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平静,转眼临近八月下旬,因北部战事吃紧,举秀才的事尚未定论;
同时,家中忙碌处理王兰的婚事,我受王融母亲的委托,也为王融姐姐王兰婚事,让明舟去请上次见过的张启明兄妹等其他学馆好友见面,好请他们帮忙王兰婚事。
另一边,我依托着王融强健的身子,已在短短一个半月内,收集、归纳完成家中的所有藏书。
只剩搜集黄金和等王兰结婚,暗中去建安寻找到佛像了。
又有王兰来说,明日香火吉日,需一早启程去龙兴寺礼佛,祈求婚事顺遂、举试夺魁。我件件应下,次日五更天便与王母、王兰、明舟、泽儿一同乘车前往。
一路车程,舟车劳顿,肚子显然饿得要死。
吉时焚香后,实在饿得无力再拜,于是辞王融母亲与王兰,去了寺后,想吃点斋饭充饥。
可未进食堂,就看到乌压压的人已经坐满,看见有一个桌子,只坐了两个人。
说时迟那是快,我一个矫健的身姿,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
旁边的年轻男子面急,想要拔刀,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拦住。
“佛堂不可无礼。”
声音清缓而沉稳,我心虚地抬头,看到他正盯着我。我回复:
“抱歉,实在没有位置,我吃完就走,不打扰二位。”
“这桌子已经被我们……”年轻男子又要说话。
“无妨,佛下众生无序。请随便。”
我报以微笑,然后点上斋饭素面,便快速吃完。可抬头看见这男子,慢悠悠地吸着素面,时不时拿帕子擦拭红润的方口嘴角,清白的面色因天气炎热而红润,实在不像青州地区的人。
“你为何而来?”他并不抬头地发问。
“我?我与家中来拜佛祈福。”
“求什么福?”
“自然是人间生老病死的福。”
我看着对面似笑非笑,便反问:“你呢?”
“我们主子,那是为你们求福。”年轻男子继续插话。
“人间众生皆有所愿,我求的福与大家一样。”
说完,喝完最后的汤汁,便擦嘴起身离开,年轻男子停下筷子跟了出去。
我看着他碗里干干净净。
真是个怪人。
我吃完也离开,在寺庙中闲逛。看到一堂中卧佛庄严,便欲进入观看,刚迈入门槛,就听到传来一老者与年轻人的交谈。
“北方战事吃紧,还望主持内多加留心闲杂。”
“老衲知道。施主远道而来,是否长留?”
“等处理完相关事宜,我便自行离开,不必费心。”
“千里而来,私求风调雨顺、体察风情,着实是世人的福气。”
“民事悠长,责任而已,并不贪求。嘶……”
“抱歉,没看到。”
我没刹住脚,正与这从门侧出来的二人相撞,抬头看到正是刚才吃素面一滴不剩的那位。
“施主,今日卧佛堂修缮,暂不接待了。”
一只清劲苍老的手拦住我,又立马单手施礼,这是那位老主持。
“不接待?那为何?”
我看着他俩,等待一个合理的答案。
“施主,这位是早有预约,请您回吧。”
无奈,我看着旁边这位熟悉的面孔也不作声,于是叹气转身。
“且慢。主持,方才我与他聊过几句,他似家中有事,可否让他进来礼拜?”
那年轻男子与老住持言语一二,老主持示意我可以进。而住持拜谢离开。
“为什么帮我?”
“你是不想进?”
“那会儿多谢,这会儿多谢。”
说着,我便往里走,他仍旧跟在身后。
“为何来这里?为功名?为福寿?”
“陪家人来而已,你的小侍卫呢?”
“家人如何?”
“家人有喜事。”
我抽出佛旁香炉里正供奉的香,晃动一二,香烟袅袅。他欲拦又止。
“怎么?凡人敬香,不能这样么?说修缮,结果不知哪位,竟在这里焚香。佛下打妄语,有趣。”
我便说,边扯过跪垫,双手捧香,心中默念,希望自己过几日去建康,可以顺利找到永明元年造像的无量寿佛像碑。
我起身重新将香火插入刚才的香炉中。
感觉身后有人似乎在注视,回头看,正是他。
“你叫什么?”我问。
“世上的名字都是空相,你就当我叫空相吧。”
“好,谢谢空相的香,托你的福,祈了我的愿。”
我见他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似笑非笑的平静,微眯的眼里似乎充满了菩萨与佛祖那样俯观众生的慈悲。
“你的名号?”
他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如同向下随形的流水。
“世上的人都是实相,你叫我老实人就可以了。”
他听我说完,似乎想笑,伸手示意我请出卧佛堂。
我也笑笑,走出去。
外面阳光饱满,一扫刚才堂中的焚香沉闷。时间已快晌午,我便寻王融母亲等人的身影。
“这里是寺的东侧,寻人应去主干道路或正门。”
他还没走,我侧头见快午晌的阳光弥漫在他乳白色的长袍上,淡蓝色的刺绣很是脱俗。加上住持对此人特殊照顾,此人应该不是百姓,然而此人很温和,我对他兴趣赶了上来。
“那我应该问一下,哪边是正门,或者?”
