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德三年御书房内,“啪”的一声,恒帝将雄州传来的急报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勿束国再次对边境村镇进行了侵扰,还是那样,策马疾行、趁夜而来、抢完即走。
驻守边境的徐老将军再次表达了边疆军民的不易,防御工事陈旧、军饷不足、匪盗般的勿束骑兵,以及已有躁动迹象的军心和民心。
恒帝今年已过五旬,此时花白的胡须因为涨红的脸而微微颤抖,他恨、非常恨,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恒帝是大裕朝第三位皇帝,相比太祖发动兵变、统一中原,使百姓结束战火纷扰;还有太宗的改革制度、稳固中央集权而言,他的功绩是平凡的。但是孰知开业难、守业更难。
恒帝是太宗的第三个儿子,母妃不显,从出生下来就没有被当作储君培养。但是经历了太子发疯、二皇子病逝之后,赶鸭子上架的被推到了皇帝的宝座上。
恒帝能力不突出,但贵在有自知之明,所以登基为帝以来一直都秉持着稳妥的政策。对外不主动发兵,对内轻徭薄赋,力争百姓生活富足。然而谁知自己的谦和退让却养大了勿束国的野心,近年来不但摒弃盟约每年进贡战马以次充好,还屡屡侵犯边境城镇,大有背约北进的迹象。
此前对待勿束,恒帝一直使用的是怀柔政策,用少量财物的安抚,换取边境的和平。然而此次雄州的战报,却动摇了恒帝继续实施这一安抚政策的决心。震怒之后,他冷静下来思索该如何决策。
此时在御书房内的,有宰相魏琦、副相王循、几位参与军事决策的文武官员和已经参详政事的五位皇子。
兵部尚书宋峤一直是主战派,原因无他,第一,大裕朝有镇南侯、威远侯和徐老将军这样的遣兵能将,勿束国松散的军事组织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
第二,他一直奉行“以战养兵”的军事思维,士兵必须要通过实战来维持军队战斗力和提升军事实力,如果只为安逸,不去战场锻炼,那么士兵的战斗力一定会越来越差。
于是宋峤首先道:“启禀陛下,勿束蛮夷虽屡犯边境,但都是凭借快马疾驰抢掠村镇,实则并无任何作战策略,只要我朝派遣能将,并确保军需,勿束国必会一击即溃!”
“启禀陛下,臣也认为应该出兵!”威远侯程潜用他响亮的大嗓门附议道。
“除宋尚书所说原因外,勿束的屡屡侵犯,必会引起其他小国效仿。此次派兵震慑,也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威远侯出身行伍,他有着军人的热血,在他看来敢侵犯者必诛之,恒帝以往的安抚政策,他们这些武官内心中其实并不认可。
另有两位将领也附议了威远侯的想法,并主动表示愿意带兵前往。
恒帝知道这些武官的忠君爱国之心,只是外患要除,那么内忧呢?
“两位宰辅怎么说?”
副相王循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定王后,面带愤恨道:“启禀陛下,臣也对勿束恶形十分愤慨,恨不得亲身去往一线杀敌。”
康王适时的“啧”了一声并毫不避讳的露出鄙夷的神情,引来恒帝一记白眼儿。对于这个不着调的儿子,他已经习以为常。估计康王也十分清楚自己在恒帝心中的形象,所以干脆吃喝躺平,并不太顾及自己与大臣们的关系。
王循仿佛没有听到康王的讽刺之声,愁眉苦脸道:“只是陛下,近年洛水和淮南洪水频发,疏浚河道、修建堤坝已耗费大量银两,国库空虚,实在是捉襟见肘啊!”说完以袖掩目,向户部尚书裴安使了一个眼色。
裴安有些汗流浃背,但是没办法,王循之父王涣对他有提携之恩,否则以他一个寒门学子的出身,很难做到尚书之位。而且不管是王家还是外界看来,他已经牢牢的绑定了王家和定王这艘大船。
“启禀陛下,每年朝廷计划军资数额有限,今年因镇南侯所请,朝廷已将大量军资拨付西南,徐老将军若在镇南侯之前提出还好商榷,现在……”。
裴安所言句句属实,但是听在英王耳中却有些刺耳,他外祖镇守西南,鞠躬尽瘁。无论是外祖、母妃还是他自己都无意那个宝座,只是他们无意并不代表不会被卷入其中。
但是英王还是眼鼻观心,并未表现出愤懑。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定王一样,因为有个盛宠不倦的母妃,进而可以明目张胆的和外祖家往来。
恒帝并未留意英王所想,只淡淡的看了眼裴安,裴安这个人虽然胆小懦弱但还是有些本事的,而且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放个胆小的人也未必是件坏事,只要他始终明白坐在宝座上的人是谁就行。
“子钰也是这么想?”
