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桐见陈叶自己走了，又灰溜溜地跟上去。
还故意很大声地在他背后嘀咕：“让你给钥匙还不给，你的车还是我的车啊，走了也不知道叫我一句……”
陈叶听笑了，边走边说道：“给你钥匙了你能找着车吗？”
杨桐撇撇嘴，心不在焉地接他话：“你停的了不起呗。”
……
一直到开车回旅店，他俩都没再说话。
杨桐是个很识趣的人，她觉得自己这顿饭就是为了请陈叶的，对方接受了她的好意她也才能安安心心地跟着人家进去。
而陈叶自己却闷不声地提前给结了账，在她看来就是明摆着不给杨桐任何讨好他的机会，也就是仍然拒绝带她进去的意思。
她也知道这种事情靠时间磨没有任何作用，所以在下车之前，想做最后一次尝试。
黑暗中人影绰绰，她看向坐在驾驶位的陈叶，轮廓硬朗清晰，有种不由分说的疏离感。
“所以，能带我一起进山吗？”
她的语气平静而有力量，仿佛带了某种决心。
陈叶不会盲目给人希望，在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前，更不会说出一个看似肯定的答案。
什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吧”，他说不出口。
在他看来这种话只能是盲目给双方增加负担。
所以他选择这样回答杨桐：“我说了不算。”
杨桐轻声叹了口气，“好了，我懂了。”说完这句话后就开门下车了。
陈叶心想你懂什么啊懂，但是话到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紧跟着下车，看着杨桐毅然决然要立马冲进旅店的背影，大叫了声：“喂！”
杨桐不知道这人抽什么风，不答应自己就算了，还要在这扯一嗓子。
她不耐烦地回头，眉头拧巴到了一起。
“你车钥匙。”陈叶手里拿着钥匙，向她伸去。
杨桐又快步走过来，拿到钥匙就要往回走，走完还不忘留下一句“谢谢。”
……
陈叶今晚是走回宿舍的。
他身体抗造，是不怕冷的，所以哪怕大风呼呼吹，他也依旧走得挺立。只是风越吹，就越让他想清楚一些事情。
回到宿舍，他脱去外衣，随后就坐在书桌前，用电脑敲了一份报告。
报告的主题是：带拍摄人员一同进入考察现场的情况说明。
他还特此批注此次考察为他个人的学术探究，将不会向局里申请任何的资料帮助，也不会带领局里其他成员，因此不会有任何资料泄露风险。
这份报告明天会上交到他领导的办公桌上，陈叶身份特殊，本就有独立开展项目的权利，只是他之前查过，肃南分局里没有带无关人员一起参与考察的先例，尤其她还是媒体工作者。
哪怕杨桐并不参与进来，但他知道，既然把她带进去了，就必须时刻看到她在眼前，不然高海拔地区又是荒郊野岭的，太容易出意外。
所以这份报告必须写，能不能过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他俩的安全问题局里也无法保障。
但只要上边点头答应了，他立马就让杨桐写一份申请，再拿过来盖一个章存档，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她一起进去了。
至于原本的工作计划……
他换个课题研究就是了。
反正祁连山他也去过很多次了，这次就让他回归最原始的考察方式吧。
可是正当他快把报告写完时，他收到了杨桐的一条消息。
杨桐：【你不方便带我进去的话我就不麻烦你啦。】
他琢磨了一下不懂杨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麻烦他了。
陈叶：【？】
他简单粗暴地回了个问号。
杨桐回答：【我打算明天去找个向导，花点钱让他带我进去。】
你要找向导？？
陈叶看到消息后第一次心里涌现一股说不上来的愤怒，感觉心火在反着烧，被压在心底了。
他不懂杨桐是怎么想的，这小破地方能有什么好向导，她人生地不熟的，不怕自己被卖吗？
为什么不能等等他！
他拿着手机手在发抖，哪怕心里有很多思绪在翻飞，但他一个字也打不出去。
直到第二天，他们的聊天框也还只是停留在杨桐发的那句话那里。
陈叶没回，杨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继续发的必要了。
反正，讲清楚自己的打算就好吧。
昨晚她回去，心里越想越堵，她猜不懂陈叶是什么意思。
饭陪她吃了，菜也给她介绍了，甚至钱都是他付的，人还是他给送回来，虽然她不知道他怎么回去的……
那肃南不是也有很多出租车嘛，随便打一个了呗。
言归正传，只要杨桐一提到那事，陈叶就不能给个准信，好吧，其实也给了，人家一开始就说了不行。
到头来真的是自己脸皮厚胡搅蛮缠了……
正好这时好姐妹唐书琪又给她打了个视频过来，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杨桐闲着也没事，就把来龙去脉都说明白了。
唐书琪给的建议是，找一个向导。
让杨桐再努努力自己进去肯定是不行，她当时知道了事后都给杨桐骂半天，说她答应自己的不乱来、以安全为重什么都忘了……
要是再去找那个搞勘探的兄弟，确实也挺为难人家，她俩得出的分析都是，陈叶碍于女生的情面，没办法把话说那么绝，所以言外之意得杨桐自己品。
既然两头都走不通，杨桐又非要进去，那就花钱找个向导咯。
杨桐一听是个好主意，当即就在本地咸鱼网上挂了个向导招聘。
同时思虑再三后，给陈叶发了那么两条很令他失望的消息。
如果杨桐明白陈叶的吞吐不是为了搪塞她而是想等一个明确结果的话。
但是她也怕被骗啊。
唐书琪说先试试，有合适的人了好好考察一下，事先会会两天，确定万无一失了再进去。
