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前面小商贩占道，马车过不去，须得劳驾公子与初公子下车来行走一段路了。聚仙楼就在前面不远。”
与车夫并肩坐于车辕上的石泉，回头掀起车帘说。
“成，车也坐得久了，正好下去舒展舒展筋骨。”
季舒玄说着，不等石泉放好脚凳，就跳下了车，回头却看见掀帘而出的林亦初停在车辕上不动，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季舒玄的第一反应就是：林亦初可能要出恭。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石板路又不平整，马车一直小幅度地颠，他都被颠得有些尿意了。
但再看一眼林亦初的神情，似乎又不大像要出恭。
“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季舒玄问。
“没、没有，就是腿、腿麻了。”
林亦初小小声道，觉得自己有点儿丢脸。
季舒玄哈哈一笑，张开双臂就将他拦腰抱了下来。
林亦初“啊”的一声低呼，被季舒玄的突然之举吓了一跳，一张白嫩嫩的小脸霎时烧得绯红。
“跺跺脚，走几步就好啦。”
季舒玄将他稳稳放在地上，完全没注意到林亦初瞬间烧红的脸。
林亦初“嗯”了一声，忙低下头去掩盖自己脸上的火烧火燎，一时间只觉得不只脸上烧，浑身都发烫，尤其刚被季舒玄那双有力的大手抱过的腰。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抱。
有记忆以来，他爹就没抱过他，他那些兄弟们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他自己也是男人，为什么被另一个男人抱了，会生出这么大的反应？
这般……如同女儿家一样羞涩的反应？
不仅脸烧身发烫，他的整颗心都“扑通扑通”得快要跳出来了。
林亦初心里又羞又恼又困惑，闷头想了半天，想明白了。
——他一定是被季舒玄吓的。
对，就是吓的。不打招呼就来抱，任谁也要被吓得心慌气短的。
林亦初这么一想，一颗慌乱的心就定了，使劲儿跺几下脚之后，腿也不麻了。
车夫自去路边找地方停马车，石泉在拥挤的人群中护在季舒玄与林亦初身前，为他俩开路。
真想不到，在这个古代社会也能见到小商贩占道、车马难行的盛景，季舒玄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穿行，心中啧啧称奇。
大概是，这里没有城管的原因吧。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身旁不见了林亦初。
回头一看，却见林亦初亦步亦趋，整个人有些僵硬而拘谨地跟在他身后，面上是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慌乱，好像他是来到了什么危险的地方，跟只迷途的小鹿一样惴惴不安。
季舒玄不禁有些好笑：“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我就是，没见过这么多人，有点儿……害怕。”
林亦初垂下脑袋，好像犯了错被当场抓包的小孩子，最后的“害怕”两字几乎声如蚊蚋。
季舒玄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儿，拉着他与自己并肩而行。
“你平时不常出门？”季舒玄问道。
“嗯，我很少出门。”
其实不是很少，是几乎不曾出过门。林亦初自己在心里小声道。
“为什么啊？你不喜欢出来逛？”
除了这个原因，季舒玄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能让一个男人很少出门。
他只听说过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人可没这个限制。
可是马车上，林亦初那副兴奋难抑的神情，完全不像是不喜欢出来逛的。
林亦初低头不语，季舒玄迟迟没等到回答，偏头去看他，却见他另一只手放在腰间，死死捂着个什么东西。
看到那截丝绦，季舒玄反应过来，林亦初捂着的东西，是玉佩。
上了马车后，季舒玄就看见他腰间佩戴的那枚玉佩了。那玉佩晶莹剔透，色泽温润，很是漂亮。
这孩子眼下这般如临大敌地捂着，定然是害怕别人偷了去。
季舒玄忍不住附耳悄声对他说：“你害怕玉佩被偷，就解下来藏衣服暗兜里。你这么捂着，是个人、长了眼睛就看得出你身上有宝贝，原本没注意到你的小偷，也会被你吸引来偷你啦。”
林亦初登时大惊，立即听话地将玉佩解了下来，揣入怀中暗兜里。
可他还是不放心。
万一他刚才捂着的时候，已经被小偷盯上了呢？
他听说过那些小偷本领很大的，探囊取物易如反掌，被偷的人甚至都察觉不到。
那么放在自己这里还是不安全，不如交给季舒玄，让他帮忙收着稳妥。他武功高强，应该没有小偷能从他那里偷走的。
“二公子，还是请你帮我收着罢。”林亦初将玉佩递了过去。
“你叫我什么？”季舒玄看他。
“哥哥。”林亦初迅速改口。
季舒玄有心纠正他：叫一个“哥”就行，不用叠字。
这叠字听起来，莫名有点儿像，小姑娘唤情郎似的。
