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时刻注意着诺林长老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危险,打断祭祀对于任何一个种族部落来说都是严重的挑衅行为,更别提他此刻的身份还是客人。
但是让苏格眼睁睁看着人族女人被开膛破肚,他又觉得难以接受,身子动的要比脑子动的更快。
而现在,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苏格必须不能露出一丝任何可能被发现的犹豫。即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胆气十足的样子。
“我需要证据。”诺林长老冷静下来,除了最开始心神激动之下被苏格牵引了情绪,现在的她理智回笼。
“我会给您的。”苏格朗声道,尽管当下他并非有信心,也许自己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苏格在心里默默想到。
尼尔森站在苏格身边,全神贯注盯着祭坛之下的巨人们,手上的骨刺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
薇薇雅低声冲着诺林长老哇啦哇啦。
“她们在说什么?”苏格小声问。
“在说应该怎么收场。你看到了,下面已经群情激奋了。希望诺林长老可以控制的住局面。”尼尔森压低声音解释道,稍作停顿,磨了磨牙又继续说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她们已经答应了带我们进入失落之城。”
“抱歉。但是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不出手,她们真的要进行人祭。”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你真的能拿出证据么?”尼尔森在心里祈祷,希望苏格是真的看出来什么,而不是该死的逞英雄。
“我需要点时间。”苏格小声说道。
尼尔森一听这个话,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应验了,苏格完全是凭着一腔热血就冲了上来。
“好吧,希望巨人会给我们时间。”
苏格和尼尔森两人窸窸窣窣说话的功夫,诺林长老已经靠着她绝对的领导权,强行压制住了祭坛之下巨人们的怒火,只是显然,诺林长老只是压制住,而非开解。
巨人们的目光中仍然透露出祭祀被中间打断的愕然,以及没有完全祭祀所预示的不详,加上近些年来发生的恶**件,在心中一股已然叠加出蓬勃的怒火,而这个怒火,只差一个缺口。
祭品无法呈上,代表着祭祀的不能完成,而祭祀的不能完成又代表着拜祖的失败。
“我需要你的证据,法师苏格。”诺林长老对苏格的称呼又恢复成冷冰冰的语气,如果不是这个事情事关巨人一族繁衍,诺林长老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三天,给我三天时间。”苏格斩钉截铁的口吻,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好。”
巨人一族的祭祀典礼从一开始的庄严肃穆到草草结尾,顶着薇薇雅能喷射出怒火的眼光,苏格和尼尔森带着祭品回到暂时落脚的地方。
“你还好么?”苏格温声询问,他必须在这个女孩身上,得到一个口子,获取诅咒的钥匙。
人族女人怯怯的点了点头,显然在混乱和恐惧之中,还留有最后一丝理智,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自己能否存活的关键。
在人族女人的讲述之中,苏格和尼尔森知道了故事的另一面。
和疾风草原的故事差不多,尽管巨人族一直都生活在丛林深处,但是鉴于这些年来人族繁衍增速过快,人族也在不断开发丛林,和巨人一族虽然之间的冲入虽然没有疾风草原狼人和人族的冲突大,但是确确实生活范围圈有了微小的重合。
巨人们祭祀传统需要的是活人祭祀,其中以祭祀典礼的规模重大与否,需要的人祭方式也不同。普通祭祀无论人族男女皆可,稍微大一点的祭祀就会挑选青壮年,再大一点的就是年轻少女或者孩童,而此次这种高规格的祭品,其实要献祭的并非是人族女人,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听到这里,苏格和尼尔森都有些反胃,只能强压住胃部的翻腾感,继续听下去。
好在现如今巨人村落其实也没有几个,一年祭祀需要的祭品,甚至没有开荒打仗死的人多,如果哪个人族村子不幸被巨人袭击了,大家也只是感慨真是太倒霉。
巨人的身高战斗能力远远高于普通人族,而人族从一开始的被偷袭,到后来摸索出规律。人族发现只要每年献祭出几个同族,那些力大无穷的巨人们就会带着祭品果断离开不留恋,也不多奴役。
所以人族的村子干脆忍气吞声,每年交出几个祭品,换取自己村落一年的平安。
“所以,你不是被掳来的?是被同族送来的?”尼尔森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
人族女人低低啜泣,似乎默认了尼尔森的说法。
尼尔森胃部的翻腾感更加的强烈了,再也压不住,冲出去吐了。
而留下的苏格同样觉得不适,但还是强打着精神问道:“五年之前,有没有祭品逃脱之类的事情,或者来了什么人?”
