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柠檬味

俩人沿着岛边的临海栈道往琉璃湾的方向走,栈道是用鹅卵石平铺的路面,走起来凹凸不平还有点硌脚。

靠海的一侧被木桩围起来,一步一栏,有时还会落几只海鸟,像是飞累了站在上面歇歇脚。

韩帅偶尔起个话题分享着学校周边的踏青点,看她感兴趣又聊起了校内的神奇八卦,吴茜都很开心积极地回应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他们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近,俩人的肩膀几乎快撞在一起了。

想起梦里的情景,她便有些不自然的向外一大步,紧紧贴着栏杆走。

不过这弯是不是拐得有点突兀了?两人中间的距离甚至能塞下一辆车,吴茜眼光躲闪地偏过头,假装欣赏起临栏石头上溅起的浪花。

韩帅感受到氛围突然有些安静,便侧过头仔细端倪她的表情。

眨眼频率过高,肢体僵硬一直往栏杆那边靠,远远没有她独自一人时的鲜活,果然贸然邀请她还是有点唐突了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柠檬糖说:“吴同学,伸手!”

吴茜这会精神正高度紧张着,好似在大礼堂台上无数人的注视下做压轴大题,大脑貌似在飞速转动,意识却十分混乱。

听到吴同学和手,她下意识地做出三好同学乖乖举手的动作后,默默地用眼睛盯着他,好像在问他:“老师是这样的吗?”

韩帅看到她做出这样意想不到的举动后,便抬手轻轻压着嘴角,转眼却瞄到她那无比认真的眼神后,实在忍不住将笑声溢了出来,“哈哈哈哈......”

等她一脸震惊地看过来时,他赶忙握紧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饰着。

吴茜终于从混乱中反应过来了,却又陷入了更尴尬羞耻的境界。

她是在干什么小学生行为吗?

她懊恼地低下头捏紧双手,耳边却又传来对方断断续续沉闷地笑声,顿时气血上涌红着脸瞪向他,控诉他此刻的行为。

韩帅咽下嘴边的笑声,平复完抖动不停的肩膀和胸膛,自觉收敛好了所有表情,却用饱含笑意的眸子看向她。

“抱歉啊,只是刚刚看你好像有些累了,想递给你颗柠檬糖提提神的,诺。”

见他一个字都没提及后吴茜才松了口气,接过他递来的糖果咬在嘴里,别说,酸酸甜甜还挺好吃的。

韩帅看她被顶起的脸颊圆乎乎的,于是压低声音打趣道:“这会不怕我了?那你这一路的警惕放下的太早了呦,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书包上海大的铭牌太明显了,糖里面有迷药,三秒后立时生效。”

吴茜正将嘴里含着的糖咬碎,听到这时猛吸一口气准备笑他幼稚又漏洞百出,结果被本就没咽下去的高浓度糖水一下呛住了,蹲在地上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待抬头时就看到他担忧的目光,她只好挤出一丝笑意安慰他,缓了半晌后,才慢慢接过他慌忙递来的纸巾擦了擦。

吴茜想着这下更尴尬了,便故作轻松地用欢快的语气说:“哦~看来迷药是假的喽,今天又是幸运的活过了一天呢。 ”

韩帅这时已经提不起开玩笑活跃气愤的心态了,他内疚地看着蹲在地上咳了好一会儿的女孩。

脸色煞白的像是生了场大病,眼角泛红还残留着沁出的泪痕,连带着现在说话都还有些哽咽。

他伸手将她拉起,好一会儿才听他低哑沉沉道:“抱歉,是我开玩笑有点不注意场合,被呛住也并不是件小事情,这会儿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吴茜已经好很多了,被一颗糖呛住而已,听到他内疚的道歉后连连道:“这哪能怪你啊,是我自己太着急了没注意而已,不要放在心上啦,你看,我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事情啦!”

韩帅看着她气息平稳,能流畅说话后才渐渐放下提起的心,他收回手用轻柔无比的声音道:“嗯,那就好,刚刚冒犯了。”

吴茜被拉起后俩人靠得很近,远远小于正常的社交距离,韩同学身上有点好闻呢,清冽的冷松里夹杂着香甜的柠檬味。

随后在同行的路上,俩人却因为这两件小意外莫名拉近了关系。

吴茜的话又重新多了起来,甚至还吃到了许多外学院的大瓜,听的她瞠目结舌直叹道:“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她边听边暗自点头想着,韩同学性格好八卦又多,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幸成为朋友,那简直是触手可及的快乐,庄媛媛肯定会更加膜拜她的!

很快到了琉璃湾,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被这片与众不同的静谧海湾深深地吸引住了。

要说先前的大海是波澜起伏的,这里却是意外的平和包容,吴茜轻轻倚着栏杆张开双手与这片温柔相拥。

远处动荡的大海好像永远影响不到这处小湾,站在这里观望,世界仿佛在此被割裂开,不真实感一阵阵袭来。

琉璃湾太漂亮了,名副其实,海水像翠绿透亮的琉璃,又似甜蜜的果冻,海湾靠岸处澄净的仿佛要将全部展现给你。

水下的石头经由一层一层的海水冲刷,各个光滑圆润极了,除了珊瑚石的残骸不能动,其余的都可以捡些带走留念。

吴茜脱了鞋子踩在水里,石头被海水侵润的有些凉,走来走去像在脚底按摩。

近岸的水很浅,她便欢快得向外跑,投向海洋的怀抱。

在水里的自在欢畅感新奇极了,她转头招呼韩帅一起踩水,他们在这里停留了很长时间,吴茜捡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贝壳和小石头。

