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余令跟沈屺春的初遇是在猎场,再遇就是在谢府。

沈屺春不知为何成了谢沣的随从,余令还记得谢沣那时给沈屺春取了个长威的奴名。

再接着沈屺春又到了谢辞非的身边,因为长威这个名字跟谢辞非的字撞了,谢辞非给他改名改做彦泓。

直到某日沈屺春到余府替谢家人递信,替余令掰了一截她取不到的杏花枝干,余令看到他胸口那枚似曾相识的玉石,才知道他是叫沈屺春。

她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她跟丫头们在花园摘花,她不想要碰得到的杏花枝,偏要垫着脚去碰顶上的那支。

然后她就看到一只微黄粗粝的手碰到了那颗花枝,杏花的白在这双手上跟被践踏了无异,余令转过了身就看到了沈屺春。

因为他每次出现都像是她视线里一个突兀的黑点,所以他每次的模样在她脑海中保留的十分完整。

到了谢府后他就开始留起了头发,开始长出来的头发发黄,就像是野兽的皮毛看着不像常人,长过胸了才头发才发黑了起来。

不过黑的又太过极端,就像是墨水撒在了头上,死气沉沉的不像是从活人身上长出来的东西。

但至少头发把他头上那道骇人的伤痕给遮了,只是额前发梢边缘露出了一小块印子。

杏花枝递到她的眼前,余令却不想再看第二眼:“不必了。”

嫌他手伸的太近,余令手一挥,便是那时她看到了他脖间的玉佩。

她有一块自小带大的暖玉,形状与他的相同无异。

余令从未想过她会跟一个凶恶的奴仆有什么关系,但余明志见到沈屺春身上玉石取过砸碎,余令就明了这事的麻烦。

自那之后余令就没在谢府见过沈屺春,等到再听到他的名字,他已经成了救驾有功的宠臣,一路扶摇直上从奴仆成了五军都督府的掌权人。

沈屺春得势后,余明志曾单独把她叫到书房,与她说过当年旧事,怕沈屺春得势后报复余家。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知晓她有一桩还没出生就定下的婚事,而与她定下婚事的就是沈屺春。

余明志跟她提起旧事,她知道他应该是看中了沈屺春的权势,有意用她来抹平沈屺春当年无缘无故从谢府消失的事,她拒绝了之后,他大约也去找过沈屺春,那边也不愿他才死了心。

那以后她本以为她不会跟沈屺春再有任何关联,没想到他们又见了,还是在水月楼里,他说他是贱狗,但面上的神情却像是在讥讽她。

余令趴在床边恍恍惚惚,沈屺春什么时候走得她也不知道,只是无时无刻她都能感觉到,一双仿佛要把她吞噬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余令一夜无眠,清晨彩蝶打开门唬了一跳。

“姑娘你是怎么了?眼睛红成这样,里头像有血一样!”

昨日沈屺春一走彩蝶就进门收拾了屋子,见余令吐得一塌糊涂,还怕客人找麻烦,没想到秋娘那里风平浪静,客人一句话都没说还给了赏钱。

晚上没出事,没想到白日会成这样。

彩蝶扶着余令上床入睡,余令浑身无力,也敌不过她的推拉,只是眼睛还睁着,彩蝶看着觉得渗人。

“姑娘你快休息吧,昨日那位爷今日说不定不来了。”

彩蝶安慰地说道,“这些客人都怕身上有毛病让人看笑话,昨日他那么丢人应该会有好长日子不会来了。”

彩蝶虽然比余令小上几岁,但见过的世面不少,昨晚没看到落红,又看到床上那东西就猜到了始末。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客人,看着人高马大,可实际上是个软脚虾。

“姑娘你快睡吧,别熬出毛病了。”

彩蝶用手遮住了余令的眼睛。

余令不想睡,但被彩蝶遮着眼,算是半晕的睡了过去,等到她再醒来是被桃红的声音吵醒的。

桃红想硬闯余令的屋子,彩蝶在屋外拦着不让。

“桃红姑娘,我们家姑娘在休息呢,你要是寻她说话,过会再来也不迟。”

桃红拿着把蝶戏迎春的团扇,推搡着彩蝶就是要往屋里去。

“为什么要过会,这都什么时候还在睡觉,我看她是受不住接客,在里头偷偷哭吧。”

“姑娘没哭……”

彩蝶拦着说道,余令虽然心情看着不嘉,但的确没有落泪。

“哭没哭我看看不就知道了,听说她那客人牛高马大的,是不是把她半截身子都压瘫了!”

