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悦话里有话，他兴致勃勃地还想跟黎川多聊一会儿，原本被他收进袖中的传音玉简却爆出一阵金光。
他只好拿起玉简看了两眼，随后遗憾道：“看来这小酒是喝不成了，我此番前来本是为了采购丹药却没想能碰到黎真人，还望后续要是再有机会，能再跟真人你聊上一番。”
苏长悦说了好长一番客套话，接着却没再故意多逗留，起身就先走了。
赵溯木愣愣地看着他从楼梯口消失，还有那么点没反应过来。
黎川靠过来问道：“你没事吧，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赵溯摇摇头，将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其实他压根没跟苏长悦聊上几句，黎川就赶来了。
“我对他并不算了解，散修哪怕结盟也更偏向独自来往，但他所说的功法，应该确有其事。”
赵溯心里一喜：“真的吗？那是不是说，你可以去学这个什么控偶术？”
“不，不是这样，他既然都提到了幻灵仙人，那便是让你彻彻底底变成活人，彻底的脱胎换骨。”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回去吧，他不是说这功法曾在万灵宗，那去藏书阁里瞧瞧，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许资料。”赵溯上来拉住黎川的胳膊。
“好。”黎川应了下来，心里却犹有顾虑。
苏长悦这个名字在当今修仙界确实出名，作为个散修他人相当大方，经常会帮助别人，很多人都在他那里被卖了面子。
因而他事情很多非常忙，修为却并不低，作为这两百年的新起之秀却已经是元婴境大圆满，只差一步便化神。
可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他几天会忽然出现在宁城，还刚巧就撞见了赵溯，并且刚刚好替他们解答了现在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这事的确能归功于偶然糊弄过去，可黎川修行数百年，比起虚无缥缈的恰好，他更相信冥冥当中的因果。
回程还是坐的灵舟，其实赵溯很想让黎川抱，那速度快，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搞清楚那功法到底能不能行。
但他没敢跟黎川提，毕竟黎川一整张脸相当严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不成是在生气他主动跟苏长悦说了话，不应该啊，黎川并不是这种性格的人，有点怪。
而赵溯并不是个憋得住的人，他权衡了一下利弊和可能的后果，迈步走了过去。
黎川正在思索，突然感觉自己后背有痒意，一回头就瞧见赵溯眨巴着眼睛正看着他，唇角向上还微微翘起，同时双手还乖巧地背在后面。
黎川第一时间去想发生了什么，但周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问题。
“黎川，我有个事要问你。”赵溯毫不客气地将旁边的凳子拉过来坐下。
“什么事？”
“你离开宁城后就一直低着脑袋闷头想事情，是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赵溯歪歪脑袋很好奇。
黎川没想到他是问这个，没什么犹豫地就把他对于苏长悦的担忧说了出来。
“散修盟在三百年前是个相当松散的联盟，更多时候就是散修们聚在一起交换东西互帮互助的一个地方，可自从苏长悦当了盟主后，声量就越来越大。”黎川给赵溯简单讲了下现在的局势。
这点赵溯也清楚，在《为仙》里黎川奋斗了一本书的目标其实并非修仙，而是理清修真界的秩序。
实际上在数百年前，整个正道是处于一家独大的状态，最后一位飞升成仙的仙人出自清风门，所以彼时清风门便是天下第一大派。
然而这清风门却是表面光滑绚烂，内里腐朽不堪，黎川一边修行功法一边探寻真相，最终在大结局前成功戳穿了清风门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事实。
从那之后一鲸落而万物生，清风派四分五裂后则换来了无数大大小小门派的兴起，万灵宗更是接着黎川的名头，捞到了最大的那份好处。
“所以你怀疑他背后有人？然后知道我是你的炉鼎，所以故意跑过来跟我们搭话？”赵溯非常自然地进入阴谋论领域。
黎川及时提醒道：“他背后有没有人确实不清楚，但你是我的炉鼎这件事，只要是元婴境的人应该都能感受到。”
黎川说完伸出手来在赵溯的面颊上轻轻戳了一下，小小的凹陷很快就不见，但因此而出现的波澜却不会那么快平复。
赵溯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黎川这一个动作给“唤醒”了，躁动的热意蹭蹭蹭地向上涌，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甚至主动地一张一合。
他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他做出来的事！
