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迎着他明亮的双眼，又有些想要去摸他的头。
召唤师的头发很柔软，双眼明亮的笑脸也很柔软。这种表情那里是那个总在天降正义的“星爹”能做出来的？他想，这小召唤相处起来和直播间里简直两个样子。
“不会退役。”天衍再次道，“这个游戏很有趣，赛场也很有趣。我大概会一直打到不能打的那天。”
“我也会一直看你打比赛。”一池星高兴地说，“继续吗？”
“继续。”
和天衍双排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他不仅进攻风格像师父，就连带人风格也像。
当纯白的大鸟跃至场上，琴弦颤动间的曲调，就是死神的号角。
召唤师和吟游诗人都是乐器做武器，虽然他们奏着完全不同的曲调，但一池星看着天衍进攻的背影，偶尔也会恍惚觉得……师父玩了个吟游回来找他。
一池星吃着送到嘴边的高级代餐，不得不承认之前的自己确实有点不识好歹，居然还想拒绝天衍。
竞技场里无日月，快乐的双排似乎还没打多久，天就已经黑了下来。
靳柯在竞技场门口抓住了刚从场内传送出来的一池星：“我们队里喊吃饭了，你今天是不是又没怎么吃东西？”
一池星还在兴头上，一听这话就装傻想萌混过关。可偏偏又被靳柯说准了，靳柯一提，他就觉得胃有点疼。
他无意识地按着胃，转头又去看天衍。
天衍见状，轻声道：“我们队里也差不多这个点吃饭。星星快去吃饭吧，等休赛季……我们再双排。”
靳柯一听眉毛一挑，左右看了两眼，直接问：“怎么连休赛期都订好了？休赛期不该我们一起冲榜吗！”
“都可以排，都可以排。”一池星连忙道，“反正我时间充裕。”
靳柯哼哼两声，盯着他道：“快去吃饭。”
一池星眨眨眼，又左右看了看：“鹤哥呢？”
“先下了。他们队还挺忙的。”靳柯说，“你在拖什么时间啊星星？”
一池星又忍不住去看天衍。
他心里藏了一些被天衍带出来的冲动想法，既想问出来，又觉得似乎不太礼貌。可要是不问出来，却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天衍沉吟片刻，对靳柯道：“你先下吧，我和星星说几句，就让他去吃饭。”
靳柯看了一池星好几眼，才点头道：“那就拜托衍哥了。”
Fida催他也催得急，他几乎是说完话就下了线。天衍带着一池星走出竞技区，才问：“星星想说什么？”
一池星垂着眼，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一样猛地抬头：“衍哥，我想问问你，联盟里有没有游戏解读和进攻思路，都和你很像的人。”
天衍垂眸看着他。一池星迎着他的视线，神色带着点急切：“他可能是职业选手，也可能是解说之类的。”
“没有其他人。”天衍说，“只有你。”
“那……Vica二队的选手呢？还有你们的青训营……”
天衍摇了摇头，沉默地打断了一池星的追问。
一池星安静了下来，一直明亮的眼睛缓缓暗淡，连那些隐隐露头的急切都跟着沉默了下去。
“星星，连哥给你的邀请，永远有效。”天衍突然开口。
一池星低着头，很努力地勾了勾嘴角：“去Vica当你的替补吗？”
“当我的队友。”天衍说，“你想找谁，都可以来Vica。然后自己去二队、去青训营，一个个看过。”
一池星仰头冲他笑了笑：“谢谢衍哥，但是我现在确实没什么打职业的想法。你去吃饭吧，我也下了。”
他说完再没有犹豫，直接下了线。
天衍看着眼前一秒消失的人影，顿了几秒，才跟着下了线。
……
池星在全息舱里躺了很久，才打开舱盖走了出来。
天早已黑了，城市的空气被大雨洗过一场，留下了一些湿漉漉的水汽。透过它们，能看见黑夜之下的万家灯火。
池星没有开灯，他安安静静地站在窗边，直到胃疼再次来袭，他才回过神往厨房走去。
高级代餐吃得太多，反而让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他吃过晚餐，又去冲了个澡，干脆直接上床躺着了。
迷蒙之间，不知怎么就闭上了眼。
视野由暗再转亮，池星发现自己走在了一片森林里。
身侧是几个不认识的玩家，他们看着他指指点点，哈哈大笑：“吟游这个灵魂侵袭技能真的好用，再让他跑快点。”
那个抱着琴的吟游诗人说：“怕什么。都到这里来了，跑了也是死。”
“死在这里得回那边的复活点。那个复活点距离城际任务点太近了，人来人往的，没意思。”一个剑盾士说，“把这个小召唤困在林子里才好玩。怎么跑都是死，死了还回原点哈哈哈哈。”
他不受控制地跟着他们往森林深处走。夺回身体控制权的那一刹那，池星转头就跑。
可对方的速度却更快！
