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装醉(上)

我倾斜身子偷瞄霍醒言,他的脸比手还冷上几分,摆明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姓戴的总算还有点眼力见,知道自己失去了嚣张的资本,敢怒不敢言。这家伙吃瘪了,那下一个要被收拾的就是我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硬碰硬我不占理,看来得用点非常手段了。

我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看准了桌子离我最近的一角,将手从霍醒言手里抽了出来,然后迅速站到桌上,一把薅住戴总的头发,大声喊道:“听到没!老实点!”

我下了死手,姓戴的被我拽得脖子都歪了,一边嗷嗷叫一边拼命想把我的手掰开,但他越挣扎我揪得越紧,他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避免头发被我薅掉。

“你们愣着干什么!!”姓戴的捂着头,艰难地扭转上半身训斥后面傻眼看戏的保安。

保安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簇拥上前,企图从我的魔爪中救出老板的头发,我的梁家军见势立刻挺身而出,准备跟保安开战。

“梁小姐您松手!”

“梁小姐您不能这样!”

我充耳不闻,认真回忆着以往亲眼见过的醉鬼朋友们的丢脸事迹,结合冯安娜刚才的表现,有样学样,歪歪倒倒地晃来晃去,故意说话绵软、吐字不清:“叫声姑奶奶听听!”

“去你妈的!给老子放手!”姓戴的被扯得头皮生疼,声音也跟着变得尖锐起来。

其实那群保安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一方面他们知道我有帮手,另一方面假如真动起手来只怕先受伤的会是他们的戴总,所以他们只好做做样子,假装在尽力帮忙,实则就是乱哄哄地围着老板上蹿下跳。

“再敢惹你姑奶奶,信不信我把你狗头拧掉!”

我正醉心于自己精湛的演技,一不留神踩到了桌子外面,脚下一空,身体向后仰,一时间我找不到东西能扶,唯有抓紧手里的头发。姓戴的感受到了头上的牵引力突然加重,被进一步往我的方向拉扯,腰侧弯成了九十度。

我还没想好要以什么姿势倒地,坠落感在我一只脚即将着地时停止了——有只手从背后托住了我。

这种熟悉的感觉只会是一个人。

我偏过头看着霍醒言,他也在打量我,带了些不解和惊奇。

如果我没猜错,他正在判断我是真疯还是装疯。

难道是我演得还不够用力……?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前功尽弃,索性再下点猛料好了——干点平时不敢干的。

我松开手,姓戴的被惯性弹回座位上,保安们急忙上前检查老板的万金之躯是否安好。我没工夫搭理那边,借着霍醒言的推力把脚收回来,重新在桌上站稳。

我转向他,地理位置的原因让我有机会在我们两人同时站着的情况下俯视他。我摊开掌心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再把手平移到他的头顶上方,洋洋得意地笑道:“我比你高!嘿嘿!”

霍醒言眉毛动了动,似乎有点动摇了。

我心一横,两手搂住他的脖子,踩着桌子扑在他身上,突袭式地抱住他。“没关系,我不嫌弃你!”我把下巴压在他肩上,蹭了蹭他的脸颊。

他僵了好一会儿,在我颈后轻轻嗅了嗅,低声问道:“你到底喝了多少?”

我们贴得太近,以至于他呼出的气息喷洒在我耳朵和后颈上,痒得我直缩脖子。

“没多少!我还能再——”

话没说完,我身子一轻,被他单手环腰从桌上提溜下来,而我的手还搭在他脖子上,顿时宛如一只挂在树上的猴。

他低头看了看我,就这么任我挂着,倒弄得我不知所措了,好像松手也不对,不松手也不对。

他微微弯腰,伸手拿起我放在座位上的外套,把衣服抖了抖,从背后披到我身上,然后掰开我圈着他的手,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回家”就拉着我往外走。

一想到回家之后霍醒言会盘问我,走到门口时我忽然蹲下,拽着他的手,赖在原地不肯走。

“我不回去!”

