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沣说有计划,余令本以为他当天就能列出个章程,但几天过去,他除了偶尔归谢府几趟,却没一句说要怎么把她送走。
院中的香花槐下他摆了两把摇椅,余令被他叫到树下乘凉还怔了怔。
“我虽然不常住这儿,但设的也有一间书房,书本放的不多,但笔墨纸砚都有,你要是闲暇可以作画。”
谢沣笑如春风,余令险些都要误会现在状况,不像是有沈屺春步步紧逼,像是她轻松在谢家做客。
见余令站着不动,谢沣推着她的肩,把她推到摇椅坐下:“站着做什么,这是我特意让工匠打的摇椅,就为你平日可以乘凉赏花。”
扶着座椅两侧,余令瞧着笑容满面的谢沣,有些后悔告诉他她存死意:“谢二哥不必这样,我当日说想死,不过是想想而已,并不是真有死意,我若是真打算死,在天牢里就会随我大伯母去了。”
两人对视,谢沣的笑渐渐转淡。
“你抬头看看。”
余令依言抬头。
“你看这上头盛开的槐花,我既然请你一起赏景,你就与我一起赏景,哪有那么多话可说。”
紫色槐花风一吹洋洋洒洒,余令仰头看了半晌,依了谢沣的话没再说其他。
谢沣看了十分满意,坐在她的身旁小口饮着花酿。
若是旁的女人他要想讨好,大可送金银,承诺一些不必实现的诺言,但人换成了余令,他就觉得需要用别的方法。
赏花看景,仿佛这样才能显得他的脑子跟余令是一样的。
“若是这样一辈子,倒也舒服。”
听这话余令眉心微蹙,这几天谢沣的怪异感挥之不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以前就爱说笑,但说的笑话却不像现在这样,让人觉得无措。
就像是藏了什么意思,在暗示什么。
“谢二哥,我该走了,谢伯父现在不知道我在这,不会永远不知道我在这,拖延不会让事情变好,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你就那么想回到沈屺春的身边?天天提走,你到底是怕连累谢家,还是看我不顺眼,不愿更快我多待。”
余令说的事,他何尝不知道,但他不愿去想那些事,不愿去想以后的后果,只想跟余令多相处一段时日,可她却永远亟不可待的想走。
“你以为沈屺春有多爱你,你怕还不知道,你送到我这里之前,沈屺春找过我。”
谢沣扯了扯嘴角,他本来不想提这事,但余令却逼着他不得不提。
余令一怔,没想过谢沣之前跟沈屺春单独见了面:“他跟你说了什么?”
看谢沣的神情,恐怕沈屺春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误会话,所以才会让他这几日的态度那么怪异。
余令白皙的脸上满是茫然,眼睛比雨后青山还要干净,这样的余令让人不忍伤害,也让人生出毁灭一切美好的欲/望。
谢沣一笑:“他还能跟我说什么,当然是说玩腻了你,所以把你送给我。”
说完,谢沣期待地看着余令的表情,在他的预想中,那张美丽的脸,会迅速崩溃,她的眼里会积满泪水。
但事实上,余令神色没什么变化,连眉头都没有因为他话里的恶意皱一下。
“他那么说你就不生气?”余令越是这样,谢沣越是觉得挫败。
他能因为沈屺春的话恼怒几宿,现在想起来还火冒三丈,但余令却能无动于衷,就像是她与他不同的,他的情绪是庸人自扰。
“你信他说的话?”
余令反问道,她不气是因为知道沈屺春在胡说八道,这种刻意的侮辱,浅薄到没有意义,听都可以当做没听见,又有什么可气的。
在恼怒的人面前云淡风轻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谢沣哼笑:“我为什么不相信,若非他说的那样,好端端的他为什么把你送到这里。说他是为了陷害谢家,这几天我却什么风声都没听到,水月楼反倒放话,说你死在了那场火中。”
余令缓慢地站起,定定地看着谢沣,琢磨他脸上神情的意味。
她好像从未看透过谢沣。
若不是她激怒他,她都不知道他竟然瞒了她那么多事情。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没有问谢沣话里的意思,没跟他解释沈屺春,只是问他想怎么样。
对她而言,谢沣现在不止是个不可信的人,而是个陌生的对她满怀恶意,需要她戒备的人。
谢沣大笑出声,笑容肆意震飞了树上停留的云雀。
他费心掩盖自己的性子,想讨余令的欢心,让她信任接受他,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换来她用这种戒备的眼神盯着他。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
谢沣回忆在水月楼的点点滴滴,一步步地逼近余令,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为什么不信任我,因为我不是谢辞非?”
