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云霞红里透着橘黄,各种颜色串烧在一起,不同于以往,绚丽得吸人眼球,令人忍不住驻足细品观赏。
卞随之独自一人盘腿坐在操场的草坪上,十指交叉,眸中看不出情绪,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两天前——
柏维街112号。
卞随之刚从一家百货商店买了甜品和猫粮出来,本就是无比愉悦的心情,偏偏有人权当看不见,特意上前找茬。
“哟!这不是随哥吗?”一个身着流行服装,头发挑染成紫色的痞气青年带着一群小弟走了过来,口中还说着阴阳怪气的话语。
“……”
卞随之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他扫了来人一眼,下颌微微紧绷,喉咙发紧,“李桓,我不是说过,以后别再来找我,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李桓脸色比他更阴沉,仿佛整张脸都是大写的讥讽,“随哥,你说什么呢,这可是前任大哥的命令我怎敢不听?只是来清算一笔账而已。”
这个李桓虽然一口一个随哥,但话语中完全听不出恭敬的成分,反倒是讥讽和挖苦占据比较多。
卞随之微微侧首瞥了眼周遭围在一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路人,低沉地话语中听不出情绪,“换个地方聊。”
李桓轻哂了一声麻烦,但还是跟上卞随之来到一个漆黑的巷子。
这个巷子两旁满是霉苔杂草,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异味。
卞随之停下脚步,深吸了口气,好整以暇地转过身,“说吧,你要清算什么账?”
李桓眼神颇为异样地看着他,语气甚至有些嗔怪,“随哥你老人家真是贵人多忘事,一个月前,卢平桥,还记得吗?”
卞随之神情不变,内心却翻江倒海。一直想要忘却的记忆又被这几个关键词触发,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一个月前,卢平桥——
“我打算就此解散这个十刃会。”
“什么?!!”
“随哥你不是开玩笑吧?!!”
卞随之此言一出,其他小弟立马不可置信地大喊起来。
“……”
卞随之垂首沉默不语,目光晦暗不明。
“卞随之你个没用的废物!”李桓抑制不住恼怒地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手背青筋暴起,“你这家伙是忘了我们最初的誓言了吗?十刃会组建了七年,大伙都是同生共死的好伙伴,这七年来任你差遣毫无怨言,现在你说解散就解散,谁给你的脸?!!”
“我……”卞随之咬了咬下唇。
“混蛋!你倒是说啊!”李桓目露凶狠地死死盯着他。
“若是你对这个十刃会有所留恋,”卞随之语气顿了顿,随即道:“那你来替代我好了。”
“你——!”
“你真的要走吗?随哥。”一个名为罗文的少年声音迟疑道:“我是你当年邀请加入进来的,若是你走了,我……我该怎么办?”
“那你也离开吧。”卞随之再回过头来时,已经面色无常,神情十分淡然甚至是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
罗文一噎,不说话了。
“我走了。”卞随之转过身,只留下一个略显无奈的背影,“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李桓咬牙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
记忆回溯结束。
“跟那件事有什么关系吗?”卞随之抬眸看着他。
还没等到回答,一记重拳就伴随着风重重落在卞随之脸上,卞随之身体不断后倾,一个踉跄后背猛得撞到水泥制的墙壁,紧接而来的是火辣辣的刺痛。
“讨债。”李桓冷声道:“既然你辜负了我们的情义,难道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卞随之轻笑了一声,也没反驳,“那你们来讨吧,虽然给不了你们物质上的赔偿,但至少可以给你们当出气筒,起码在精神方面可以发泄个痛快。”
“卞随之!”李桓捋起袖子,面容扭曲,“你别以为我们真的不会动手。”
眼见李桓就要动真格,以罗文为首的连忙上前拉住他,劝解道:“够了吧,桓哥,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就算你把随哥揍了又能怎样,依旧改变不了现状啊。”
“对啊,桓哥,忘了吧,别总是为这件事而耿耿于怀了。”
……
李桓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心里也自知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但不知何故,他一看到卞随之那一脸无所谓的脸就很来气,仿佛对什么都很风轻云淡。不再像以前那般对什么都很上心,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的莫名自信。
明明……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卞随之转变这么大?
“随哥。”李桓难得一次没有用讥讽的语气正经叫了一声随哥,“只要你还愿意回来,你就还是我们的随哥,我也愿意为这次的事情给你道歉。我知道,我做什么事情都很唐突,当初你在我跌落深渊时拉了我一把,我……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回报给你。”
“所以,”李桓语气一顿,“能回来吗,随哥?”
“是啊,随哥,只有你回来了,我们十刃会才完整不是吗?”
……
“这样吧,随哥。”李桓站在卞随之的角度思索了一会儿,心平气和道:“若你愿意回来,就在明天下午,你放学的时候,来一趟卢平桥,我们在那里等你。”
说完就带着众人离开,罗文却在这时走了过来,“随哥,你别太介意桓哥的火爆脾气,刚才那一拳也是气急之下打的。”
罗文说到这,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随哥你也知道,桓哥他偏执症状很严重,一点小事也能激起他的怒火……”
卞随之:“我知道的。”
“那明天下午……”
——
卞随之缓缓呼出一口气,望着即将被完全染红的天空,做出了决定。
……
“嘿!随哥,一起回家吗?”杨佑一边一股脑地将需要的书塞进书包里,边问道。
“不了。”卞随之笑了笑,“我还有事,就不一起了。”
“是吗。”杨佑并未多想,扬了扬手道:“那我先走了。”
卞随之出了校门,勾了勾背带,正打算抬脚朝卢平桥赶去,这时,裤腿被什么卡住了一般,竟变得有些沉重。
“喵~”
“降云?”卞随之有些讶异,半蹲下身看着它,“你怎么来我学校了?”
不过卞随之还有要事在身,跟降云小声交流道:“降云,我还有事,今晚可能晚点回去,你先回家等我,好吗?”
不知何故,降云竟固执地摇了摇头,又叫了几声,似乎是想要和他一起去。
卞随之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抱起它,“行吧,不过你跟来别捣乱哦。”
“喵呜~”降云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卢平桥——
“你们说,随哥他……真的会来吗?”狄帆打量了一番众人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谁知道呢!”李桓又莫名有些焦躁。
大约等了五分钟之久,罗文无意识地瞥了一眼桥头,倏然睁大了眼睛,情绪激动道:“你们看!随哥来了!”
话音刚落,众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向桥头,果真看见卞随之抱着一只猫走了过来……
等等,猫?!!
卞随之走到众人面前,罗文似乎咽了口唾沫,迟疑道:“随,随哥,这只猫……是你养的吗?”
见众人面色怪异,卞随之颇为不解:“是啊,怎么了?”
狄帆上前看了猫背一眼,惊呼道:“桓哥,这只背上有伤痕!”
李桓断然道:“它就是两天前把我抓伤的那只猫。”
“那么说,降云身上的伤是你弄的?”卞随之抬起猫的下巴,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降云从卞随之的怀里跳到地面上,朝李桓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一脸高冷,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卞随之:“……”
李桓:“……”
众人:“……”
他们这是被一只猫给无视了?
卞随之回过头来,打圆场道:“降云平时不这样,可能是不喜欢生人。”
罗文:“那,随哥,你决定好了吗?”
众人皆一脸肃穆地看着卞随之,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卞随之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依次扫过,“答应你们,回到十刃会。”
卞随之这句话有如一个导火索,众人一下子欢呼雀跃起来。
夕阳西下,温暖的橘黄色光芒撒在众人脸上,与其同享这份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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