旁边人影一闪，梁一被重重压在床上。黑暗中，纪昭跪坐在梁一身上，压低嗓音道：“梁一你大爷，今天要让你看看咱俩到底谁是哥！”
梁一笑得咳嗽，“你幼不幼稚？你刚才装着不出声就为了现在？”
“昂！今天非得跟你分出个高低来。”纪昭压着梁一不让他动弹，本来就小又老的床板嘎吱嘎吱响得厉害。
梁一怕他掉下去，用手腕还能动的右手扶着他的小腿，“我说你倒是轻点，等会儿床塌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纪昭说完来不及细想，小腿压着他的大腿，胳膊抵住上半身，就着外面的灯光，逼近梁一，低声威胁，“叫哥。”
梁一一脸笑意，“什么哥？虎哥？”
“虎个屁！叫哥。”
“虎虎。”
“老子让你叫哥！”纪昭掐他。
“不叫。”梁一摇头，“虎虎好听。”
“什么口味你！”纪昭嫌弃，又用脚轻踹了他一下，“今天要给你好好立立规矩！”
“好。”梁一单手扶着纪昭，又抽出手将枕头拉高些，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纪昭，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纪昭也意识到了，低头看一眼两人贴了大半的身体，这造型，有些傻逼了。
两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纪昭正要挪开腿，梁一刚好也动了。纪昭没支稳撞到了梁一刚好抬起的腿，整个人摔梁一身上去了。
梁一正打算找个什么话题，纪昭的一巴掌从天而降，打得他眼冒金星，
“我靠！”
“你没事吧。”纪昭忙挪到旁边，伸手就往梁一脸上摸，“没瞎吧？”
“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说点好的。”梁一无奈。
“你能看到我吧？”纪昭凑近看梁一。
梁一捂着眼睛，看咫尺之遥的纪昭，摇摇头，“疼，看不到！”
“要不去医院吧，别伤到眼睛了。”纪昭说完就要起身。
“没事，我有办法。”梁一拉住他。
“什么办法？“纪昭忙问。
梁一扯着他的胳膊，故作痛苦道：“你叫我一声哥，没准管用。”
“我他妈！”纪昭听完还反应了一下，紧接着又扑上去。
“不逗你了，床真的要塌了。”梁一笑了好半天才将人哄好，纪昭闹够了翻身到旁边，还不忘威胁：“累死了，明天再跟你算帐。”
“好。”梁一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又道：“虎虎晚安！”
“你大爷的虎虎。”纪昭脑袋闷在被子里骂道，好一会儿才又传来一声：
“晚安！”
梁一笑笑，将热水袋勾在纪昭脚底，又过了一会儿，等他呼吸平稳下来，梁一往纪昭跟前挤挤。
暖和。
他今天有点兴奋，现在安静下来，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才重新占据上风。
梁一情绪刚酝酿好，纪昭睡梦中一胳膊肘就过来了，把梁一的情绪打得渣都不剩。
梁一勉强招架了一会儿，眼看着外面天色都亮了，干脆用腿将纪昭腿压住，连胳膊也一块儿锁住。
梦里，挣扎了半天的纪昭总算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不留，满足睡着。
四九巷后来人烟稀少，即便是过年，除了除夕晚上，再也听不到几声鞭炮声，两人一直睡到十来点才自然醒过来。
屋里院内都静悄悄的，极远的地方才有隐隐的炮声。这会儿被窝里正舒服，纪昭有些不想动，一扭脸旁边的梁一也睡得正好。纪昭极快的动动唇角，本来想翻个身继续睡，
动了一下，没动了……
他掀开被子往里瞧了一眼，梁一手搭在他的腰上，睡梦中也在隐隐用力。
纪昭本来想撇开他，又怕这个动作会吵醒他，左右也没什么不舒服，干脆就这么闭上眼睛。
还没睡过去，身体被拦腰拉着往后挪了挪，贴上一个炽热的怀抱。
“梁一？”纪昭低声喊道，搁在腰上的手突然收紧了一下。
“梁一！”纪昭咬牙。
“怎么了？”梁一带着困意的声音开口，手掌无意识地搓搓纪昭的腰。
“你手在哪呢？”
“你把老子松开。”纪昭压着嗓子道。
“再睡会，困。”梁一没动，说完又轻轻带了带他的身体，“身体别绷着。”
“我怕你顶到我。”
梁一闷笑，“话也太糙了。”
“老子说真的。”
“不会，注意着呢。”
“靠！”
“谁让你睡觉不老实，我怕你掀开被子着凉，只好压着你不让你乱动。”梁一解释。
“可给你伟大上了！你他妈要不要看看你的手在哪？”
梁一动了动手，掌心底的皮肤滑腻又有点略硬肌肉纹理。梁一顿了顿，将手从纪昭腰上拿开，还不忘把衣服给他拉好。
纪昭一巴掌抽他手背上，“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梁一冤枉：“真没有。”