醉酒成了我的挡箭牌,我现在无论做出什么举动都是情理之中。

夜店持续有人进出,来来往往的人路过,虽然都没公然说什么,但难免对我们多看一眼。霍醒言可能长这么大都未曾受到过如此密集的被当成异类的注视,略显惊慌地问道:“你干什么……”

我紧紧拽着他,不要脸地说道:“你背我。”

此时不占便宜更待何时?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的要求过于荒唐,他甚至都没反问一句就直接转身要走,无奈被我拖着走不了。他试图硬碰硬把我拉起来,可我两手扯着他,又有向后倒的作用力在跟他对抗,他怎么也拉不动我,我只是被带着往前跐了一小截。

我也就是一时兴起,只要他停止抵抗,稍微俯身扶我一把,我就会识趣地站起来,毕竟我不是真的喝大了,不至于发展到就地打滚的程度。

我这么想着,他却突然松了手,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刚要破口大骂,只见他抿了抿唇,两旁瞥了瞥,背过身去,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

他在干嘛?

我怔怔盯着他的背影,两个人一前一后蹲着不动。

霍醒言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动静,纳闷地回过头看着我,又瞟了眼从我们身边经过的路人,着急地催促道:“快点。”

他这是……真的要背我??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我的身体比我的大脑先一步领悟机不可失的道理,还没等我犹豫要如何收拾残局,我已经毫不客气地蹦起来跳到了他的背上。

霍醒言承受了意料之外的猛烈撞击,整个人都往前栽去,得亏他反应及时,用手撑住地面,不然我们俩现在应该都趴在地上了,兴许我还会以一个后滚翻的高难度动作飞出去。

这个场景让我回想起生日宴那晚,我的腿受了伤,下楼时他主动要背我,我也是这么兴奋地跳到他身上,两个人差点一起从楼梯上滚下去。这么一想,那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从室内带出来的热气几乎消耗完了,冰冷的风扎在脸上、钻进衣服里,把我的体温降回原点。我双手搂紧他,在他试着稳住重心的时候我隐隐听见他闷咳了一声,估计我这套天降泰山压顶的招式让他受了点内伤。不过他倒是什么也没说,照常站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走。

停车场离夜店正门有一段距离,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个人走当然很快,但背着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我在岁月静好,霍醒言在负重前行。

比起第一次他背我时我的紧张和忐忑,如今我竟然有了点理所当然的心态,我的厚脸皮果然不是吹的。

我趴在他背上四处张望,因为视角的升高,目光所及都和平时略有不同:地面变远了,路灯变近了,行人变矮了,他的肩膀变宽了。

不觉中空气里开始飘散着冰冰凉凉的颗粒,我这才记起来今天的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雪。倒也不是偶像剧里神圣的初雪,今年的初雪是前几天凌晨一场悄无声息的雨夹雪,没有任何浪漫可言。

剔透的雪花落在霍醒言的头发和衣服上,转瞬融化,只留下一层莹白细密的水珠。

这一路他都没说话,我好奇地歪过头观察他,他的侧脸一如我见他第一面时那么完美,连眉毛和睫毛上沾着的雪花都像是装饰品。

我时常在想,如果是过去,在我那个世界,我周围有这么一个方方面面都很好的人,想必我只会远远地躲着,偷偷羡慕他的人生,羡慕他喜欢的人,也羡慕能勇敢喜欢他的人,总之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无法无天地造次,因为我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而已。普通人的确也有做梦的权利,但我不想体会梦醒时的那种失落,所以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做梦。

不知道是联想现实让我变得更嚣张了还是酒精延时生效了,我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接着我就鬼使神差地探头在霍醒言脸上啄了一下。

他肩膀一紧,停住了。

……

完了……我在干什么……

霍醒言缓缓侧过脸,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躲开他的视线。

尽管周遭满是夜店传出的音乐声、马路上车辆疾驰的发动机响、行人的欢声笑语,可此刻我却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老天……这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还怎么做人?他会不会直接把我扔地上?会不会当街痛骂我是臭流氓?会不会——

不对啊,我怕什么?我在发酒疯啊!怎么能用常规的逻辑来思考问题呢!

我放开搂着他的手,把身上披着的外套撑起来举到头顶,同时盖住我们两个人的头,没素质地大喊:“驾!”

这下子他彻底呆住了。

“走啊怎么不走了!”我用劲捏了捏他的脸,“没吃饭吗!”

“……”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沉默地站了半分钟才重新起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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