人族女人回忆了好一会,才慢慢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五年之前,又是巨人们祭祀的日子,那个时候轮到了一个村子出人,那个村子的村老想了一个法子,抽签。寓意着自己选的命,谁也怪不着,但是那次抽签的结果,祭品是村老的孙女。
村老舍不得自己的孙女,但是又不能明面上打破自己定下的规定,急得团团转。后来经人提醒,把主意打倒了村里一户孤儿寡女的人家里,那户人家没了男人,只剩下一个老母和一个小孙女。村老拿钱许愿,若是那个小孙女愿意顶替自家孙女,就给这家老母足够养老的银钱。
至于那户人家是怎么和村老沟通的,外面的人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了到了巨人拿祭品那一天,被梳洗干净的小孙女被放到村外的野山上,等待着巨人。
巨人踩着震天的步伐如约而至,扛起小孙女就要走,全村人躲在屋子里,看着巨人扛起小孙女都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代表今年他们安全了,下一次轮回就是几年之后了。
就在全村人都觉得任务完成的时候,小孙女的老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去到了野山之上,颤颤巍巍,长期没有足够营养摄入的老人,螳臂当车一般站在了巨人的身前,手上拿着一把早就钝的不行的柴刀。
巨人当然不会在意这把生锈的柴刀,也不在乎老人的反抗,只是轻飘飘的一挥手,老人就被掀翻在地。
窥视着的村里人都十分恐惧,生怕惹怒了这些大块头,对那个老人也产生了仇恨,这不是要拉着全村人去死么!
老人被掀翻在地,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也像是秋天里自由飘荡的落叶。
谁也没想到,老人居然扶着树,咳着血,蹒跚着站了起来。
这一次,她的手里没有柴刀,她只能张大双臂,拼尽全力的,试图让自己成为一个绊脚石,拦住巨人前进的方向。
巨人没有被激怒,只是有些烦躁。
巨人微微弯下腰,抬手掐住老人的身子,像是甩掉一块抹布一样,甩飞了。
没有了绊脚石,也没有了阻碍物,巨人扛起祭品就消失在丛林之中。
窥探着村里人,一方面心里觉得有些不落忍,一方面又暗自庆幸巨人没有被激怒。
老人的小孙女被当做祭品拿走了,本来答应赡养老人的村老一家,也被老人的举动激动,且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没有人去寻找被拍飞了的老人,没了小孙女的她本来就是孤家寡人。
村里人继续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等待着几年之后的又一次抽签。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没有人在那片野山上找寻过老人的尸体。
村里人都认为老人大概被野兽叼走了。
一切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人族女人讲述完了这个她从旁人嘴里听过的故事,哭泣的更加厉害了。
尼尔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外回来,听完了整个故事。
苏格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强打起精神,询问起那个村子和那片野山究竟在哪个位置。
人族女人抽噎着说了,看到苏格和尼尔森都要走,连忙扯住了苏格的袖子,问道:“那我怎么办呢?”
不等苏格开口,尼尔森冰凉的开口,说道:“你作为祭品,还能回原来的村子么?”
人族女人一听,抽泣的声音更加大了。
从来没有祭品能够活着回村里,就算真的侥幸回去了,恐怕也会被恐惧的村里人当成恶魔撵出来吧。
苏格沉默着没有说话,显然他们都明白尼尔森的言外之意。
终究是看着大肚子的人族女人可怜,苏格开口说道:“有我们在这里,你不用怕,我们需要去解决另一个问题。你在这里等着吧。”
人族女人发出一声哀鸣,不知道是为苏格这句话,还是为以后缥缈的命运,亦或是那个故事。
苏格带着尼尔森,朝着人族女人指引的野山快速的飞过去。
按照人族女人的指示,果真看到一处郁郁葱葱的野山,山脚下错落有致坐落着房屋,正值晚饭时刻,有袅袅炊烟升起,尼尔森甚至能够听到村里传来的,属于孩子的笑闹声。
苏格停在野山半山腰的位置,掐了一个时间回溯的法决。
很快苏格和尼尔森就知道了那个故事的后半段是什么了。
被甩飞的老人看着巨人带着小孙女消失的背影,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但是老人此刻并没有死亡,相反,在月亮悄悄爬到树梢的时候。
老人被一位路过的,带着兜帽的女人唤醒了。
苏格在看到骑着扫把的兜帽女人的时候,瞳孔一震,居然,是一位女巫。
女巫听了老人断断续续的复述,眼神冷漠,她问老人:“你想报仇么?”
“对谁?”
“巨人、村里人,谁都可以。”
“我想。”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我的所有。”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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