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开机的那一刻,姜晚差点对着营业厅的玻璃门哭出来。
她迫不及待登录微信,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谢临的对话框依然静悄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去玄真观之前。
可惜她没有玄灵子的微信和电话,看来只能自己跑一趟玄真观,找玄灵子问下谢临的情况。
她心里清楚,自己被掳走后,谢临肯定是去找自己了,他修为高深,自己和他之间还有共生契,并没有感觉到他有什么不妥,所以她只是有些不安,却并不太担心。
“沈老师,收款码给我,我把手机钱转给你。”姜晚举起新手机,开心的说。
沈一舟闻言抬了抬眉:“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
“一码归一码。”她坚持,“手机钱必须还你。”
沈一舟轻笑一声,调出收款码,却在姜晚扫码的瞬间突然收回手机:“不如请我吃顿饭抵债?”
姜晚眯起眼,直接拽过他的手腕,对准二维码“滴”地扫了过去。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响起,沈一舟看着到账通知,淡淡一笑:“确定不请我吃饭?”
姜晚:“账还清,饭照请,我对湘城不熟,沈老师说个地方,中饭我请。”
沈一舟收起手机,唇角微扬:“既然姜小姐这么爽快,那就去‘净心斋’,就在城西的归云寺旁。”
“叫我姜晚就行,归云寺?”姜晚虽然没来过湘城,但是也早就听说过归云寺的大名,无他,主要是归元寺的素斋太有名了。
沈一舟叫了一辆专车,两个人坐车去往净心斋。
路上,姜晚查了一下去玄真观那里的航班,那座西南深山里的小城叫洱城,从湘城到洱城,隔天才有一个航班,最早的航班,也是明天上午的。
她毫不犹豫订了机票。
车在巷子口停下来,沈一舟和姜晚下车,走入青石板铺就的幽深小巷。
巷子静谧,尽头处立着一座古朴的木结构建筑,檐角悬着铜铃,微风拂过,铃声清越,与远处寺庙的梵音隐隐相和。门楣上黑底金字的匾额写着“净心斋”三字,笔法圆融,似是出自高僧之手。
推门而入,迎面是一方小小的庭院。
青苔爬满假山,竹制水笕将山泉水引入石缸,缸中几尾红鲤悠然游动。
穿棉麻长袍的服务生无声地引他们入座,木桌上铺着靛蓝染的粗布,茶盏是未上釉的粗陶,握在掌心有种朴拙的温暖。
“这里没有菜单,”沈一舟为她斟上一杯菊花决明子茶,“主厨会根据时令和客人气色配菜。”
姜晚啧啧称奇,这种配菜方式,她还是第一次尝试。
第一道是“茯苓山药羹”。
白瓷盏里盛着乳白色的羹汤,点缀着几粒鲜红的枸杞。茯苓的甘淡与山药的绵密完美融合,入口滑润,带着淡淡的奶香。
“茯苓安神,山药补脾。”沈一舟轻声道,“适合连日奔波的人。”
接着呈上的是“松茸竹荪卷”。
嫩黄的竹荪裹着切片松茸,用荷叶托着蒸熟,揭开时腾起一股混合着松木与荷香的雾气。
姜晚咬了一口,鲜美的汁水立刻在舌尖迸发。
主菜“当归炖素鸭”最令人称奇——豆腐衣制成的“鸭肉”纹理分明,在当归、黄芪的药香中炖得入味,竟真有几分荤食的满足感。
沈一舟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当归活血,你手腕上的淤青该散了。”
姜晚下意识摸了摸腕间——那是逃离阴山派后,在山林里穿行时撞的,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四神汤圆端上来时,姜晚的筷子顿了一下。
白瓷碗里盛着四颗圆润的汤圆,浸在清澈的桂花糖水中,面上飘着几粒金黄的干桂花,热气里裹着淡淡的药香。
“莲子、芡实、茯苓、山药。”沈一舟用勺子轻轻搅动糖水,“健脾养胃,正适合你。”
姜晚舀起一颗,咬开软糯的外皮,内馅是细腻的莲蓉混着碎芡实,甜度刚好,带着微微的甘苦,反倒更显清爽。
“好吃。”她忍不住又尝了一口,“比普通汤圆的香味,有更多的回味。”
沈一舟笑了笑,也低头吃自己那碗。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斜斜照进来,在他侧脸投下细碎光影。他吃饭的样子很安静,动作优雅,连勺子碰碗的声音都几不可闻。
庭院里,竹笕的水滴入石缸,发出叮咚轻响。远处寺庙的钟声悠悠传来,混着偶尔的鸟鸣,让整个午后都显得格外宁静。
“沈老师常来这里?”姜晚放下勺子,随口问道。
“嗯,”他抬头,目光透过镜片显得温和而平静,“心情烦躁的时候,就会来吃一碗汤圆。”
姜晚眨了眨眼,忽然觉得此刻的沈一舟褪去了所有神秘感,只是一个喜欢安静吃甜食的普通人。
“下次……”她顿了顿,“如果再来湘城,我再请你吃这里的素斋。”
沈一舟的唇角微微扬起:“好,我等你。”
吃完素斋,沈一舟带姜晚去归云寺游玩。