“跟我走吧,我也去正门。”
由于时辰不早了,寺庙已经没有清晨那么喧闹,我随他走,路上鸟鸣阵阵,混着蝉鸣和旁边树下不那么燥热的空气,很是清爽。
“你这算是下基层?”
他似乎没有听懂我的话,我调整了一下表达:
“我是说,你是哪位显贵?不曾见过你。”
“众生平等而已。”
果然口风很严。
我索性不再说话,只是跟随他,很快到了寺庙门口。见王融母亲、王兰、明舟等,已经车马在候。
“告辞。”
我作揖。
“嗯。”
我转身上了车马,一个时辰,回到了王家。
我拿起果点,思考着今日这人一身贵气,到底是谁?
可刚拿起茶伴着点心咽下,就听到门外一阵喧闹。
“元长元长!!”
只见张启明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启明,你怎么来了?”
身后启明妹妹芷晴也累得半俯身大口吸气,头发更像炸毛的小狮子了:
“元长哥,你你你你还不知道吧……”
“我该知道什么?”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兄妹俩。
“元长,你被举秀才了!”
门外王融母亲刚收拾完进门,就听到了“举秀才”三个字,进来握住启明的手:“孩子,你说什么?元长怎么着?”
“姑。发榜了,元长被举为秀才啦!”
话说,八月十五拜佛回家后,王家突然接到了王融的秀才贴。
王融啊王融,想不到我当初替你答的策文还挺优秀,可惜啊,我都考了3次考试了,一次都没中过。
啧,还是你小子命好。
说罢,我拍了拍王融这躺在床上的小胸膛。
沾沾喜气。
回想起前两天王融家热闹的劲头,就好像是我真的考上公了一样。王融母亲笑容满面,路上挑着担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卖烧饼大爷,都被王融母亲送了喜钱。
接着,就是各家各户来为王融的高中与王兰喜嫁良配而祝贺,一时想帮忙操办王兰婚事的人,都不用我再费劲打点。
不过,事情很是顺利。按照习俗,我与王融母亲一众提前七日出发,提前到达了建康,住在王幼安排的酒家。明日早晨,叔伯家会让王幼与其他亲友来接亲,而我与启明、明舟、芷晴,则分别负责接亲礼仪与送行。一想到明天的麻烦事,就感觉异常疲惫。恨不得变成个只会叠叠乐的卡皮巴拉。
“咚咚”
“请进。”
我正考虑明天的事,王兰就走了进来。一身淡红色的睡袍,显得她的身材更显纤细而圆润。
“姐,这么晚了,怎么不休息,睡不着么?”
“融儿,明日的事,就麻烦你了。”
“姐,这说哪里的话。”
我看她支支吾吾,就又问:“怎么了?”
“我明日出嫁,离家百里,怕日后不能帮上你与母亲了。而你刚举秀才,还未分为官府,也不知道我们一家今后何去何从呢。”
王融的姐姐还真是多愁善感,说来也是,女子出嫁的确心中惶恐。但是按照史书记载,如果不出意外,王融将会被分配到河南一带,然后再不知原因地被开除,而后也去建康。
“姐,我给你算一卦。”
“啊?”
我假模假样地轻点手指上的十二天干、十二地支,嘴里又装神弄鬼地说着噼里啪啦王母娘娘之类,吓得王兰用手帕捂住了嘴。
“姐,行了。”
“啊……这,如何解释?”
“我刚算着,以后咱们一家会在建康相聚的。”
王兰被这番操作逗得表情轻松了很多。
“姐,我问个事呗。”
“怎么了融儿。”
“你跟王幼,是怎么回事啊?”
“我跟他?我们就是早有婚约呢。”
“姐,你都要嫁出去了,也不用再这样了吧。择日那天,你跟他的反应,可不像是第一次见呐。”
王兰的脸倏然地红了起来,就好像门外挂着准备迎接王幼的灯笼一样被点亮。
“姐,咱们两家的亲事,没有这么简单吧。”
“融儿,你只知道我与你姐夫不止是婚约这么僵硬,就可以了。”
“你放心,王幼那小子乖巧得很。”
“啊他也不是很乖吧……”
说完她脸又不知为何就红温起来。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在床底,但是显然我此刻有些尴尬。于是假装清嗓:
“那个姐,这次由泽儿陪嫁,你应该不会被欺负,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斧钺刀叉都不比不上她的嘴,所以不要担心了。”
“嗯好,你与明舟在家要照顾好母亲,等分配官府,记得与我来信。”
月下,我们姐弟约定一二,又送走她,不到三更天,母亲与泽儿、明舟,便已经开始忙活迎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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