提到谢辞非,谢沣止不住笑了起来。
“你以为谢辞非有多大本事,他就是个孬种,还不如我对你那么费心,你知不知道他知道你进了水月楼后,就在府里面痛哭,他劝服不了父亲,所以他只有哭,只有寸步不出谢府,不让所有人看到他这个孬种,连最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
两人的距离近的呼吸可闻。
余令知道谢辞非的状态不对,他现在说的所有话,都会成为两人关系,包括她跟谢家关系不可挽回的裂缝,但是她不想阻止,不想说任何话安抚他,只想听他就那么说下去。
揭开腐烂的伤痕,告诉她所有现实,让她不再做梦。
“你说他从未出过谢府?”
女人细软娇嫩的声音让谢沣略微动摇,他实在不想把情况闹到这步田地,但所有一切都在逼他,特别是余令的态度,是她的表现,逼得他不得不毁了她。
“是啊,他就是个懦夫,你以为他有多厉害,他能写诗作词,在诗里面为你摘星揽月,但真出了事,他只会躲着哭罢了。”
余令想说谢辞非并没有给她写过摘星揽月的诗句,她跟谢辞非从未戳破过什么,只是旁人觉得他们最过合适,他们没起反对的意思。
实则他们只算是好友。
“所以说他未曾给我送过信,也没有救莹莹?”
此时此刻,她明白沈屺春为什么要把她送到这里,有些话有些事,从他的口里说出来,远没有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让她无措,让她崩溃。
余令全身发软,沈屺春还真是用尽所有方法让她绝望,往她明白她什么都不是。
“他倒是想送信,可我爹娘怎么可能让他的信件离开谢府。”
至于余莹,他当时听余令提起就知道她被骗了,谢辞非哪会有那本事。
“实话与你说,他也不算对你什么都没做,他用自尽逼迫我娘,不过论起自尽,女人对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比男人轻车熟路多了,说白了他就是懦弱没本事,所以连见你一面都没办法。”
谢沣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余令的双肩:“现在你只能依靠我,只有我能救你,给你安稳的生活,小令儿,你若是不相信我,这世上你已经无人可信。”
谢沣的力气很大,就像是在用手的力道来加深他话里的重量,余令的肩膀几乎要被他捏碎。
“放开我。”
“放开你做什么,让你去找沈屺春,你还没听懂,他上过你了已经没把你当做一回事了,你就是回去舔他的脚底,他也也不会对你说甜言蜜语。”
“你疯了。”
余令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谢沣,以前他就是吊儿郎当,也有世家子的底蕴在身,风流却不下流,而他现在的神态样子跟那些市井流氓没什么差别,甚至比他们还有猥亵恶心。
“我不用依靠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救我,我的命一直都是我的……”
“不是!”
谢沣怒声打断余令的话,因为过于激动他的眼白满是红痕,整个人癫狂的不像样。
“你少拿死来威胁我,在沈屺春身边你不死,在我身边你就想死了?!你以为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知不知道他以前上过什么东西。”
谢沣制住了挣扎的余令,拖着她往屋里走。
“他恐怕早就知道了跟你有婚约,我就说当初他怎么猛足劲往我身边挤,我跟他说他要是上了母鹿,我就让他进谢府,你猜他怎么了,他抱着母鹿的屁股一下就捅了进去。”
见余令面上流露出恶心的神色,谢沣满意地靠近她的耳朵,说更多沈屺春之前的话激起她的反应。
“除了鹿,还有羊,有一天我们还找了一只母狼……”
谢沣扭曲的笑声在余令回荡,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头是汗,头昏沉如同浆糊,眼里的世界颠三倒四,谢沣已经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陌生的,张牙舞爪,没一点熟悉感觉的人。
“你放开我……”
“放开?爷凭什么放开,爷都不嫌你被沈屺春那样的畜生碰过,你凭什么嫌弃爷,你还以为你那个望京第一次才女,谁与你说话都要琢磨物五六遍,生怕开口之后引来你的白眼……”
谢沣的声音带着嗡嗡的回响,余令听得艰难,但她知道这都是谢沣的心里话,他们这些人,每个人对她都有所怨言。
恐怕她认为她的好友也是一样。
他们都带着面具,只让她见识他们伪装的一面,然后告诉她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实则他们都在心里恨她怨她。
觉得她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
余令瘫软坐在地上,满身汗透,就像是被露水压得不堪重负的娇花,看着这样的她,谢沣脸上的笑越咧越大,蹲下身,谢沣挑起了她的下颌。
“小令儿,沈屺春那样的男人你都可以,你放心我会好好疼你,我会膜拜你的每一寸身体……”谢沣声音暗哑,唇缓慢靠近余令挂着露珠的嫩白脸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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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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