纪昭哼了一声没说话，梁一手拿开后，那一片皮肤还跟粘了什么一样，温度都有些不一样。
“再睡会？”
“嗯。”纪昭翻平身体，并没有闭眼。
“等会儿起来得回家了。”纪昭看了一眼墙上的表。
“嗯，下午还来吗？”梁一问。
“不知道，看情况吧，估计要被我爸留在家。”
“嗯。”
半小时后，两人相继起床，“梁一去爷爷屋里转了一圈出来，纪昭已经收拾妥当了，戴着帽子站在院子里抽烟，“要走了？”
“嗯，我爸打电话了。”
“好，回去慢点。”梁一点点头。
纪昭抽完烟跟爷爷说了一声就往门外走，出了大门，扭头看梁一，发现他没有要停的意思，也没开口，两人一起往四九巷外面走。
空气里还残留着爆竹的味道，昨天还打打闹闹的两人，现在莫名又有些没话说。
到了车跟前，纪昭才看梁一，“快回去吧。”
梁一点点头，“好。”
话是这样说，人却站着没动，纪昭了解他的犟，一句话也没说上车，等车开出百米，后视镜里的人才转身慢慢往回走。
纪昭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虎虎走了？”梁一刚进院子，爷爷掀开门帘出来问。
“嗯。”梁一点点头。
“又吵架了？”爷爷又问。
梁一愣了一下，“没有啊。”
“我还说又吵架了，你脸色不好。”
梁一搓搓脸，大步走向厨房，“爷爷你回屋里听会儿戏，我去做饭。”
爷孙两吃完午饭都快下午了，爷爷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回屋休息了，昨天酒喝的有些过量。
梁一回到房间，扫了一眼狭小的空间，慢悠悠收拾了半天。
床上还叠放着纪昭昨晚上穿的衣服，梁一准备收拾起来，想了想又没动。
等收拾完毕，他静坐在桌前，出了好半天神才伸手拨开台灯开关，动手翻书。
周围很安静，偶尔院墙外有脚步声路过很快又归于宁静，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转动，配合着写字的沙沙声，梁一很快沉浸在书本中。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梆子声敲了三响，老旧的录音机断断续续传来哭长城的片段，梁一笔尖一顿，停下来听着戏曲中的孟女哭诉。
大门极轻地轻响了一声，梁一倏然抬头，迅速起身掀开门帘出去，跟刚要进来的纪昭撞了个满怀。
“偷袭？”直到纪昭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刚才心里的郁结消散殆尽，梁一绷着脸，“嗯。”
“算了，本来想吓你一跳，去爷爷那边。”
纪昭说完又急吼吼拎着东西进了爷爷那屋，梁一关灯的时候就听到他大声叫爷爷的声音，冷清的四九巷突然就生动起来了，仿佛被注入了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梁一进了门，纪昭正坐在小凳子上拎着东西一件一件给爷爷介绍。
“这个是长白山老参，吃了延年益寿，煲汤泡酒都成，您看着办。”纪昭将红丝绒盒子递给爷爷。
又从旁边拎起一个袋子，“这个是陈茶，普洱。我爸说除夕那天给您拿的那盒是新茶，不如陈茶香，这玩意还养生，新茶让梁一拿去提神吧，您喝这个！”纪昭将袋子塞给爷爷，又从旁边拿出来两条烟，两瓶酒开始介绍。
一会儿的功夫，大大小小的盒子摆了一桌子，爷爷带着老花镜研究那颗“成了人形”的参。梁一蹲在纪昭跟前低声道：“太多了，除夕那天拿了不少了。”
纪昭跟没听到一样，又塞了两盒子给梁一，“这是给你的，学习特费脑子，我爸不知道从哪打听的，买了这么两盒，你吃了觉得不错再让他买。”
梁一才要推回去，纪昭看着他认真说道：
“拿着吧！不拿我爸估计又得唉声叹气半天。再说这些东西家里太多了。逢年过节来人送的都放不下，回回都要找各种由头送出去，给别人还不如给你跟爷爷。”
纪昭说完想起来，“对了，我路上碰到那个霍橙还给了他两盒。”
梁一闻言笑了笑，“你怎么连霍橙也认识？”
“嗯，因为韩航。”
梁一没说话。
纪昭说完又跟爷爷坐在一起研究怎么泡酒，梁一默默收拾纪昭打开的那一堆盒子。
等研究完了两人才回梁一房间。
梁一开了灯才坐桌子跟前，一个红包就搁在他面前，“我爸让我给你的，你不能拒绝。”
“我真的不能收。”梁一摇头。
“不全是压岁钱，还有我的伙食费。”纪昭说着从桌子上的袋子里翻出一颗苹果咔咔咬。
“十五以后我爸要出去一趟，怕我一个人惹事，让我吃住都跟着你。”纪昭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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