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往前行,见到一个小商贩的货郎担上有几只琉璃瓶,瓶中养着几尾小鱼,煞是好看。
林亦初这回一眼也不敢多看,生怕季舒玄又要给他买下。
他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倒是季舒玄好笑地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拿起一只琉璃瓶,故意凑到他面前给他看。
林亦初睁大了眼睛看向那瓶中正欢快地游来游去的小鱼。
那小商贩忙热情地推销:“小公子喜欢,何不买一个家去把玩?小人这个琉璃瓶啊贮水养鱼,夜里若以灯映之,是再赏心悦目也没有啦。有诗云‘映光鱼隐见’,说的正是此中妙趣啊!”
呦呵,季舒玄当即心里喝了一声彩:古人可真会玩,都知道用鱼缸养鱼了!
还是这么小巧袖珍的“鱼缸”,便于把玩又便于携带,心思真是奇巧得很。
还“以灯映之”,真是深谙赏玩的个中意趣呢。
这小商贩人也颇不俗,连诗词都张口即来,真是个有文化的小商贩呦。
季舒玄二话不说,给林亦初买了一瓶,并忽悠他“才十个铜板,不值什么”,又说自己也喜欢。
林亦初拗不过他,只好小心翼翼地捧着,目不转睛地瞧瓶中的小鱼。
小鱼游得欢实,他也忍不住跟着乐起来。
三人一路走走逛逛,看见玩的买玩的,看见吃的买吃的,尽管林亦初浑身都散发着“自己再多花一文钱都罪大恶极、羞愧万分”的誓死拒绝气场,季舒玄还是有办法一再成功投喂他。
他发现林亦初是个小吃货,看见吃食就两眼直冒光,却偏偏苦苦压抑着自己,强装不想吃,这让季舒玄想投喂小吃货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一来二去,林亦初也想开了:左右已经债台高筑了,也不差多加一些了,东西实在太好吃了,实在忍不住哇!
他的表情变幻看得季舒玄乐不可支,真不知道这小家伙脑袋里,到底是在经历什么艰苦卓绝的思想斗争。
季舒玄投喂的不只小吃货一个,投喂完他,反手投喂自己,并连一再以“属下不可跟着主子们一起吃东西,这太没规矩”为由强词拒绝的石泉,嘴里都被季舒玄先后硬塞了一张糖饼、半碗酥烙、又一串糖葫芦,主仆三个是身体力行地一路将逛吃逛吃大业进行到底。
季舒玄见林亦初吃得嘴角沾了饼渣都不自知,好笑地抬手为他拭去。
看这孩子吃东西也着实有趣。林亦初吃东西时像小仓鼠,腮帮子一鼓一鼓,可可爱爱的。
他吃东西跟别人不太一样,他好像是把食物先屯在腮帮子里,再慢慢咀嚼。
他喝水也是这样,不会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也不会直接咕嘟咕嘟往下灌,他是喝一大口进去,腮帮子立马鼓得溜圆,然后你才会看到他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慢慢慢慢地瘪下去。
就有点像气球,是从吹气膨胀到慢慢漏气瘪掉的过程。
特别好玩儿。
方才在酒楼里吃饭时,季舒玄就发现林亦初这个习惯了,但忍着没敢笑。
毕竟俩人还不熟,林亦初又性子腼腆,举止拘谨,怕林亦初误会是嘲笑他,就更不敢吃了。
这会儿见林亦初吃点心又是这副可爱到冒泡的样子,季舒玄实在忍不住了,顺手在他圆鼓鼓的腮上轻轻戳了一下,两眼看着他笑。
忽然被戳了一下脸的林亦初,睁大了一双清澈温柔的圆圆眼,懵懵地愣了愣。
季舒玄眼中笑意更深,刚要开口说话,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有两个人正朝他们看来。
定睛一看,却是昨夜在青楼“看守”了他一晚上的李慕白。
李慕白身后跟着的那个人看衣着打扮,应当是小厮。
李慕白对上季舒玄的目光,便遥遥地一点头,微微一笑,转眼间行至季舒玄面前几步处,从容站定,开口仍是那派温温润润:“舒玄,好巧,你也来这里逛吗?”