当然，能找到一个女向导是最好不过的啦，杨桐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好在杨桐运气好，当晚就收到了一个人的私信，说想应聘一下试试。虽然不是她想要的女向导，但是效率这么快也是她没想到的。
于是她很快和对方敲定了今天见面详聊细节问题。
现在是早上十点钟，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杨桐随便收拾了一下，穿了件白色薄羽绒就出门了。
她开车导航去他们定好的饭店等他，到地方的时候才十点二十，她提前了十分钟。
没想到进店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着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处于饭店刚开门不久的时候，客流量很少，杨桐走进店门的时候环视了一圈，发现只有那个男人一个顾客。
她在脑海里仔细比对了一番，发现和昨天那个给自己发证件证明的男的长得几乎差不多，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杨桐的注视，直接向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杨桐向她找的向导走去，走到他对面的时候停了下来，和他握了个手，举止大气地和他说了句：“你好，我是杨桐，昨天发招聘向导通知的人。”
“请问您是，大勇先生吗？”
杨桐发现这人的全名实在太长，她念不明白，索性直接说他网名得了。
这人倒不在意，直接了当地回答杨桐：“对的我是，当地人都喜欢叫我大勇，你证件上看到的那个是我学名。”
“懂了。”杨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人看起来确实挺沉稳，穿着也十分朴实。“你给我全面地介绍一下你自己吧。”她提出了自己目前最基本的要求。
其实对她而言，不仅是想多了解点情况，也有想听听对方表达能力的成分。
要是找个向导，双方语言交流都有障碍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
对方听了问题后，不紧不慢地开口，仿佛有种水到渠成的自然感：“我叫大勇，在发给你的文件里有我的牧民身份证明，导游身份证明，自己个人身份证基本信息，都可以用来佐证我的身份。我从小在祁连山长大，对那里可以说比任何人都熟悉。我家祖祖辈辈靠它养活着，到我这里也没意外。”
“正好最近我也有进山的打算，所以也正好捎你一路了。”
杨桐有些疑问，同样也是徐徐开口，配合着对方的节奏：“请问你考导游证是为什么呢？这是你第一次私下接活当向导吗？”
“年轻的时候看到张掖大力推广旅游业，觉得做导游比当牧民有前途，就去考了。后来做了两三年导游，家里父母身体也没之前好了，想让我回来继承他们的牛羊。我带过不下五次旅行团去祁连山旅游，去年也有一次当向导的经历。”这人回答问题很快，让人觉得这些事确实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可以不加思考就回答出来。
再加上杨桐对西北人有种天然信任感，或许是之前接受到的好意太多了，所以觉得面前这个人应该也是老实淳朴的牧民后代。
但她还是有自己考虑得更多的点，毕竟自己职业特殊。
“那你最多能带我到祁连山哪个位置，海拔多高呢大概？”
这人回答得很自信：“只要你想，登顶都行。”
杨桐挑眉，继续问他：“那你的报价呢？”
对方目光闪烁了一下，随之回答：“一千一天，天数你定。”
杨桐的背后，陈叶终于坐不住了。
他今天早上起得很早，把报告交到领导桌子上后就出门了。
他随便吃了点早餐，就去了杨桐的旅店附近，一个能清楚看到人进出的位置。
虽然陈叶来肃南时间不长，但是对这个地方了解也不少，更何况他们勘察队里就有本地人。
他昨晚问了一下那个队员，人家明确告诉他没听说当地有专门做向导的团队。
至于私人的，就不清楚了。
等到杨桐出门，他也开车默默跟着，而且这次小心地换了个车开，额其实是借了方维的。
就怕杨桐又给自己认出来。
他看到杨桐进了一个饭店，自己等了会也找时机进去了。
刚好有服务员给他们上菜，他可以趁杨桐不注意坐她背后去。
然后也随便点了个菜，看似在漫不经心地玩手机，实则竖着耳朵听他俩在聊些啥。
他不知道杨桐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她真打算和一个陌生男的一起上山？
这话说起来都很荒谬啊……
尽管他和杨桐也认识没多久，但他绝对不是什么陌生男的。
反正不是那种不知底细，来路不明的人。
就像现在她对面这个一样。
更何况这个人还弥天要价。
一天一千？
他陈叶可是免费好不好。
杨桐不会连这笔账都算不清吧。
他感受到她沉默了会，然后对那个叫大勇的男的说：“降点价。”
出息，这是降价的事吗？
对方显然拿准了杨桐很想进祁连山这一点，所以敢这么开口，而且在她提出想降价后依旧不为所动，赌杨桐的心理战术。
真服了，她不会真答应吧？
陈叶看了看时间，盘算着这个点主任怎么都已经在办公桌上了，于是他大着胆子给主任发消息：【主任，我写的报告您看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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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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