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他紧绷的肩线悄悄松了些,望向远处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了然的暖意。
燕珩捡起那半张密图时,却发现背面的图腾旁,还有一行极小的字迹被朱砂掩盖——“密图分三,此为其一”。他眉头紧锁,看来这场关于盐路与权力的争斗,还远未结束。
母蛊被除的那夜,庭院里的风吹得廊下灯笼光影晃荡。方才行针剔除子蛊,银针刺入经脉的瞬间,燕珩指节攥得泛白,喉间压着闷哼,却在苏颜要推门进来时,强撑着声线让她去燕敬之房里寻密图,语气里的平稳藏着刻意为之的淡然。
我刚转过屏风,便见苏颜坐在檐下的青石板台阶上。她双手环着膝盖,浅青色的裙角被夜露浸得微沉,垂着的眼帘上还凝着两颗未掉的泪珠,像沾了晨露的合欢花。听见脚步声,她也没抬头,显然早就在这儿听着屋内的动静了。
我在她身旁坐下,廊上的灯笼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进去看看楼主?”我轻声问。
苏颜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眶红得像揉过的花瓣,却摇了摇头,“既然他不想我知晓他的痛,我便顺他的意吧。”她抬手抹了抹睫毛上的泪珠, “方才在门外听见他闷哼,我就知道……他是故意支开我的。”
“那你不介意他对你说谎?”我又问。
她指腹轻轻摩挲着袖口绣着的缠枝纹,过了会儿才抬眼,眼底的泪光里竟掺了点温柔:“有些善意的谎言,不是欺骗,是袒护。”
说话时,风卷着院角的花瓣飘过来,她望着内室紧闭的房门,眼神软得像浸了温水的棉絮——她懂他的逞强,也愿意陪着他把这场“隐瞒”演下去。
我:“这瓷瓶里的药仍需服用,方能彻底去除楼主体内的毒。还有他的腿需要按摩有助于恢复,我教你腿上的几个穴道,你可以帮楼主按按。你把腿伸过来,我教你。”
苏颜:“多谢!”
我的指尖轻悬在苏颜腿上方,声音放得极缓:“这处是阳陵泉,在膝盖下外侧凹陷处,按下去会有酸胀感,是疏解腿部经络的关键。”说着,我拇指指腹轻轻抵住那处,先以三分力缓缓按压,待看到她眉心微蹙又很快舒展,“力道要像揉面团,先轻后重,切忌用蛮力。你试试,按到腿肚微微发热就好。”
苏颜立刻依样抬手,指尖有些生涩地找不准位置,我便握着她的手腕稍作引导,直到她的指腹精准落在穴道上。她慢慢加力,时不时抬头看我,语气带着几分谨慎:“这样的力度会不会太轻?我总怕没按到实处。”
我摇摇头,让她再稍加重些,待看到她按过的地方泛起淡淡的红印,才点头:“就是这样。再教你足三里,在膝盖下四指处,按这里能助气血运行。”
苏颜听得专注,每按一个穴道都会反复确认手感,指尖酸了也只是悄悄蜷一下,又接着练习,直到能准确找到每处位置,手法也渐渐变得流畅。
燕珩在书房对着密图上那行朱砂小字反复琢磨。
护卫忍不住道:“楼主,既然密图有三张,不如先查另外两张的下落?”
燕珩点头:“我已让人去查当年与灭门案相关的商户,或许能有线索。”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苏颜捧着一个木盒进来:“阿珩,这是从燕敬之的密室里搜出来的,上面贴着‘密图’二字。”
木盒打开,里面果然是半张盐路密图,与之前那半张拼在一起,恰好缺了右上角一块。
我指尖叩了叩虚掩的木门,指节触到微凉的木纹时,屋内两道目光已同时望来。苏颜先认出我,唇角弯起一抹温软的笑,起身时裙摆轻扫过椅腿,快步迎到门边,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轻轻牵住我的手,引我往里走:“进来坐。”
再看燕珩,他只将桌上两张密图往中间推了推,边角压着的镇纸露出暗纹,图上的盐路标记用朱砂勾勒,线条清晰得毫无遮掩。
我目光落在图上时,指尖已下意识触到怀里的锦袋——早在来之前,我便清楚雁回楼要凑齐三张图才能打通盐路,而这最后一张,正藏在我怀中。我没绕弯子,伸手从锦袋里取出第三张图,径直递到燕珩面前。
他原本放松的坐姿骤然一僵,眉峰挑了挑,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诧异,手指悬在半空,没立刻接:“你怎么会有这图?”