定王肖似他的母妃王贵妃,风流俊雅,微微上翘的眼角,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儿臣觉得,我朝出兵拿下那等蛮夷小国并不是难事,但毕竟勿束只是小规模侵扰,由我朝开战,未免有损国威。不若派使臣前去议和并给与钱财安抚,况且给与适当安抚的花费,一定远远小于出兵的军资”。
定王嘴上说的全是为大裕朝着想、为恒帝分忧的话,但是心里想的却是:开玩笑,自己刚和通往勿束国的商队搭上线,一旦开战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须知想要那个位置,财力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想到这里,定王又有些犯愁,他手下的人已经试图和控制那条商路的南宫家接触了好长时间,但是只交好了几个外围的管事,真正说得上话的人一直不接他们的招,是真的不好搞啊……
若是以往,定王的建议一定是最合恒帝心意的,但是此次的战报,让恒帝感觉到勿束似乎是一只喂不熟的狼。恒帝看了眼一直纹丝不动的宰相韩琦。
“韩相觉得呢?”
宰相韩琦是恒帝当皇子时的伴读,几十年的君臣相处,基本上恒帝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其意。
“臣觉得,威远侯和宋尚书所言甚是,应当给勿束以震慑适时打断蛮夷的野心。但是若耗费军资太大,也有误朝廷其他事宜的安排。”
王循斜了韩琦一眼,这老狐狸,总是刀切豆腐两面光,想让他站队,难!
韩琦继续道:“微臣的浅见是,先派钦差前去督军,让当地军民和勿束都能看到陛下对雄州的重视。”
“钦差在雄州充分了解实际情况之后,我们再行商议是战是和。与此同时,朝廷也应积极调拨款项,未雨绸缪,以备真正开战所用。”
韩琦提出建议后,恒帝内心已经采纳了一大半。
“那么爱卿以为,由谁任钦差更合适?”
韩琦道:“臣以为,此钦差需代表皇家威严,由几位皇子前去最为合适。”
太子辛延昭长着一张和恒帝十分神似的方正脸,很严肃,但也给人一种端正温和的感觉。
“启禀父皇,儿臣愿往。”
太子是大哥,出了事情之后,他总是会站在弟弟妹妹前面。
定王和英王也马上表达了想去的决心,康王抹抹鼻子:“儿臣,儿臣也愿前往”。唯有端王一直垂眸,并不言语。
恒帝在心里盘算着,根据徐老将军的书信,当地军民已萌生躁动,派自己的儿子亲去,倒不失为一个缓解燃眉之急、安抚民心的好办法。即使过后真的出兵,有皇子亲去在先,对士兵的斗志也是一种鼓舞。
关键是派谁?
太子要协理朝政,必不能去。扫了眼康王的大肚子,恒帝根本就没把他考虑在内。
英王辛延睿,外祖为镇南候,从小耳濡目染对军事颇有见地,但是想到已佣兵大裕三分之一的镇南侯……恒帝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定王辛延旭为贵妃王氏独子,从小就表现的十分聪慧,颇得他的偏爱,但是想到贵妃昨晚在自己耳边说的太子那些“秘事”,恒帝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端王辛延庭的身上。恒帝的目光在端王身上也就停留了一息之间,但是韩琦领会了。
“启禀陛下,臣认为此行由端王前往最为合适”,宰相魏琦躬身上前道。
“哦?爱卿何以见得?”恒帝不急不缓的将背部靠在髹金盘龙椅上问。
“启禀陛下,根据徐老将军的来报,边关的防御设施已十分陈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以后出兵勿束,重新修建防御设施势在必行。即使后续议和不出兵,稳固的防御设施也会对安定民心起到重要作用。”
恒帝点了点头,韩琦继续道:“端王爷近年来一直在工部历练,能力卓然。此次由端王前去督军并督建防御设施再适合不过”。
韩琦的一席话,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了端王的身上。
端王一袭深蓝色绣云雷纹朝服立于厅堂之中,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端王和太子都是元后嫡子,太子肖似恒帝,端王却更像已故的荣泽皇后。一双浓密而修长的眉毛,如同两道精致的墨画,凤目深邃而坚定,鼻梁高挺而笔直,稍宽的鼻翼和轮廓分明的嘴唇总是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
恒帝每次看到端王都会想到已故的荣泽皇后,神色复杂,“子瑺可愿前往?”肃穆的厅堂响起了恒帝的声音。
作为钦差前去督军,看似是恒帝对这个皇子的重视,但并非易事。且不说要让当地守军听令、当地官员信服,就是修建防御设施都需要在户部和民间征调大量银钱、劳力。
稍有不慎,不但达不成宣扬国威、威慑蛮夷的作用,还可能与当地军民交恶,使边疆局势更加紧张,实则是一个很容易背锅和得罪人的差事。
工部尚书隋清担忧的看着自己的这名“学生”,端王在工事修建上确实有超乎常人的天赋,但并不善言辞,他也没有把握端王此行能否很好的完成任务。
端王在自己的亲哥哥太子辛延昭欲开口前向恒帝躬身一礼:“儿臣愿往”。
清冷的声音岑岑响起,英挺的面庞没有任何踟躇,舒展的眉目看不出任何不满。如雪松般矗立在那儿,有些冷冷的气息,却莫名让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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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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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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