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歌和宋清晏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她察觉身旁有人，转过头去，与宋清晏视线相撞。两人对视一瞬，又默契错开。
宋清晏只觉手上的红绳似乎隐隐发烫，姜明歌手腕处的红线转瞬即逝，宋清晏眼神闪了闪，她似乎没有察觉到，宋清晏微微松了一口气。
“小师妹，你醒了！你们没事吧？”
沈砚舟第一时间发现他俩的动静，开口询问。一旁浅睡的程晚棠也醒了过来。姜明歌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多谢师兄，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宋清晏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不是最应该谢谢我吗？”
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宋清晏又开始逗弄她。
程晚棠会心一笑，没有打扰两人，坐到床边去给她检查。
“是，这次确实多谢宋师兄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可以给你买，我要是不够，还有我爹，我一定给你买来！”姜明歌十分财大气粗的说道。
宋清晏神秘一笑。
“我不要钱。”
姜明歌看他这怪异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寒，该不会？！姜明歌忍不住双手抱肩。
“你该不会想我以身相许吧！这可要不得！”
宋清晏睁大双眼，这人说什么梦话呢，他毫不留情地弹了一下她脑门。宋清晏莫名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你想得倒挺美！”
“嘶！”姜明歌捂住额头，怒视他。
“不是就不是，怎么还打人呢！”
“师弟，小师妹是姑娘，经不住你的力道，下手轻点。”程晚棠见她捂着，有点心疼，忍不住责怪道。
宋清晏哼了一声。
“接下来一个月，你得听我的，我说什么就做什么。”
“什么？一个月听你差遣？那你还是让我昏睡着吧！”
姜明歌生无可恋地倒回床上。
程晚棠看着两人打闹，默默离开，坐回沈砚舟旁边。沈砚舟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对面两人。
“师弟他，以前不是挺烦小师妹缠着他吗，怎么现在倒。。”
程晚棠看沈砚舟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
“师兄，这你就不懂了，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曾经讨厌的也能变成喜欢的。”
沈砚舟若有所思。
姜明歌经过拼命抗争，总算是将被奴役时间降为半个月。
折腾大半夜天都快亮了，今日是朱良仁大婚的日子，还好迎亲婚宴什么的是在傍晚，还能再休息一下。为避免再有意外发生，程晚棠与姜明歌一起，沈砚舟和宋清晏分别宿在两边的房间，有情况能及时发现。
傍晚，几人休息得差不多，准备去参加婚宴。刚好朱良仁接亲回来，一路上吹吹打打的，非常热闹，新郎官在前面骑着骏马，后面跟着花轿，偶有相识之人恭贺，新郎双手抱拳回应。
朱良仁路过几人时打了声招呼，沈砚舟等人也随着迎亲队伍一起进入朱府。沈砚舟将礼金和礼物交给记账先生后便落座参加宴席和仪式。仪式结束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新娘送入洞房，新郎官在外面应酬。
因他们身份特殊，所以单独坐一桌，也不存在因男女有别而特意分席。
坐在姜明歌身旁的宋清晏百无聊赖，指挥着姜明歌给他夹这夹那菜，偶尔替他倒酒倒茶什么的。出人意料的是今天的姜明歌十分听话，让干嘛便干嘛。对面的沈砚舟及程晚棠便安静许多，沈砚舟见他如此欺负小师妹也只是微微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宴席差不多结束，几人便打算回客栈，刚要起身，一身喜服的朱良人便端着酒走了过来。
“几位这便要回去了？今日客人太多，朱某来得有点晚，先自罚三杯给几位赔罪了。”
说完朱良仁便痛饮三杯，宋清晏与沈砚舟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朱兄客气了，本就是顺道来讨杯喜酒，顺便见见故人，看到你如今过得不错，便很高兴，无需多挂心。”沈砚舟回应道。
“沈兄这话便是不对了，你们是我请来的自然得上心。”
朱良仁环顾一圈，客人基本散得差不多了。朱良仁在他们这桌坐下，又召来下人，添些酒菜，似乎打算与他们畅饮一番。
上次跟沈砚舟聊完往事，这次趁着其他人也在，朱良仁顺便认识一下，问问他们接下来的安排，看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
渐渐的，宋清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这漫无目的的闲聊，似乎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将他们绊在这里。
不好！
宋清晏突然起身，向外走去，沈砚舟似乎也想起什么，看向朱良仁的目光彻底变了。在此之前沈砚舟还抱有最后一丝希冀，不是他。
果不其然，朱良仁看着宋清晏动作丝毫不慌，宋清晏在跨出门那刻被弹了回来。
这里有阵法！想困住他们！
宋清晏回头凝视朱良仁，朱良仁脖子上架了一把剑。是沈砚舟的。
“你做了什么。”
语气不再是之前般温和，充满着质问和失望。
朱良仁也终于收起那副清风细雨般温和的笑意，脸色阴沉不少。
“你们来不及的。”
朱良仁看向未有动作的，一直安静坐在位置上的姜明歌和程晚棠。
一句话，两人变了神色，沈砚舟收起人偶，神色凝重。