出了净心斋,沿着一条青石小径蜿蜒向上,两旁古柏森森,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沈一舟走在前面,衣角被山风微微掀起,背影挺拔如松。
“归云寺始建于唐代,”他指着石阶缝隙里生出的几株野兰,“这些兰花是当年建寺时僧人种的,如今已野生了千年。”
姜晚俯身轻触花瓣,指尖凉丝丝的,抬头时,正对上沈一舟凝视的目光,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映着树影,深邃难测。
山门前的银杏树下,几个小沙弥正在清扫落叶,见沈一舟走来,纷纷合十行礼打招呼,看上去就和他甚为熟稔
沈一舟含笑回礼。
穿过天王殿,沈一舟忽然驻足,看向殿侧回廊的梁柱,那上面雕着十八罗汉渡海的故事。
他指尖轻抚过一处海浪纹:“这里原本被白蚁蛀空了,去年我用了古法桐油灰补的。”
姜晚凑近细看,果然发现修补处的木纹衔接得天衣无缝,阳光透过廊檐的花格窗,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投下斑驳光影。
“沈老师真是多才多艺。”
“惭愧。”
沈一舟边走边介绍归云寺里的各处建筑,朝代来历,有什么传说,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姜晚听得入迷。
“既然来了,就一起去见见这里的大和尚。”
大和尚也就是方丈。
禅房前的紫藤架下,须发皆白的方丈正在煮茶。
铜壶里的水咕嘟作响,老方丈抬头笑道:“一舟,老衲算着你该来了。”
茶是陈年普洱,盛在粗陶杯里,汤色如琥珀。
方丈的目光在姜晚面上停留一瞬,却什么也没问,只推来一碟松子糖:“姑娘尝尝,寺里自己熬的。”
“师父,”沈一舟忽然指向西侧偏殿,“前段时间阴雨连绵,那幅《药师经变》可有霉变?”
老方丈捋须微笑:“甚好,你亲自做出来的颜料,色泽甚是牢固,并无任何不妥。”
姜晚手中的茶杯一晃,沈一舟不仅会修复古建筑,还会做颜料,给寺庙画壁画?
她好奇心起,想要去看那幅《药师经变》。
沈一舟给方丈打了个招呼,带她去看壁画。
偏殿光线幽暗,墙壁上的巨幅壁画却流光溢彩。
药师佛身着蓝衫,手持药钵,十二神将环绕左右,最精妙的是佛首背光处,用金粉勾勒的火焰纹竟似在流动。
“这是……”姜晚凑近细看,发现火焰纹里藏着极小的字——“一舟敬绘”。
沈一舟站在阴影里,似乎有些郝然:“二十五岁时的拙作,如今看来,有几处的技法稍显粗糙。”
姜晚无语,是不是越优秀的人,越对自己不满意?
看完壁画,两个人重新回到禅房前的紫藤架下,陪方丈继续喝茶。
方丈手法娴熟地冲泡着第二道茶,琥珀色的茶汤注入粗陶杯中,水汽氤氲,映着窗外的竹影。
“姜小姐是第一次来归云寺?”方丈和蔼问道。
姜晚双手接过茶杯,点头道:“是,没想到湘城还有这样清幽的古寺。”
沈一舟坐在一旁,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归云寺的藏经阁里还有不少唐代的写经,下次若有机会,可以带你去看看。”
姜晚笑道,“我明天就要飞洱城,怕是没机会了。”
方丈捋须微笑:“洱城是个好地方,老衲年轻时也曾云游至彼,那里的崇圣寺三塔,夕阳映照时,佛光普照,甚是庄严。”
茶过三巡,窗外日影西斜。
沈一舟起身告辞,方丈亲自送他们至山门外。
临别时,老方丈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姜晚:“姑娘此行或有波折,此物可保平安。”
姜晚接过,锦囊轻若无物,却隐隐透出一股清冽的檀香,她郑重道谢,心中却有些疑惑——方丈为何会突然赠她护身之物?
次日清晨,湘城机场。
沈一舟帮姜晚办理好值机手续,两人站在安检口前,一时无言。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映得他侧脸轮廓格外清晰。
“到了洱城,记得报个平安。”他递给她一个纸袋,“路上吃的。”
姜晚接过,里面是净心斋的素点心,还有一瓶桂花酿的蜂蜜。
她心头微暖,笑道:“沈老师这么周到,我都不好意思了。”
沈一舟推了推眼镜,也笑了:“下次有空来湘城,再带你好好玩一玩,这一次时间仓促,很多有意思的地方都没去。”
“一定。”
广播里响起登机提醒,姜晚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安检通道,走了几步,她忽然回头,发现沈一舟仍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望着她。
那一瞬间,她莫名觉得他的身影有些寂寥,仿佛千年的时光都沉淀在了他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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