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在刹那间包裹了他，等球体炸开，他又往森林的深处走了一些。
“小召唤，跑什么。跑远了被怪打死了怎么办啊？”占星术士笑眯眯地用星杖挑了挑他的下巴，“你这么漂亮，被怪打死了多可惜。”
“诶，我们是不是到了？”
“到了吧。”吟游诗人看了看地图，“应该到了，先让他去复活点等我们。”
吟游话音一落，占星术士的星杖发出微光，直刺池星的喉头。
刚刚做完专职任务的小召唤师根本经不起满级大号的一击。他扑街在地，迅速选择复活回营地。
可在复活点醒来，却发现外面满是游荡着的满级红名怪。
他尝试着往各个方向突围，那几个绑他来的大号也不出手，只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像是在看某种滑稽的动物表演。
“哎哟，看起来真的好可怜哦～”
“全息游戏这么搞可比以前那些游戏刺激多了。再跑起来啊召唤师！”
池星抿着嘴站在复活点里，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真不乖。你不出来我们怎么看乐子？”占星术士看向吟游诗人。那吟游诗人弹拨羽琴的琴弦，几秒后，池星再次被灵魂侵袭控制。
他手脚僵硬地走出复活点，慢吞吞的来到红名怪的中间。
满级红名怪感应到地盘被入侵，当即转过身面向池星。那场面宛若丧尸苏醒，池星站在原地，觉得又怕又委屈。
“生气呀？生气你用你的小蛇来咬我们呀哈哈哈哈～”
池星还没来得及和尘世巨蟒耶梦加得的精神体结契，他召唤不出毒蟒。可就算是召唤得出来，他也打不过。
池星咬紧牙关，握紧了骨笛，双眼通红一眨不眨地看着红名怪扑过来。
这个游戏一点都不欢迎我。他想，全息游戏怎么是这个样子……
那一刹那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连森林里的风都变得寂静无声。
一条巨大的尘世巨蟒从凭空而来，遍布鳞甲的蛇头嘶嚎着猛冲而下，尾部却悄悄打了个圈，将站在原地的小召唤师护在里面。
巨蟒落地转头，冲着一旁看热闹的几个毒瘤大号喷出一口绿色的蛇毒。
天上似乎也有东西过来，猎猎飓风刮得森林簌簌，有不断闪耀的天雷火焰跟着风声一起坠落。
池星迟钝地抬起头，就看见半空中，有个穿着满级召唤师长袍的召唤师，正骑在黑龙头上，慢条斯理地指挥着召唤兽。
他甚至没有落地，那几个杀得池星毫无还手之力的毒瘤大号，已经逐个死亡。
巨大的毒蟒在复活点外来回游走，困住池星的复活点，只在眨眼间就成了毒瘤的牢笼。
身着深蓝长袍的召唤师从半空跃下，长袍飘扬，好似展开的双翼。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师弟。”
那个召唤师缓缓走近，中庭皎洁的月光从枝叶间落下，照亮了他没戴面具的脸。
那是和天衍一模一样的脸。
……
池星猛地坐起，心跳如擂鼓一般地用力跳跃。
他喘着粗气，想不明白怎么会梦到第一次和师父相遇的时候。
毫无反击能力的自己，折磨小号取乐的毒瘤，还有那样孤立无援的绝望境地。
这绝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记忆。更别说最后……
最后怎么会变成天衍的脸啊！
这实属是鬼故事展开了！
他可不能吃代餐把脑子吃糊涂。
就算脑子糊涂了，也该知道天衍绝不可能是他师父。
他遇见师父的时候，恰好是天衍卫冕世界冠军的时候。
比赛、训练、采访、代言广告将天衍的时间挤得满满当当，根本没可能回游戏里捡一个小召唤师带着玩。
虽然除了天衍，他真的再也没见过作战风格和师父那么像的人了。
他的师父，就像那个午夜十二点的灰姑娘。时间一到，就与月亮一起落下，只留下了一个再也没上过线的好友头像。
被强压下去的空落感又升了起来，池星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下了床。
阿姨已经做好早餐离开了，瘦肉粥还在砂锅里散发着暖暖的香气。
池星吃过早餐，回到COGT诸神之战，又顺手点开了直播窗。刚想退出，却突然发现直播窗里出现了自己的影像。
本该关闭状态的直播间，已经解除了封锁状态。
谢谢大家，啵啵~=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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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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