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湮，你给我选的那条路，我不想走。”
这是江莽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许湮一脸默然的坐在副驾驶，掌心轻轻转动着龟壳，他用指腹细细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心情却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他可以算运、算命、算俗世之事，却算不了人心。
吴行握着方向盘，往后视镜看了眼，小声问：“许哥，你到底做了什么，把大少爷气成这样？”
“给他选了条捷径。”许湮闭着眼，慢悠悠道。
“那他怎么这副样子？”吴行愕然，就差把不识好歹写在脸上。
许湮：“大概是，不太满意吧。”
面包车很快停在了医院门口，提前等待的医护人员，将受伤的两人推进了急救室。
这场车祸最幸运的是江莽，除了肩膀缝了几针，额头撞出脑震荡，其他都是软组织挫伤，没多久就被推到了普通病房。而顾轩作为司机就没这么好运了，他的左腿骨折被打上石膏，肋骨断了两根，现在还没从昏迷中苏醒。
许湮没什么积蓄，好在吴行比较靠谱，掏出老婆本给俩人垫了住院费。
翌日清晨，江莽忍着疼痛缓缓睁开双眼，恰好看见陪护大娘把尿壶拎到床上，大咧咧的去扒一个大爷的裤子。
他先是瞳孔巨震，接着又看见两人七八岁的小孩在病房里大喊大叫，几乎要穿透他的耳膜。乱糟糟的病房里，充斥着一股泡面的酸味儿，正前面的电视机下面还堆着两个蛇皮袋，里面装着两只咕咕直叫的老母鸡。
“我是在做梦吗？”江莽绝望的闭上眼睛，手背上的青筋暴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许湮刚打了壶热水，转头便看见眼前的一幕，“醒了？”
他兑了杯温开水递到江莽面前，“醒了就先喝点水，润润喉。”
江莽倒抽一口凉气，“许大宝，你是老天派来折磨我的吧。”
许湮瞥了一眼，默默走到床尾，淡定的把病床摇了起来，“饿不饿？”
他说着，从脚下的篮子里摸出一根香蕉递过去，“吴行早上买的，很新鲜。”
“我，不，吃。”江莽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屋子里的小孩还在哭闹，隔壁大爷的病床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江莽痛苦的闭上眼睛。
“立马，马上，给我转到单人豪华病房。”
他没有要求去海城最贵的私人医院，已经很克制了。
许湮剥开香蕉皮，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口，理所当然道：“没钱。”
哦对，差点忘了，许老板的民宿马上就要倒闭，现在兜比脸还干净！
“我，有！”江莽的后槽牙都要磨平了，“顾轩呢？”
“还在观察室里，醒了才能进病房。”许湮说道。
江莽大手一挥，“把他的单人病房也安排上，再请个护工。”说罢，他又看向隔壁的陪护大妈，很有义气的补充了句，“要专业一点的，钱不是问题。”
如果顾轩知道，这会儿怕是要感动的痛哭流涕。
“好。”许湮点了点头，伸出手，“钱呢？”
江莽闭了闭眼，从口袋掏出钱包，取出最里层的一张黑卡，继续磨牙：“随，便，刷！”
拿到了黑卡，许湮办事果然效率，很快就给江莽和顾轩安排上了豪华单间。
这层楼上的豪华单间费用不低，值班小护士个顶个的漂亮。江莽刚被推进回来，已经被轮流“围观”了好几次，许湮也不觉得烦，饶有兴致的坐在旁边看热闹。
“39床病人，现在需要量血压。”
“这是医生早上新开的药，一共三粒。”
“请问39号床病人，昨晚到今天早上的排尿情况。”
“……”
等等？
江莽好像听见了什么大事，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原本百无聊赖的许湮，往病床边扫了一眼，十分镇定道：“1000毫升。”
“！！！”
“好的，稍后会有医生过来查房。”护士姐姐匆匆写了几笔，拿着小本本离开了病房。
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静。
江莽颤抖着手，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往下看了眼，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这是什么？”
“嗯？”许湮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大少爷浑身一凛，慌忙按住被角，恶狠狠的盯着他。
“哦，尿管啊。”许湮一脸云淡风轻。
江大少爷整个人僵住。
一场车祸，他的尊严啊、骄傲啊，全都变得稀碎。
“这很正常，如果你恢复的好，我可以……”许湮试图安慰。
却被江莽截住话头，“闭嘴。”
江莽绝望躺平，胳膊无力的垂在床下，眼睛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他一遍遍说服自己，这是正常的医疗手段，可一想到许湮就在旁边，江莽便觉得全身别扭。
他是故意的吧！
故意看他丢脸！
“你在生气什么？”许湮重新倒了一杯水，把药递到江莽面前。
江莽一把抓住药丸全部塞在嘴里，混着水咕咚咕咚两下，便咽了下去。