他说完这句,就转而面向林亦初,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尊夫人了吧?在下姓李,名慕白,幸会。”
林亦初忙拱手还礼,口中也道“幸会幸会”,目光对上面前之人的脸,就禁不住先在心中喝起彩来: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啊!
这丰神俊逸的仪容,举世无双的风姿,从容幽雅的气度,他竟从未见过这般出色之人。
虽然他从小到大被关在家里无法出门,实也没见过几个外面的人。但他就是觉得,这世上应当再也找不出比面前之人更为出色的人了。
此人言谈举止之间的气度,甚至不像凡尘中人,更如,天上的谪仙一般。
恰逢一阵微风拂过,面前之人衣袂飘飘,发丝轻扬,当真是飘然若仙。
“尊夫人面容秀逸,风采不俗,实是不可多得的人物,今日慕白一见,方知传言不虚,与舒玄实是,一对璧人,佳偶天成。”
李慕白这话说出来,心内都觉苦涩。
刚在不远处瞧见季舒玄与他这男妻举止亲密的一幕,此刻犹在他眼中心里刺痛。
一个雪肤花貌风姿窈窕,一个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二人皆长身玉立,当真如一对璧人般相配。
可他心中再如何刺痛,面上也只得强作云淡风轻地祝福。
看来,季舒玄是真的喜欢他这男妻。
若不是出自真心的喜欢,以他的性子,是断不会与人有如此亲密之举的。
他向来不是虚与委蛇之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爱憎极其分明。
季舒玄抢在林亦初开口前道:“那是自然。”
“看得出,舒玄与尊夫人,感情也好得很。”李慕白道。
“当然啦,我跟你说过的。对啦,别叫‘夫人’,叫他初公子或者亦初都行。”
季舒玄有意在这李慕白面前表现出他喜欢林亦初。
这人八成是个喜欢男人的,昨晚在青楼里对他的眼神举动,季舒玄事后越回想,越觉得有问题。
要是这人真的对他有那方面想法的话……
可得趁早断了他的念头,让他知难而退。
季舒玄可不想被个男人惦记上,他可是直的,直到世界尽头。
一个直男,要是被个弯的惦记上,若再被后者强行掰弯,那就实在是……
太可怕了。
而这个李慕白,他具备把人强行掰弯的实力——他那一身高强的武功能轻轻松松将季舒玄压制得死死的,令他毫无反抗之力。
要是李慕白真想这么干的话,他肯定逃不掉的。
这么一想,季舒玄当即就觉得,呆在这个李慕白附近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得离他越远越好,最好此生永不相见才安全。
季舒玄想法决定行动,当下就不露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他自以为不露痕迹,却哪里逃得过李慕白的眼。
李慕白眼神瞬间一黯,心中剧痛。
季舒玄如此这般与他保持距离,从未有过,果真是昨晚在青楼,他做得过了。
他与季舒玄是多年的知交好友,自从意识到自己对季舒玄的情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后,他一直严格约束自己的言行,反复叮嘱自己要维持住与对方的君子之交,万不可有任何逾矩之举。
他明知与季舒玄只能一辈子做朋友,至多不过是如伯牙子期那般的情谊,永远不可能与他拥有他想要有的那种关系,却始终无法心怀坦荡地与对方只以朋友论交。
虽然心里无法做到坦荡荡,言行却是并没出过什么差错的。毕竟,他十分珍惜这个此生难得的挚友,不愿因为一己私欲,而破坏掉这份情谊。
然而,昨夜在青楼,看见季舒玄出现在那里的第一眼起,他的心就控制不住地全然乱了,以至于生出种种旖旎、荒唐而不切实际的幻想,对季舒玄到底还是做出了逾矩的举动。
看来,季舒玄察觉了。
也是,季舒玄又不是傻子,岂会察觉不到。
但他不想失去这个挚友,死都不想。
让他割舍谁都行,独独不能割舍季舒玄。
“那个,我还要跟我家亦初接着逛呢,就不跟你聊啦,咱们回见哈。”
季舒玄说着,转身便要走,李慕白忙叫住他:“舒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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