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完想知晓的的消息，众人也没再姜家多待。
归念尘半瞌着眼睛，思考着桐木村的事。从张老太爷和姜家夫妇的话来看，看来果真还有另一只鬼，一只怨力更强的鬼。
就是不知那只鬼与姜娴有何关系。
他只顾着走路，并没有发现前方几步开外有个坑，应是原本填在里头的石子被人取走留下的，也没人再填上。
楼堇一直观察着身旁人的神情，发现他一直沉思，并没有注意到马上就要踩到坑中。眼看归念尘一脚就要踩入坑中，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对方手一扯，将其扯开。
归念尘一时不察，被扯的一歪，好悬没倒在地上。他抬眼看向差点将其扯倒的男人，眼睛直愣愣的，一脸疑惑。
“好好走路！”他真不知道说对方什么好，走个路都走不好。
话音方落，“啊！”的一声惨叫，接着砰的一声响起，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归念尘往后一看，发现张中正正倒在地上，杜巍一边将其扶起，一边嘴里教训着，“让你发呆，走路不看路的，摔了吧！”他语气细听之下暗含笑意，不知是在就人笑人，还是在指桑笑槐。张正午没什么反应，依旧是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失魂落魄的。
等杜巍将人扶起，归念尘才发现张正午的脚下有着个盘子大的深坑。想来对方就是被这个坑绊倒的。
想到刚杜巍嘴里的话，归念尘这才知晓楼堇为何要扯自己，心中觉着好笑，其实那坑绊不倒他的，不过此人也是为了他好，便没说出来，朝其颔首：“多谢。”
“接下来是去县城还是回张府？”楼堇问道。
归念尘瞧着男人，他知道对方有很多东西想问他，但下不了面子。想到这心情莫名好有些好，合了对方心意，道：“先回张府吧，还有点事要做。”
楼堇点头，没回话。
进了张府，要分开时，一路沉默的张中正才开了口，叫住了归念尘问：“念尘先生，为何娴儿没来找过我？他找过我爹，找过岳父岳母，为何没找过我？”
他从姜家出来没再说过话，此时开口声音暗哑。
“因为你爹还活着。”归念尘面无表情，声音有些清冷，并不为他这副痴情的样子而觉得对方可怜。
“我爹？”张中正一脸茫然，不明白为何与他爹有关。
归念尘看他这样，并没解释什么，转身离开。楼堇也没什么为人解惑的好心，跟着走了。
见主公没叫自己就离开了，杜巍心中升起一股“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悲凉。他看向一旁满脸憔悴的张中正，只觉同病相怜。
他俩都是可怜人啊！于是好心点拨道：“有张老太爷在的张府才是张府。”
说完拍了拍对方肩，也离开了。
这边三人因着要谈事，便径直进了楼堇的屋子。
与其他人屋子不用，他们的房间大多只有一张床以及一副桌椅，而楼堇的屋子里，不仅有着新鲜的各色点心与一直备着的热茶水，甚至床头窗边等地方还摆有几盆绿萝，连墙上都挂上了名家字画。
三人一落座，归念尘就开门见山的道：“你们想知道些什么？”问的是你们，却是看着楼堇。
按理来说，楼堇身为一方雄主，最有可能夺取天下之人，他与其他人自有尊卑之别，是不容人直视的，任何人都应在其身前俯首低就。但归念尘却是全然不受其身份和气势影响，除昨日趁楼堇之势混进张府时的一声“公子”外，其他时候对待楼堇都是平视而论，很是随意。
倒是楼堇经过这一日一夜，对归念尘面这种对任何人都随意、直来直去的性子已经适应良好。
他也没拐弯抹角，沉咛了片刻道：“我有三问，一是你的身份;二是张府现况;三是你的目的。”
问身份与目的是想知道对方能否归入平阳军，为其所用。毕竟对方这一身本领，哪怕不能用来打仗，或许也能有其他大用。问张府现况，一是为了确定能否继续与张府合谋，张府若是能度过去，自是最好，若张府度不过去，他也好及时另行谋划。二是他们一行人已经入了局，了解全貌，才有脱身机会。
“我的身份无从告知，对你无害。我是为了积功攒德而来。”对对方的一、三问，归念尘迅速给出答案。至于第二问思索片刻才道：“如今看来，姜娴是因为某种未知缘由针对张府的。她的状况很奇怪，我怀疑她是被什么控制了心神。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出不了事。”
昨晚他与姜娴打斗时，发现姜娴的鬼气虽磅礴，但魂体并不是很强横。而且那股磅礴的鬼气虽然是出自她身上却似乎并不属于她，只是供其驱使罢了。
尤其是对方盛怒使用鬼发袭击他们时，他明显看到鬼发上的鬼气是从嫁衣上涌出裹挟上去的。思来想去，他觉着那件嫁衣很古怪，可能就是姜娴鬼气的来源。所以在姜家便直接问出来了。
看着眼前人用平静的话语，说出如此自信的话，楼堇不禁觉好笑。
他对眼前人前两个回复没觉着意外，只是例行询问罢了。毕竟他与对方尚未熟悉，对方自是不会告知他身份来历，不过，既然对方说于他无害，那边是能拉拢了。而积德攒德，这亦不算太过罕见，一些道士和尚也是如此行事的。而且道士推崇出世，或许此人就是某个深山道观里头出来的小道士也说不定。
倒是杜巍在一旁笑出了声，引得归念尘和楼堇看了过去。
察觉自己笑出声不妥，杜巍见此急忙找补道：“我就是觉得念尘先生果真自信，能力卓绝。”说罢急忙端起旁边冒着热气的茶杯喝茶，藉由茶杯挡住脸。