但对上林亦初清澈的目光，他又觉得，是自己矫情了。
管它一个字两个字，不都是一个意思，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呗。
便接过玉佩，揣入自己怀中。
林亦初这才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主仆三人终于走出那拥挤的人群，都齐齐呼了一口气。
再往前走不远，就行至聚仙楼门前。
季舒玄抬眼一看，这聚仙楼足有三层，比方才路上见过的那些酒楼都要富丽堂皇。
他三人甫一进门，就有一个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季二公子您来啦，这边请！”
看来原主是这里的常客啊。
季舒玄随着小二往里走，一眼望去，大堂里那百十来张桌子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生意真是相当火爆。
上菜的小二们手里托着精致的托盘，一个个脚底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在堂中飞快地穿行，口中时不时高喊着“十五桌的客人再加一壶竹叶青！”“十八桌的客人要添一盘糖醋肘子！”等语。
忙得不可开交，却忙中有序，手中摆满菜肴和茶酒的托盘也稳稳当当，没有一点儿汁水倾洒出来，简直要让季舒玄怀疑，这些人莫非都是练家子。
那小二一面引季舒玄三人上楼，一面点头哈腰、满脸歉意地对季舒玄道：“季二公子对不住，因我家最近出了几样新菜式，客人们皆慕名而来，今儿三楼的雅间已客满了，不过二楼的临窗雅座还是有的，不比三楼差多少，您看——”
“成，就去二楼。”
有座就行，季舒玄才不在乎是坐哪里。
“好嘞，季二公子这边请！”小二越发殷勤，脸上都能笑出一朵花儿。
在二楼的雅座落座后，季舒玄相当满意，这层桌与桌之间的距离，明显不像一楼那般拥挤，与现代的高级餐厅布局差不多。
每一张桌子上都设有炉瓶插花等摆件，风雅得紧。
看来小二口中的三楼雅间应当就是包厢了，而二楼雅座就是这种没有隔断的。
这二楼一眼望去也不剩几张空桌了，不过食客没一楼那么多，不甚喧哗，这样的用餐环境已经很舒心了。
小二将两卷竹简毕恭毕敬地递到季舒玄与林亦初手中。
季舒玄正纳闷这竹简是做什么用的，展开一看，不禁会心一笑——原来是菜单。
只见一道道菜名用绳头小楷，整整齐齐地书写于竹简之上，实在是别致。
竹简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不知是竹子本身散发出来的，还是用了什么香料，味道很好闻，令人心旷神怡。
连小小一份菜单都这般用心，季舒玄深觉长见识了。
“亦初看看想吃什么。”他对林亦初道。
“哥哥想吃什么就要什么，我什么都吃得，不挑食。”林亦初乖巧道。
不挑食？那还挺好养活的。
但季舒玄感觉得出，这孩子还是拘谨，怕是不敢点菜，也不好难为了他，便抬头对小二说：“那就挑你们家的招牌菜来几样，荤素搭配，按四个人的量来。那道叫花鸡是一定要的。再来一壶好茶。”
“好嘞！”小二一甩搭在肩上的布巾，风风火火地走了。
侍立于一旁的石泉疑惑他家公子怎么要四个人的量，明明只有他跟初公子两个人吃啊。正寻思着，就听他家公子叫他。
“你还站着干嘛，坐下来啊。”
石泉一怔，忙道：“属下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这凳子上有老虎咬你？”
“下人哪能跟主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呢？没这规矩。”
“又是规矩，我同意你坐也不行吗？”
“不行的公子。尤其在这大庭广众下的，若是让别人瞧见咱们主仆同桌，他们不会说公子您体恤下人，只会说咱们将军府没规矩，主仆不分，乱了尊卑。”
季舒玄一听这些“规矩”啊“尊卑”的就脑壳儿疼。见石泉十分执拗不肯，只得由着他去了。
话音刚落，另一名小二上了茶水来，与茶水一同来的，还有两只小而精巧的铜盆。
那铜盆里盛着清水，水面还漂浮着几片玫瑰花瓣。
“请二位客官净手。”
这服务……也太周到了吧，季舒玄心中暗叹。
洗个手，还泡花瓣，够有档次。
净手完毕，小二又奉上洁白柔软的布巾。
季舒玄直觉是享受了一场高逼格待遇，都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今晚就是跨年夜啦，有跨年晚会看，开心！
小可爱们看晚会吗？懒猫每年都看，现在就等着晚上，搬好小板凳，备好瓜子和零嘴儿，开看啦！
懒猫预祝小可爱们跨年夜快乐，还有新的一年快乐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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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抱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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