桃红笑嘻嘻地凑着头要去推门扉,只是她的是还没伸到门上,门从内推开。

她以为本该躺在床上起不来的余令,穿着一身素色衣裳站在门口,面无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阎王爷派到人间勾魂的。

见余令好端端地站着,桃红表情可惜,有种没看到热闹的失落感,抬起团扇砸了彩蝶头上一记:“人不是好端端的站着,你非拦着不准我进去做什么。”

彩蝶哎呦一声,瞧向余令:“姑娘你睡醒了,我去发给端午食过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楼里都快开门迎客了,还午食。”

桃红上下打量余令,见彩蝶说完在一旁不动,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小丫头是在防着她,瞪了彩蝶一眼:“你还在这里干嘛,你不是要去拿吃的,就不怕饿死你家姑娘。”

说完,桃红径直进了余令的屋子。

上下打量了一圈,气闷道:“果真比我那间屋子的摆设好,到底是哪个瞎眼的看上了你,愿意花那么多银子梳拢你!”

桃红尝了口余令屋里的茶,觉得她这里的茶都要比她那屋子里的好喝许多。

余令就在旁边站着,不言不语。

“他是昨晚用你的嘴了?嗓子眼被戳哑了不成,我说个半天你一句话都无。”

听着桃红的话,余令又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只不过她昨晚吐得实在厉害,现在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吐。

“出去。”

余令开口一口娇嗓沙哑无比,就像是证明了桃红的话似的。

桃红听到,团扇遮唇,不过那笑声怎么都遮不住:“人长得高大了,本钱也粗壮,看来你没少受苦。”

“出去。”

“我就不出去,你比我好在哪里,凭什么就遇到那么大方的客人,正好今日我家的吴爷不来,我倒要会一会你的客人,指不定他见着我就后悔拿银子梳拢了你。”

闻言,余令倒是没急着再让桃红走了。

要是沈屺春能看上别人自然好,她再也不想见到他。

看着窗台边上的菩萨铜像,余令想不通昨夜来的怎么会不是谢辞非,他人去哪里了,如果他真像沈屺春一样怕谢家难为,又为什么要给她写那些纸条。

还是他知道沈屺春身体有疾,觉得他与她在一起不算占便宜,所以就放之任之。

想起昨夜粘腻的触感,她不想再等了,等到了谢辞非又如何,她这一生还能有以后?

余令神色挣扎,昨日被沈屺春搜出银簪,她心如死灰,如今沈屺春不在,银簪随手可得,她为什么不死。

余令第一次生出厌恶自己的心思。

“你脖子上是什么?”

桃红盯着余令看了半晌,终于看到她脖上发青的痕迹,没等余令反应过来,桃红就用扇柄挑开了她的衣衫。

乌青的齿痕在如雪的肌肤上显眼的很,一圈青痕,咬的人狠的像是要活生生的把人咬掉一块肉。

“这人是属狗的?你是怎么得罪他了,让他咬了那么一大口。”

扇柄被推开,桃红依然好奇地盯着余令,“那人跟你是旧识吧?是不是上你家求亲被你拒了,所以找上门花银子包了你,想要羞辱你。”

桃红闲时与其他姐妹猜测,能出得起让秋娘动心的银子,恐怕还是个官,要不然余令曾经的身份怎么也该跟水月楼的大客们吃杯酒,把身价抬一抬再接客。

“你又哑巴了,你这是不是承认了我说的话,那人是不是个官爷?我听说往常与你家来往的都是做官的人家。”

“与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与我无关,若不是你家私吞了慈幼堂的银子,让没爹没妈孤儿没去处在外流浪,我又怎么会被养到了巷子,又怎么会被卖到这楼里。”

桃红飞着白眼,轻哼娇道,“看着你倒霉我才开心,你们姓余的害了那么多人,你落到这个下场活该!就该让那位爷咬死你。”

余令不知桃红爱找她茬还有这层原因,只是她看桃红的神色,丝毫不觉得桃红有任何不愿身处这楼里。

她嗔眸娇笑,分明乐在其中。

“那是余明志做的事,与我没有关系。”

“余明志就是你那被斩首的大伯吧?怎么会跟你没关系,你是他的侄女,住在他家吃他的喝他的,你穿的用的难不成不要银子,而这些银子不都是慈幼堂的银子。”桃红没好气地说道。

余令眉头蹙起,她爹娘早逝,但是余家是有两房,她的吃穿都是二房,只是她大伯见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撑不起二房的门户,余家两房又并为了一房,二房的钱财都归了余府公库。

虽有这事,但余令没开口与桃红说明,一是没必要与陌生人说私事,二是她始终住在余府,无法跟余明志撇清关系,她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这十几年都没用过大房一针一线。

对上桃杏得意的表情,大约所有人都觉得她落在这个地方是罪有应得,侮辱她便能提醒世人余明志犯下的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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