“楼主忘了,”我指尖轻轻点了点图,语气从容,“我们玲珑阁也是走商道的,南来北往的商队遍布各地。阁主早吩咐过,让底下人留意这盐路图。此番来雁回楼,正好带来。”
燕珩指尖终于碰到图,抬眼时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玲珑阁难道就不想做盐路生意?这生意的利润,可不是小数目。”
“当然想,”我笑了笑,指尖收回时轻轻拢了拢袖口,“但三张图拼在一起才有用,如今楼主已有两张,我捧着第三张来,可不是为了争利——是想交楼主这个朋友。”
燕珩盯着我看了片刻,忽然低笑一声,伸手将三张图并在一起,终于连成完整的盐路,他抬眼时眼底多了几分真切的热络:“玲珑阁主果然有气魄,竟能让你这样的人忠心效命。我雁回楼,交定这个朋友了!”他顿了顿,指尖在图上的利润标记处敲了敲,语气郑重起来,“不过生意归生意,断不能亏了朋友。往后这盐路的利润,每年拿出十分之三,我会让人准时送到玲珑阁,绝不拖欠。”
我起身拱手,语气诚恳:“那我就替阁主,谢过楼主了。”
三张密图拼在一起,终于看清了完整的盐路布局——图中不仅标注了明面上的运输路线,还藏着数条暗线,燕珩当即下令封锁暗线。
三日后,雁回楼召开大会。
燕珩站在众人面前,虽右腿仍需扶着拐杖,但身姿挺拔:“经此一役,雁回楼虽历经波折,但终是守住了底线。往后,我们只做正当营生,绝不与奸邪为伍。”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苏颜看着燕珩的背影,欣慰地笑了——那个曾困在轮椅上的楼主,不仅站了起来,更扛起了整个雁回楼的未来。
燕珩心中清楚,江湖风波从未停歇,但只要守住本心,便无惧任何暗箭。而他右腿的力道,也在日复一日的调养中,渐渐恢复如常。
夕阳下,雁回楼的匾额熠熠生辉,那些关于蛊毒、密图与权力的纷争,终于落下帷幕。而燕珩知道,他守护的不仅是雁回楼的基业,更是一方百姓的安宁。
我踏着暮色入了玲珑阁,檐角铜铃还在晚风里轻轻晃着余响,廊下侍立的下属已躬身上前,双手奉上两卷烫金盟书。指尖触到绢布的微凉,目光先落在左侧那方——雁回楼的朱红大印端正盖在落款处;右侧一卷则绣着银丝暗纹的“苏”字徽记,正是武林苏家独有的标识。
“燕珩的决断,苏颜的眼光,倒没让我失望。”我指尖在两卷盟书上轻轻一叩,抬眼时恰见沈蠡快步从外厅进来,眉宇间满是按捺不住的喜色。
“阁主!”沈蠡声音里带着几分振奋,“雁回楼是白道的标杆,苏家更是掌着武林的半数人脉,他们既递了盟书,便是明着认了我们玲珑阁的位置。往后那些摇摆的门派,哪还敢再拿旧日眼光看我们?定会主动示好,给足玲珑阁面子!”
我将盟书轻轻放在案上,烛火映着纸上的字,也映得眼底添了几分冷亮的锋芒。指节轻轻敲了敲案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传我命令,即日起阁中人便宜行事!我要让这江湖以后再听到‘玲珑阁’三个字时,没人敢再存半分小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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