和买的不一样,这更值得珍藏。

太阳的位置飞快下移,要不是晚上约好了面试,她甚至想坐在这里静静发呆到夜幕笼罩。

片刻后,吴茜只能百般不舍地缓缓起身,带着临时入团的朋友前往最后一个景点。

在琉璃湾最深处有座石头桥,桥身深深地延伸进大海里,一路走到尽头,便到达那座漂亮的灯塔下了。

灯塔主体用红白相间的横条纹做点缀,即使在深蓝大海的背景下也异常醒目,是海上迷茫深夜的温暖指路标。

他们沿着桥索沐浴着橘光渐渐靠近,待站在塔下望着它时,才发现它没有远处看到的那么娇小可爱。

周遭的礁石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海蛎子,塔下的桩基已被海水侵蚀的有些斑驳,塔身风吹日晒间剥落了不少鲜艳外壳,远没有绘本上的那么光鲜亮丽,刻满了时间的沧桑。

吴茜轻轻地抚摸着塔身上粗糙的纹理,它就像位优雅迟暮的老人,夜夜点灯坚守在孩子们回乡的家门口,为他们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他们坐在礁石上望着深处的大海,伴着海潮拍打礁石的起伏声,与灯塔一起迎来日落。

六点一刻,深红的霞彩透过云层漫开在海际,将灯塔镀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衣服,整个大海变得温暖起来,它也不再是独自驻守在海边了。

韩帅转头看向正在眺望远方的吴茜,橘红的阳光将她的发丝染的金灿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像把轻巧浓密的扇子,眼尾好似也被渡上了彩色,神情专注,眼若繁星,不知道她正在想什么呢?

很遗憾,不等吴茜多加赞叹这夕阳下的绝美时,越响越大的闹钟声在催促着有人要离开了。

吴茜双手撑在地面上来回轻晃着脚丫,转头看向他道:“我有事得先走一步了,这大美的海上落日,就只好忍痛割爱让你一人独赏了。”

韩帅早已知晓这一时刻,却也只能遗憾道别道:“是有些可惜了,本想着要好好感谢这位导游的倾心相助,带她去小镇那家做地道菜很正宗的馆子的,只叹道有缘无份啊。”

吴茜轻叹一声道:“唉,有这么好的事下次早点提哈,我肯定当个黑心导游压缩行程也要赶上,真是可惜了,看来这美景美食都尽数归你了。”

“那也欢迎之至,不如等回校有时间了我再请你?”

本以为是临走前的客套话,哪儿能想到他是认真的,吴茜撑起手站了起来,对着他摇头道:“开玩笑的啦,只是临时一起作伴游玩,我也很开心啊,哪能真贪这个莫须有的功劳让你破费呀。”

韩帅随即起身拂去黑色裤子上沾的些微尘土,海风扬起了头发露出干净的眉眼,他转头与她对视后也跟着笑起来。

“不算破费,为此刻的情绪买单很值得,只是遗憾这么美的时刻太短暂了。”

“没关系啦,比起时间的长短我更看重它的精彩程度,最美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就足够了。”

“也对,是这个理,毕竟以后也有机会的,走吧。”

“啊?你也回去吗?”吴茜还在抓紧拍几张照片留念时,注意力顿时转移到他身上了。

韩帅看向她的视线微微游离了一瞬,“嗯,刚刚才看到通知今晚要开会,一起吧,吃不了大餐还可以请你吃门口那家椰奶水果冰,进来时我看有很多人在排队,味道应该还不错。”

不待吴茜拒绝,他又立刻接道:“嗯?千万不要推辞,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享用,你在旁边岂不是只能一直盯着我吃,那也太奇怪了吧。”

她想了想自己馋的偷偷咽口水的丢人场景,“也是,那我就不客气了,韩同学,下次我请你吃我的美食名单!”

韩帅听到这其实莫名有点开心,脱口而道:“那就提前谢谢吴小喵的美食名单了。”

吴茜眉头一皱,停下脚步看向他,“为什么叫我小喵啊?”

韩帅立刻慌张地摇摇头道:“只是感觉你像猫咪一样对食物很热情,结果脱口而出了......没有别的意思,你不喜欢的话我向你道歉。”

她听罢后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哦哦,没事,我也很喜欢猫猫,我们宿舍楼下就有只特别胖的大橘......”

韩帅与吴茜一班公交往回走,正是返程高峰期,车速忽快忽慢晃得人难受,她侧头靠在窗边闭目缓息。

“要不要听听音乐?能转移些注意力。”

“好,谢谢。”,吴茜接过他递来的一只蓝牙耳机戴上,从亭中听雨落到林间吹竹笙,清脆舒缓的纯音乐令人不觉间放松了下来。

直到中途网络卡顿,音乐戛然而止,她才意犹未尽地询问他:“要不连我的手机?”

韩帅正在后台切换网络,闻言便停手欣然道:“嗯,可以,正好换换曲库听。”

路上有点堵,韩帅却想着时间能再长一些就好了。

可惜也就几首歌的功夫便到了校门口,吴茜还要再坐两站才到目的地。

她向站在车门口的韩帅挥手再见,终于,梦里的预言应该算是安全度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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