那茶明显是刚用滚水泡开没多久，滚烫非常，杜巍却是面不改色的喝入嘴里，也不知嘴烫不烫。
跟随多年的臣子如此冒失，楼堇额角抽了抽，也没阻止，由着他遭罪。
他转头向归念尘继续道：“也就是说姜娴背后还有人，或者——鬼？”他语气询问，神色却是很肯定。归念尘闻言眉眼微张，很是吃惊，他没想到对方如此敏锐，能想到这。
楼堇注意到他的神色，嘴角挑起一丝上扬的幅度，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接着道出自己的推测：“姜家夫妇说，姜娴鬼魂一回来，张正午便会患病，姜娴是五日前回来的，按理张正午也应是五日前患病才对，但我手中的情报却是张正午于十三日前就卧床不起了，而且张正午自己也表示今年姜娴并未入他梦。也就是说张正午患病，和姜娴回魂并没有直接联系，导致张正午十三天前患病的另有其鬼。”
至于姜娴导致张家老太爷患病，也许只是姜家夫妇，基于姜娴回来时间与张老太爷患病时间相合而做出的推测。
归念尘点头，承认对方说的不错。
杜巍一时听愣了，回神后像是想通了什么，怒道：“张老太爷行啊，不愧是在珉灵帝后期还能爬到尚书之位的人，竟敢诓骗我等。”只是嘴刚被滚水烫过，听起来有点呜呜的。
若是谁能最早知晓还有另一只鬼，便只有十三日前就曾被鬼魇住了的张老太爷——张正午了。
甚至可能三年前，张正午梦中初次见到的就不是姜娴，而是那只还未浮出水面的“暗鬼”。
杜巍又道：“好在村里怪病还未发生，我们得赶快找出姜娴和那只躲在暗处的鬼，以免今年再死那么多人！”对村里的状况，他很是担心。
毕竟他是平阳军，是被民间百姓称为伐珉安世之军的平阳军，自然对百姓有着一份关心爱护。
杜巍越想越气愤，在屋里踱步走来走去。
他原本以为张正午是个好的，还对其甚是尊崇，毕竟他虽是武将，早年却是被还是公子的主公命着学文出身的，对有儒学大家之范，清正廉雅之称的张正午自然心有好感，却不想对方暗地里有如此行径。
“你想早了，怪病其实已经开始了。”归念尘打断眼前晃来晃去的杜巍，出声道。
“啥？什么时候？”杜巍顿时停下脚步，看向归念尘。便是楼堇也再次投去目光。
“三日前。”归念尘简单将前日他治好村里一患病幼婴的事情告知。
“那你口中的七绝煞，也就是怪病，是姜娴还是那‘暗鬼’造成的？”楼堇话语听不出喜怒，但屋里两人一个杜巍跟随他多年，一个归念尘不是普通人，却是听出来这人是生气了。
也是，楼堇虽还未完全夺取天下，但安山洲却已经是他打下的疆土，安山洲的百姓自然是他的百姓，如今造此劫难，他如何不气。
归念尘对此摇摇头，没有说话。
暗鬼身份知之甚少，姜娴虽不是魇住张老太爷的鬼，更多的却是不知道了，所以他无法下判断。
从目前已知情报来看，要想知道“暗鬼”的身份，他们只能从张正午这条线出发。
“其实我怀疑，暗处的那只鬼很可能与张老太爷有关系……”不然怎么可能让张正午为其说谎，要知道张正午在朝时，可是敢对贵为国丈的当朝宰相明褒暗讽，针锋相对。
就在三人继续议事时，门被敲响了。
“进。”
门被推开，门童阿宵踏步进来，隔着屏风朝里躬身行礼道：“楼公子，老太爷命我将饭食送来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是……”话是这么说，阿宵却是亦步亦趋的，像是有话要说。
屋里三人皆是习枪弄剑之人，耳聪目明，自是察觉道屏风外的人还未走。
门边的阿宵心中慌乱，他心中有个秘密，不知对那位小大夫，哦，应该是小先生抓鬼是否有用。
他年纪小，知晓有鬼已经够害怕了，尤其是听说那鬼是嫁入张府就暴毙了的三老爷夫人时，更是恐慌。
就在他心中那股勇力快消失时，屏风里传来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你可是有话要说。”
“有，有的。”阿宵着急忙慌的应道。
屏风内，三人对视一眼，让其进来陈述。
谁知，小小的门童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突破口，让一切开始明了起来。
阿宵将心中的秘密告知三人后便离开了，他轻快地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看着两旁栽种着的菊花和泛黄的柳树，心情良好。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告知楼堇三人的话，掀开了张府内里最大的一个丑闻。
“既如此，明日我们便去查探一番。”楼堇定了声。
杜巍作为臣子自然没有异议。
归念尘点点头同意，见没事了，打算起身离开。经过杜巍时，他脚步一停，盯着杜巍脸上看了几秒，抬手在他面前一抚而过，便离开了。
“主公，念尘先生刚是咋了，我脸上有脏东西？”杜巍疑惑问道。
楼堇别了他一眼，往外走去，吃饭。
“这是咋了，我又说错话了？”说着捂住自己嘴巴，一摸，发觉不再肿胀，嘴唇恢复平坦，顿时了然，道：“噢～原是念尘先生帮我消肿了啊！”
他刚还可惜嘴巴肿着，中午不能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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