“炉鼎在拥有主人后就会被打上烙印，所以苏长悦完全可能是看到了你身上我的真气印记，所以才主动靠过来。”黎川淡定说道，平静地就真只是在阐述事实。
“……哦。”赵溯嘴巴只微微张开，舌尖都没敢动。
原来还有这种设定。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炉鼎。
他吸了吸鼻子，不愿意多想却止不住联想，生平第一次怨恨起自己曾经的大学室友，为什么要告诉他那么多柜门外的东西。
黎川见赵溯不再说话，还一副失了神的模样，猜到他恐怕是被这一事情打击到了。
谁都没有资格去束缚或掌控另一个人，黎川也从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耐可以控制别人。
他应该对走进白玉门这件事而感到后悔，可在看到赵溯的时候，黎川心里还会冒出一个很小的声音，它在庆幸。
灵舟到万灵宗的时候刚巧是傍晚，赵溯困得不行只能先回宅邸里休息，等明天再去主峰。
在睡过去前，或许是被黎川提点了，赵溯还想明白了为啥自己一到晚上就得睡，而按照常理来说他最该精神的时候就该是晚上。
因为他跟黎川之间是纯纯的兄弟战友情，主打的就是个互相帮助，只谈精神。
或许是想通了，反正隔天赵溯醒来时格外精神，一扫连绵许久的颓废。
他还没去过万灵宗的主峰呢，按理来说那儿应该会有不少弟子，肯定会相当的热闹。
尽管宁城也人来人往，可这和宗门毕竟有所差距。
赵溯心急，黎川却淡定，他完善了下宅邸里的阵法，然后还吩咐木三有空可以简单收拾下这里，最后还拿了几块上品灵石递过去。
看黎川这样，赵溯也隐约明白，他们这次去探查完方法，说不定就要出远门了。
风吹起赵溯的长发，尽管他其实并没有心脏，却不妨碍他咚咚咚地既感到紧张又感到雀跃。
还从来没有过呢，为了某个事情，然后出门去冒险。
赵溯循规蹈矩地上了那么多年的学，在穿越后却终于要狠狠“叛逆”一次，出门感受大千世界。
黎川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帖，随后才抓住赵溯的手：“走吧，等会儿到主峰后你跟紧我，然后不管周围人说什么，你也都不要停。”
“好，我明白。”
下一刻黎川的手就自然往下，滑到赵溯的膝弯处后向上用力，轻而易举地又将赵溯抱了起来。
他往前踏出一步，便直接飞跃至空中，赵溯没想到速度这么快，下意识往黎川胸膛那儿埋了埋。
等反应过来黎川会用真气帮忙隔开那些冷风，想探出脑袋看看万灵宗的风景时，黎川竟足尖轻点，已经重新落到了地上。
赵溯还以为黎川搞错了，但周围的景色确实一变，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上面挂着些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正前方则是无数道看起来近乎无穷无尽的阶梯。
“藏书阁名义上在主峰，实则只能经由特定的阵法才能到达，只有走过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才能推开那扇楼的门。”黎川在旁解释。
赵溯抬头看着远处那近乎延展到云当中的阶梯，心里真的是一咯噔。
也就在他们俩愣神的时候，旁边已经有人快步走了过去，他们基本都穿着相仿的弟子服，只在颜色上稍有差异。
其中也有人看到了黎川，但面对这个所谓的客卿长老，却没有一个弟子行礼，反倒还刻意往旁走了走，拉开了距离。
赵溯察觉到了这些人的态度，毕竟曾经他上学时福利院的出身被人戳破时也曾被这样对待过。
可为什么，当年黎川可是被无数宗门递出橄榄枝，最后是因为廖青的情谊才选择了万灵宗，实际上是他给了万灵宗一个面子。
然而现在……
“别担心，这考验的其实是人求学的意志，你只要握着我的手就好。”黎川说到“人”的时候有了个微妙的停顿。
赵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换而言之这长梯对他这个非人的炉鼎并不起作用，他只要好好跟着黎川就行。
尽管前不久还痛苦自己不是人，但眼前这因祸得福不用爬了，赵溯心里也会高兴。
“行，那你往前走，我肯定不会跟丢的。”
“切，真是品性低劣。”
在赵溯笑着说话的同时，另有一道声音跟着在嘀咕，虽然声音不算大却尖锐得格外刺耳。
黎川恍若未闻，向上迈开脚步。
赵溯则左右望望，他目光所及的弟子没有一个张了嘴，他们全都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好似刚才那句话全是他的幻听。
但赵溯知道不是，也不可能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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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011章 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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