“你昨天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是要谈正事了。
许湮挑起眉，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给祖师爷烧香，才知道你要出事。来晚了，抱歉！”
他抱什么歉？
江莽眨了眨眼，嘴角忽然翘起，“是不是只要我出事，你都会来帮忙？”
许湮：“是。”
他如此坦坦荡荡的承认，倒让江莽始料未及。
“为什么？”江莽问。
许湮静静看着他，将之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你是我的人。”
咚……咚咚……
心跳没来由的再次加速，江莽的脸又一次不争气的红温，到嘴边的戏谑愣生生的吞了回去。
他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点！
什么你的人，我的人，真肉麻。
江莽想着，心里却乐开了花，许大宝果然对自己有意思。
“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生气了啊，许大宝。”江莽别过头，手里捏着被子，耳尖却是红扑扑的。
许湮并不懂他的意思，“那你为什么生气？”
“你还好意思说！”江莽恶狠狠回过头，像是被气炸的哈士奇，“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把我推给董云婉，在你眼里，我江莽是那种靠女人翻身的人吗？”
如果从董家千金身上着手，事情的确会简单的多，但他才不屑如此！
他江莽想要夺回家业，也是堂堂正正亲自动手，绝不会利用女人，牺牲自己的婚姻。
看着江莽振振有词，许湮一时愣住。
良久，他才轻轻开口，“我喜欢你？”
明明是疑问句，可听在江莽的耳朵里，跟表白没什么区别。
他脸一红，口是心非道：“你这人，怎么不注意点场合。”
场合？
许湮在病房里环视一周，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表情变得意味深长。“江莽，你在想什么？”
“我才没有想你。”江莽脱口而出。
见许湮一副愣神的模样，立马改了口，“我是说，我在想……想什么人会对我动手。”
他到底还是怂了，做不到许大宝那么坦然。
“你得罪的人太多了。”许湮站起身，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对了，昨天晚上你的手机一直响，我帮你关机了。”
说罢，许湮从衣服里摸出手机，放在江莽旁边，“我先出去一趟。”
江莽：“你去哪儿？”
许湮回过头，“办点事。”
“什么事？”江莽继续问。
许湮没有回答，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病房。
“神神秘秘！”江莽盯着门口，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不想说拉倒，我还不想知道呢！”
这许大宝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追人！
等着失恋吧！
江莽攥着手机，不一会儿屏幕亮起，一个个未接电话出现在眼前。
他先是登录了社交账号，又在短信里看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最后一条熟悉的号码上。
“阿莽，我半个月后回国。”
这是舅舅凌晨四点发来的消息，他大概听说了海城的事，正紧急处理手头的工作，留有充足的时间回国。
而现在，屏幕上的时间已经九点，还有半个小时，股市就要开盘了。他提前准备的新闻稿陆陆续续爆出，已经出现在各大媒体的头条，估计江致勉今天要睡不着了！
如果白果街真的能成功拆迁，并建造出海城最大的海洋游乐园，那江氏集团必然在未来五年内，成为海城最有实力的豪门世家。
可惜，一年前，有渔民在白果街的海滩上，发现了中华鲎。
这是一种国家级保护动物，在地球上存在了五亿年，被称为活化石，多年前便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这种海洋里的远古遗民，需要在海滩沿着**标记产卵，生长周期跨越了13年。随着它的种群越来越濒危，白果街沿海很快会成为新的重点保护单位。
也就是说，江致勉的海洋游乐园计划，完全泡汤了。
除此之外，江莽还给江氏准备了别的惊喜。
除了江氏继承人的花边丑闻，还爆了几个股东挪用公款赌博的烂账，这一桩桩、一条条虽不足以让江氏破产，但可以让它的股票跌停。
而江莽则趁机收购江氏集团的股票，等待时机，把江致勉从高台之上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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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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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觉得天都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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