“师弟，破阵，要快！”
随即飞身上前，与他一同破阵。
清霜剑飞出，不断地刺向各个方位试探。
“如何，可知是何阵法？”沈砚舟见状询问道。
宋清晏轻哼。
“伏羲八卦阵，看来今天从一开始就是个鸿门宴，故意等着我们上钩。”
沈砚舟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这阵法攻击力不强，就是破阵稍微复杂一点。又猛地反应过来，对方的目的本就只为困住他们，而不是杀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客栈的小师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是！
沈砚舟能想到宋清晏自然也想到了。
“师弟，一会我先撕出一个口子送你出去，要快！”
“好。”
两人忙着破阵时，身后的朱良仁微微一动，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便被宋清晏头也不回的反手一击。沈砚舟破阵动作微微一顿，继续施法。
终于，阵法被撕开一处缺口，宋清晏快速跃出。
本来出了昨晚的事后，几人便有了怀疑。宋清晏与那人交手时，对方掉落了一个身上的配饰。在沈砚舟提醒明天要参加婚宴后，宋清晏便将此物交给了沈砚舟，沈砚舟认出是谁的后沉默片刻，说出第一晚与朱良仁交谈时的怪异之处，所以当时小师妹提议住到客栈他也同意了。之前还以为是多年未见，总有些变化，结果。。。
但婚宴又不得不去，毕竟还没挑明，万一只是误会呢，万一另有隐情呢。所以沈砚舟做了两个人偶，与宋清晏去赴宴。谁知对方竟也猜到经历昨晚后他们肯定有所防备会将人留在客栈，将他二人困在此地。
宋清晏赶回客栈时，房间内一片狼藉，只有倒在地上的程晚棠。宋清晏扶起她，给她输送了一些真气。程晚棠逐渐清醒过来。
“师弟，小师妹，小师妹被抓走了！”
宋清晏早有预料，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紧。她现在不会任何法术，又是个女子，宋清晏不敢想象她会有多危险，简直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对方走了多久，从哪个方向走的？“
“大约一刻钟，往东走了。”
宋清晏将程晚棠扶到床边，估摸着沈砚舟那边也差不多了，与程晚棠交代一声便朝东面追了过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些痕迹。
姜明歌，你才欠下我的债，可别给我死了。
直到深夜，只见宋清晏只身一人回来，程晚棠和沈砚舟便知结果不是很好。
宋清晏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缓了缓这才开口。
“时间间隔太久，追不上，沿着路上的一些痕迹，最后追到东面城外的一座山脉处，山里的范围太广了，情况未知，我就没有冒险进山。”
“朱良仁人呢？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沈砚舟随手一挥，将朱良仁从乾坤袋里放出。
朱良仁看起来狼狈不少，一身喜服歪七扭八的，看见他们，扬起一抹笑意。
“想来是没追上吧，我就说了来不及的。”
“你！”程晚棠怒不可遏，师兄将他当朋友，他却给我们设下圈套！
宋清晏一道力挥过去，扇了他一巴掌。朱良仁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宋清晏这掌一点没留情。
“放你出来是让你说该说的话。”
沈砚舟一直沉默，凝视他许久，终是开口。
“朱良仁，你还记得你名字的含义吗？”
朱良仁神色一滞，转眼恢复正常。自嘲一笑。
“良善，仁德，是这世道最不值钱的东西。”
“或许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让你变成如今的模样。但我想说，正因为世道艰难，有些东西才显得更加难得与珍贵。”沈砚舟大概猜到他过去几年过得应该不是很好，但这不是他伤害别人的理由。
“难得有什么用，珍贵有什么用，能救人还是能得到公平？能得到财富？能让别人高看你一眼？不再卑躬屈膝的卑微到尘埃里？”
当他被人算计仕途夭折，回到家看着年迈的母亲，竟连看病钱都掏不出的时候，他只知道他坚持的东西如此廉价，一文不值。
沈砚舟没有经历过复杂的人世，但他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只能要求自身，不能要求别人。沈砚舟长叹一口气。
“但你不该拿我做局，伤害我朋友。我以为是赴一场友人之约，到头来却是一场陷阱。”
朱良仁垂眸，沉默。
“那晚刺杀姜明歌的是你吗？”宋清晏突然开口。
朱良仁抬起头，看了看沈砚舟。
“是我，也不全是我。”
“你与它做了交易，献祭了你的躯体是吗？”宋清晏想起看到的那双兽化的双手。
朱良仁没有回答。答案已经很明显。
“你这是在与虎谋皮！”沈砚舟怒斥道。
一直未开口的程晚棠也忍不住唏嘘，竟然献出肉身与妖做交易，但凡妖反悔，或是厌弃，随时能将他捏死。
“这妖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你下这般血本与它做交易。”
“待它所谋之事落定，许我所有。如今我所拥有的，只是一点开始。”
一旁的宋清晏嗤笑，他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人。
“或许之前你对它来说确实有用，愿意给你一点好处，不过现在你已经被抛弃了。”
几人皆是不解的看向他。宋清晏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因为它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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